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極北寒地(1 / 1)

馭籠 爛酒花生米 4774 字 2024-03-17

極北的夜似乎格外冷,高聳的城墻看去似乎與穹頂融為一體,迎著天上的銀輝,發出幽幽的光澤。   看似寧靜之地卻全是殺機,城墻下,數百隻白色的巨狼試圖沖過這個阻撓它們前進的障礙,隔著老遠,聽著此起彼伏的嘶吼聲,都能感覺到那種來自猛獸的壓迫感。   天幕下,巨狼的幫兇鶿廆鳥迎著凜冽勁風盤旋高空,時不時傳來極具穿透的力的長唳,像是為地麵的巨狼助威吶喊。   鶿廆鳥這個極北土著,長的極具特色,沒有一絲皮毛的腦袋上配著如同下弦月的尖喙,羽毛也不是純黑色而是隱隱泛著紫綠的光,咋一看像沒毛的禿鷲,可細細瞧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它們那尖長的喙就像是鐮刀,在夜光下似乎都能看見它們閃著寒芒。   城墻上穿著黢黑鎧甲的兵卒,拉開巨弩,天空、地麵頓時被含著呼嘯之聲的怒吼給占領,原本無暇的雪地上綻放起一簇簇殷紅的花朵。   而城墻上蹲了一排漠不關心地黑色的禽鳥,像是屋脊獸,冷冷地盯著半空中弩箭下的漏網之魚,任憑它叫囂,喊破喉嚨,也無動於衷,但隻要鶿廆鳥幸運的穿過箭雨越過城墻,它們便會振翅而起橫加阻攔。   這種鳥兒是運用機械、機關的製作,再通過符咒,配合精神力量,來操控的無生命的器或物。其中人形的叫傀籠、獸類被叫做傀獸、飛禽叫傀鳶,除非擁有它的主人心情好給起名字,不然像這種作戰用的“屋脊獸”統稱為傀鳶。   陡然間一隻躲在射程外的鶿廆鳥發出一聲吆五喝六的長唳,繼而俯沖而下,它身後所有鳥兒做出同樣動作,在雀喧鳩聚的喧鬧聲中朝著城墻上的兵卒飛去,像是冬眠醒的熊,露出蓄謀已久的獠牙。   傀鳶振翅而起,就像一隻隻蘇醒的猛禽,假裝當屋脊獸的時候看不出來,這一起飛,才看到它們比翅展六尺的鶿廆鳥看著還大一圈,羽翼還折射著金屬的光澤。   傀鳶身上帶著機關,從口中吐出極細的箭,囂張的鶿廆鳥瞬間吹燈拔蠟地閉了嘴,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便打著旋的朝著地麵紮猛子。   轉眼極北略帶瑕疵的地麵,紅的觸目驚心起來。   有的地方白狼是祥瑞,在這裡它可不那麼吉祥如意了,它們不但吃了剛剛還在為它們助威的鶿廆鳥,還企圖越過高墻出去改善生活換換口味,怎奈高聳的城墻和箭矢阻礙了它們的夢想。   鶿廆鳥似乎不在乎成為白狼的口糧,顯得格外勇猛,糾纏不休的聚成一片,企圖強行撕碎幾個兵卒,為沒了的十親九故報仇雪恨。   這就使得城墻上的兵卒都聚在一處,打的熱鬧。   許是戰況激烈,以至於藏在夜色裡的三道巨大的黑色影子都沒被兵卒發現,就這麼被鶿廆鳥帶著悄無聲息的越過城墻。   呼嘯的寒風扯著嗓子喊了一夜,天亮時終於偃旗息鼓了。   噠噠作響的馬蹄聲給寂靜的樹林裡增添了幾分勃然生機。   晌午時分,頭頂和曦的日光透過茂密的古樹,灑落一地斑駁,卻沒帶來一絲溫暖。   行來的騎隊加上貨車隊算得上浩蕩了,陡然間,走在最前麵的馬匹發出痛苦的嘶鳴。   於此同時聽見響動的六人狩獵小隊迅速在密林裡移動,開心的收獲自己的獵物。他們就好像成了精的雪人,如果不是雪地裡留下的足印真的很難捕捉到他們的身影。   騎隊中一人已經飛奔近前,一把帶住韁繩,身下的馬兒一抬前蹄,陽光灑在他健康的小麥色膚色上,卻暖不了他眼中的厲色。   他是九黎的千夫長劉執。   字時衍。   剛剛還與劉執並肩而行的少年任由自己的馬在原地踱步片刻,像是在等待他排除險情一般。   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敢情是先鋒馬兒踩到了獵人下的套子上,被掛了起來,馬背上的人摔的四仰八叉,將人攙扶到一邊後幾個兵卒已經動手解救了。   藺無爻這才優哉遊哉地任由馬兒溜溜達達地將他帶到劉執身邊,還順手緊了緊身上戴帽子的狐裘袍子。   乍一看這個少年郎從發絲到指尖無不講究,即便是他鼻尖都凍得通紅了,竟然能聞見一股清冽的木質香,就像深刻在骨子裡的“紈絝子弟”味。   藺無爻眉宇間長了十七年的稚氣還未完全褪去,看了眼臉有菜色的兵卒和馬兒被吊起的前蹄,長睫一壓,在眼底蕩開一汪薄薄的陰影,向遠處瞥去。   就在藺無爻四處看雪景的時候,馬兒終於被救了下來,劉執翻身下馬看了一眼,卻忍不住淬罵了一聲:“誰他娘的在這兒下套子?”   那聲音在林子裡來回打轉,愣是嚇得幾個士兵沒人敢接話,關心一下袍澤有沒有受傷,安撫安撫馬兒。   “換位”劉執一聲令下,馬隊開始忙碌起來。   漫天大雪的密林裡原本是沒有路的,可這裡卻有隱秘的標記,所以一行人根本沒想到走主路會被下套子。   “紈絝子弟”藺無爻忽略的耳畔的宣泄聲,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都有明顯的動過手腳的痕跡,心想,“這哪裡是下套子,分明就是遍地撒網”。   打轉的宣泄聲落下,那些移動的雪人也眼瞅著到了跟前,人還沒現身就被為首的一人捏住了伸出去的脖頸,還順手捂住了嘴巴。   耳語般的聲音傳了出來:“噓,別出聲,退回去”。   樹後的六人剛悄悄轉身,還沒邁出一步,為首那人肩頭倏爾有一隻細白的小手敲了敲他的肩。   “別鬧,趕緊回去”為首的那人抬了抬肩膀似乎要將肩上的東西抖掉,可那隻小手卻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與他的臉來了一個親親密密的接觸。   清脆的“啪”聲傳來的同時,劉執腳旁一直安靜如貓的猞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了出去。   傀獸阿貍長的像是營養過剩的小獵豹,一看到它就會因為體型,對它產生無端的敬畏。   緊接著就是一陣狂奔和幾句沒在調上的求饒聲。   那隻白嫩的小手像是受到了驚嚇,顛顛地往回跑去,然後順著馬腿爬了上去,最後鉆進藺無爻的狐裘袍子裡。   循著求饒聲看過去,幾個慌不擇路的人被套住了腳,倒吊了起來,劉執見怪不怪,掀眸朝身側攏住衣襟的藺無爻,叮囑了一句:“無爻,你帶著他們原地休息,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看藺無爻乖巧點頭,這才帶著兩人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這裡的情況有些復雜,樹上倒掛著幾個人,雖然都是短打的皮毛衣裳,乍一看像是獵人,想必是被猞猁追的緊了,慌亂之下踩到了陷阱之中。   地上還有幸免一人呈五體投地狀,不是他不想起來,而是被猞猁尖牙抵著脖頸,嚇的不敢亂動。   幾步走過去,劉執居高臨下看著以拜年姿勢伏地的人,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這裡是極北寒地,連村莊都在幾十年前陸陸續續搬離了這裡,留下的隻有鎮守在這裡的官兵,沒有獵人。   “是我,是我啊”!被猞猁按在地上的人發出的聲音不似人聲的自證之聲,聽著有種撕裂,沙啞和委屈。   劉執一個眼神遞過去,傀獸阿貍就鬆開了利齒,蹲在一旁像個盡職的獵犬。   五體投地的人解除警報,這才抬起那張蒙著眼紗的臉,隻不過一張臉過於花哨,看不清真容。   可饒是這樣劉執似乎也認出了此人——一看就是那種化成灰也能認出的關係。   垂眸看著地上的人,劉執擰著眉頭,開口時沒了和藺無爻說話時那種輕聲慢語,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而是提高了兩分音調問道:“張景你搞什麼鬼?”   被喚做張景的人,站起身“呸呸”吐了兩口嘴裡的雪,又抹了把臉,邊拍身上的雪,邊說道:“當然是搞大肚子”。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不著調,在落雪中劉執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下丹田五寸處,搖了搖頭:“看來極北的冷,也澆不滅你的火?”   調皮的小手又從藺無爻懷裡鉆了出來,好似要看看是什麼火撲不滅,像是怕這點暖和氣被散了,被他利落地按了回去。   猞猁一步壓一步地徑直坐在了劉執腳下,以同樣的眼神盯著張景看。   被兩道視線看得愣了一下的張景猛地低頭,隨即回過味來,猥瑣地夾起雙腿,無奈地解釋自己的口誤:“看什麼呢?我是說搞飽肚子”。   劉執沒滋沒味地搓了搓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茬:“不應該啊!這麼快就沒食物了麼”?   頂著被阿貍打量的目光,張景呸了聲,剛要張嘴舌頭又打了禿嚕。   看著張嘴又閉嘴的張景,劉執瞇起眼睛,嗬出一口白氣:“你是摔壞了嘴,還是摔壞了腦袋”?   張景一步一挪窩地蹭到了劉執麵前,一看阿貍沒什麼反應,活像剛揣著男丁的二房,理直氣壯地說道:“出來弄點肉行了吧?”再一次糾正了自己言語中的漏洞,順便帶了一句:“阿貍是不是被你改大了”?   劉執淡然地抬頭看了一眼,拉了個長調:“原來是眼睛摔著了”!   張景瞇著眼睛看劉執,心說,是眼睛的事麼?分明就是我和你八字不合,你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