8 大概又過了一年的樣子,一次我們去西部山區下鄉,返回來時,又和同車的一個同事繞道去辦了點事,所以,等到了縣城就差不多快兩點了。都這個點了,又餓得饑腸轆轆的,什麼也別說,先吃飯吧。有日子沒去過溢香美了,小倆口怎麼樣了?他們又靠西,就順便把車開了過去。可不是天氣不早了,大廳裡隻剩下一桌倆人還在喝著小酒。 這就叫怕見誰,或者說不願意見誰,偏偏就又遇見誰。這不,又碰上建堂娘那個乾瘦娘們兒了,一個服務員正在收拾,她領著孩子正門口出來進去的玩。一年多不見,孩子都會走了。孩子穿一件粉紅色的紗裙,也是一頭的黃毛,但剪的很短,長得很好看,就和掛歷、畫報上的娃娃一樣精致好看。一看這身,就知道是蓉蓉打扮的,代表了蓉蓉的審美情趣,估計那乾瘦娘們兒也沒這兩下子。 建堂聽見說話就迎了出來,哎呀,叔叔呀,你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兒稀罕來啊! 天也不早了,說明緣由後,我們四個人就在大廳裡簡單吃了一口。我帶隊肯定是我買單,去結賬時,我就問建堂,怎麼不見蓉蓉?建堂說,你說你一年多快兩年了,也就不來了,真想和你說說話哩。哎呀,說什麼呀?說著,建堂就讓我坐下,給我倒了杯水。我說,外邊還有同事等著,天也不早了,改天再說吧。建堂說,不行,再急也得聽我說兩句。看來是真有事了。 據建堂說,他們的飯店守著醫院,每天關門都比較晚,好多時候隻要有人一兩點關門也多的是。去年冬天,有幾個打麻將的女人,天天晚上十二點左右來吃飯。據說,她們是中午十二點打上的,對頭十二個小時才過來吃飯,來的多了,也就熟了。後來聽別人說,那是幾個有錢的闊太太,除了打麻將一點事也沒有,打麻將就是她們每天的營生。有錢的人,出手也大方,吃飯結賬零頭從來不用找。就這麼著,一來二去,都和蓉蓉就成好朋友了。一次,有一個家裡有事,這幫人到了下午兩點還沒湊上這條“腿”,於是,就給蓉蓉打電話,非讓她過去湊。開始蓉蓉還推辭,一來是不大會玩,二是也玩不起,再說,店裡也離不開。那幫人一會就又打過電話來了,說不和她動輸贏,隻是讓她“湊腿”。都挺熟的,又很照顧咱,蓉蓉也就沒主意了。 有了第一次,接著就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後來,人家說讓她這麼乾陪著也沒意思,就和她動小點,她們玩五十、一百的,跟蓉蓉按五塊、十塊的算。開始幾次,不知道為什麼,人家讓她還是老贏,一晚上多的時候,能贏個四、五百。後來就上癮了,人家不叫她,她還主動給人家打電話。為了打麻將,這不,還專門又雇了個服務員管結賬。建堂說,我勸過她多了,咱是什麼人家?怎麼能和人家比呢?差不多算了吧,時間長了咱真玩不起。她根本不聽,到了點不管不顧,扔下就走,孩子也不管。我和人家誰說呀?說起來丟人哩!思來想去,我們兩口子最敬重您,您出麵說說她怎麼樣? 我說管用嗎?但看到建堂那無奈無助的樣子,我便答應他試試看吧。 在返回單位的車上,我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才一年多的時間,怎會成這樣子呢?年輕人啊,真是太年輕了。 過後不久,為了完成答應人家建堂的承諾,我就很慎重,很權變的編了一條不短的短信,給蓉蓉發過去了。應該是過了有二天的時間吧,蓉蓉才回了很簡單的幾個字;叔叔,我知道了。我當時就感覺到,大概作用不大,但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其實,早在這之前,有一次和二貨在朋友處喝茶,趁著朋友出去的工夫,二貨就當是沒話找話和我說:哥呀,你現在也不怎麼去溢香美了吧?哪裡的變化可不小呀! 我們倆在一塊,對於他這種有一句沒一句的“走溜子”話,從來不當回事。就是對他那誇大其詞的話題感興趣,也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來。但凡你要讓他看出你感興趣,他便裝腔作勢賣關子,拿你一把。所以,我繼續看手機,頭都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這樣,他不一會兒就自言自語說了。二十多年的老弟兄,誰有幾斤幾兩,誰有什麼招數都門清。 二貨姓郭名曉峰,因為他哥小名叫臭貨,所以,打小人們就叫他二貨。他祖籍是縣城五街四關人,屬正宗老縣城裡的人,按他的說法“根正苗紅”。他們祖上給他和他哥留了房產不少,左一處右一片,這樣,縣城開發改造開始以後,像他們這樣的戶,就爆發大方了。住宅樓、門臉有好幾處,他和他哥一平分,好家夥,他每年光收租金就差不多就十萬。我有時稱呼他為“包租公”,開始,還挺不高興,以為我故意罵他哩,後來一打聽,這“包租公”也沒什麼貶義,就不說什麼了。另外,他自己手裡還有五、六臺鏟車、鉤機,天天出去包工攬活兒。他心眼挺多,從來沒有透露過這一塊的收入,我估摸著少說也三、四十萬。當然,外邊欠著他工錢也不少。據他說,這幾年環保查得緊,好多工地是乾乾停停,一點也不正常,所以,一年中,好多時間都一點事也沒有。沒事乾就每天腋窩裡夾個鱷魚皮包,到處溜達著找地方喝茶吹牛皮,中午再鬧一壺,這一天就差不多了。所以,這縣城裡的事他打聽知道的特別多,當然,正能量的不多,多為帶點“顏色”的小道新聞。所以,我又送他個雅號“包打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人們常說,三觀不合不相為友。按我周邊交往的朋友來看,就打破了這個定律。就比如說我和二貨幾個人吧,三觀就不怎麼不和,但這麼多年也就過來了。按二貨的說法,到了一塊就抬杠,有時還爭得麵紅耳赤,鬧得很不愉快。但過去兩天不見麵就又想了,不由自主的就又打電話約出來,出來不一會兒就又杠上了。 我一邊看手機,二貨給我講了溢香美近來發生的所謂變化。據他說,四毛去溢香美吃了兩次飯,大概看上那個地方了,所以,就把臨街那間大屋子包了,每天請客吃飯都定在那個包間了。人放出話了,每天他不發話,那間屋子不能讓別人占。 請注意他的用詞:“看上那地方了”、“包了”、“放出話了”,絕對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再一個,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是“二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哩。 我故意裝著沒聽,繼續看手機,不一會兒他就急了,把手機“啪”往茶臺上一拍說,我和你說話來,你聽見了嗎?我故意裝出不經意的樣子,怎麼啦,怎麼啦?說什麼了?他說,你看看,你看看,怨不得成天和你抬杠,一點也不知道尊重人,說半天,啥也沒聽見。我說,不就是四毛把溢香美大雅間包了,這有什麼呀?不挺好的嘛!他說,快算了吧,搭理你傷心肝肺哩,不和你說了。 後來朋友過來了,這一出就翻過去了。 說是不經意,其實,二貨說的這個事,還有之前建堂托我辦的事聯係在一起,使我更加感覺到可能真是要發生什麼了。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