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顧看照片沒聽見你說甚了來？”常生假裝不知故意問。 　　“想叫你給我治一治，你施上個好心，依從上我一回行不行，”任玉蓮直端端地說。 　　“依從別的行，依從這個不合適，”常生以為任玉蓮說的是真話，故這樣說。 　　“咋就不合適？你能給她治，就不能給我治？她倒咋好的呢，我可比她強，你郭根叔說我長了個天下少有的窟窟，”任玉蓮誘哄道。 　　常生口氣十分嚴厲地說：“郭根嬸你不要這樣，這樣兒做對誰也沒好處。” 　　任玉蓮繼續誘哄：“看你說的，你沒聽說過‘男人養千口’？別的男人找女人還得花錢呢。我跟她一樣，也不用你花錢。給我治一治你甚也缺不下，我倒貼點錢也行。” 　　常生看著任玉蓮因懷孕而臃腫的臉說：“你那麼愛我劉明叔，叫他給你治吧。” 　　任玉蓮冷笑：“你以為劉明沒給我治過？劉明是做得巧妙，沒讓她知道，你說給她吧，就說她去了臨水鎮，劉明正好有空給我治，可給我弄對了。” 　　常生這才聽出任玉蓮是在誘哄他，於是說：“你不要拿這話誘哄我，趕緊走吧。” 　　“哎呀，媽呀，圪泡，小圪泡，你不要欺負人行不行？”任玉蓮忽然躺在炕上聲音不大不小地喊叫起來。 　　常生發覺任玉蓮的眼神不對勁兒，趕緊跑到院子裡，聽見任玉蓮怪事怪氣地叫喊：“哎呀，——媽呀，不叫人活了，把人折騰死了。” 　　任玉蓮說話的聲音不知是罵還是嗔。正打算到街上冷靜思考一下的常生被任玉蓮的無理取鬧弄得不知所措了。 　　他眼睛望著大門外，耳裡聽見任玉蓮說話的聲音心裡很害怕。 　　“啊呀媽呀——活不成了，——肚疼得實在是不行了，啊呀媽呀，——疼死我呀，——疼死我呀。” 　　聽見近乎淒慘的叫聲，常生趕緊跑回家裡。 　　任玉蓮躺在炕上兩條腿亂蹬著，常生急忙跳到炕上，看著任玉蓮憋紅了的臉問：“嬸子咋了來？我給你叫大夫吧。” 　　“哎呀呀，你給我按住心口這兒吧，你按一按看咋呀，你不能叫大夫，你叫大夫的功夫我就死了，”任玉蓮眼睛瞪得就像銅鈴一般，盯著常生說。 　　常生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隻好聽任玉蓮的，他跪在任玉蓮身邊給她按住胸口，任玉蓮閉住眼睛，嘴裡“哎呀——，哎呀——”不停地輕聲叫。 　　“你疼得這麼厲害，是不是生呀？”常生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裡十分清楚任玉蓮並不是真的肚子疼，而是在撒潑。 　　任玉蓮忽然閉住了眼睛，把兩條腿打開，把兩條胳膊也伸展了。 　　常生剎那間想到了李青青，他決定趕緊把李青青叫來，不然今天的事情沒完。 　　然而還沒等他下地，任玉蓮就睜開眼睛憤怒地看著他說：“你把我按在你家的炕上欺負，我要是跟人說了，你再輩子也娶不過媳婦了？” 　　“我沒按你，沒欺負你，你不要誣賴人，誣賴不頂事，”常生看著任玉蓮說。 　　“現在就咱們兩個人，究竟做了甚事，誰也不知道，我要是硬說你欺負過我，你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你要是聽我的，按我的意思做，保你甚事沒甚事。” 　　“嬸子我聽你的，你叫我咋做我就咋做。” 　　“你把你的手再放在我的心口這兒，我跟你好好說。” 　　常生隻好又把手放在任玉蓮的心口窩上說：“我給嬸子把這兒按住，好好聽你說。” 　　任玉蓮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問常生：“你說我叫你治一治是治哪呢？” 　　“我真的弄不清，嬸子說給我吧，”常生想了一下說，他覺得這樣說最好。 　　“你叫二牛子把你的心攪亂了，不是二牛子胡說，你肯定不往歪處想，是不是？” 　　“也不是我二牛叔的過，嬸子說的話，很容易叫人往歪處想。” 　　任玉蓮推過常生的手，坐起來說：“我知道了，甚也知道了。” 　　“嬸子知道甚了？”常生問。 　　“你跟劉明一樣，”任玉蓮說。 　　“我咋就跟我劉明叔一樣？”常生一頭霧水。 　　任玉蓮笑了一麵，甚話沒說，下地就走。 　　常生趕緊把籃子送到院裡對任玉蓮說：“嬸子把籃子拿上。” 　　任玉蓮接過籃子說：“你叫妖精迷得分不清好賴了，你娃娃家可要帶她的害呢。” 　　常生不想跟任玉蓮多說話，找書苑 wｗw．ｚhaoshuyuａn.com 看著任玉蓮狡黠的麵孔沒做聲。 　　任玉蓮見常生不說話，湊近常生的身邊問：“你是不是以為那個妖精是天仙女，我是誰也不喜見的醜八怪？” 　　“嬸子哪是醜八怪，你也是天仙女，”常生急忙說。 　　“你知不知道孫悟空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如來佛的手心？”任玉蓮忽然這樣問常生。 　　“知道，嬸子就是如來佛，”常生恭維任玉蓮。 　　“嬸子不是如來佛，嬸子是如來佛的媽。”任玉蓮說罷下地提上籃子扭著身子走了。 　　常生看著任玉蓮的離去的身影，心想這個女人真怪。他直把任玉蓮瞭得出了院，見任玉蓮走在大門口扭過頭來跟他招手，隨即也招了招手。 　　回屋後，他舀了一瓢水，倒在鍋頭上放羊腿的盆子裡就鎖住家門去李青青家。 　　常生走到前街中路交叉口，一扭頭瞭見甄愛悅手裡提著個小花布袋袋向他這邊走著，心中頓時湧起波瀾，激動之情難於言表。 　　他暗自感嘆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她絕不是一時感覺好，而是不論哪個時候看見都會感到賞心悅目，她的可愛是從頭到腳，從外到內。 　　他的心激動不已，激動的心使他不知如何開口，雖然他猜見她是給她結拜劉仙霞送月餅的，但他覺著這樣問她“不是不給你結拜送月餅去呀”太有點俗氣了，可是不這樣問，又該咋問？ 　　誇她走開真好看，顯得有些露骨，問她多會兒放的學，更是牛頭不對馬嘴，合適的話語在這個時候仿佛飛到天邊藏在地下，一時間無法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