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跟母親說了挑喂豬菜,不挑點兒回去,咋跟母親說呀?遂來到大路邊,一看眼前地裡的穀子已經長高,又是剛剛鋤過,哪能挑上喂豬菜。 再往遠走吧,時間已經不允許,很快就得回去做飯了。一折頭,看見不遠處有些打碗碗花兒,趕緊過去挑,挑完後,剛好壓住柳編籃籃的底子。 太陽已經很高,心思謀今兒個是七月十五,得早點兒做飯,不能往遠走了,趕緊回吧。 於是提上籃籃,疾步回家。回到院裡,她把籃子放在了西南角的豬圈旁,把打碗碗扔給豬吃,生怕怕她母親看見挑得少。 回到家裡,仍在做針線的母親劈頭問她:“咋走了這麼大功夫,挑滿籃子了?” “哪能挑滿?”李青青說,“走到任玉蓮門前,任玉蓮把我叫回去說上個沒完,暫且走不了,又遇近處的地裡菜少,去遠處吧倒遲了。” 楊金娥冷笑著說:“你不要哄我了,你肯定是去常生家了來?” “我倒是去了來,從常生家出來碰見的任玉蓮,硬是要叫我回她家說話,盡說不好聽話,我跟她吵了一頓,”李青青如實說。 “任玉蓮說的話不好聽人家也是為你了。人家既跟你說,是看起得起你。你不要把人家的話當成惡意,”楊金娥說。 李青青這才弄清楚她母親為甚不叫她認常生為弟弟,可是她不明白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很想跟她母親說清楚,可她知道跟她媽很難說清。 忽想任玉蓮以為她叫她父親偷拉了糧食,於是說:“任玉蓮說我把劉明家的好東西都倒騰在媽家了,你說這話說得有影兒了沒?” 楊金娥聽了,急忙問李青青:“她咋想起個說這話?” “肯定是我爹往下一次拉常生的皮箱的時候叫任玉蓮看見了,她看見我爹拉了個麻袋,以為麻袋裡頭放的是糧食,”李青青說。 “這個任玉蓮真夠管的寬。” “就是管得寬了,她還不叫我去常生家串門子。” “這話說得沒錯兒,她倒是替我說了。” “媽,你咋也跟任玉蓮一樣了?” “我咋就跟任玉蓮一樣了?我是叫你防著點兒,怕你受害了,”楊金娥說。 “我能受了個甚害?”李青青問她母親,覺得她母親的話說得有點兒不著邊際。 “你離開劇團是因為甚了來?”楊金娥問。 “陳果果給我唾臭,誰不知道?”李青青說。 “不要說別人給你唾臭,還是你個人也有過,就你那個姑姑把你寵慣的甚也不懂了,我說這話你總是不想聽,”楊金娥說。 “媽你不要老是說我姑姑把我慣壞了,我就是不好也是我不好,沒我姑姑的錯,”李青青說。 “你姑姑沒錯,是我錯了。可你不跟常生來往能缺下甚?就算你是跟打板的是清利的,唾沫也能淹死人。陳果果給你到處張揚,挺硬把你欺害的不能唱戲了,你還不驚心?”楊金娥說。 “我跟常生來往,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搭照常生是我爹跟我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青青說。 “搭照也行,可是做甚也得有尺寸了,常生一天比一天大了,跟你也差不了幾歲,你不得不防。任玉蓮叫你少跟常生來往是對的,”楊金娥說。 “我也是這兩天連住去了兩趟,以前去的可少,沒做的我肯定不去”李青青解釋說。 “媽也是給你提醒了,”楊金娥這才一改方才的口氣,心平氣和地說,“張隊長把羊腿送將來了,我泡在大盆裡頭了,晌午吃甚呀?” 李青青見她母親變了口氣,遂用商量的口氣和悅地說:“咱們吃燉羊骨頭吧,和上點兒山藥豆腐,再炸上點兒糕。” 楊金娥說:“你們家素油不多,不要炸糕了,蒸上個蒸餅吧。” 李青青說:“那就吃蒸餅吧。” 楊金娥把針線收起來,準備下地剔肉剁骨頭,李青青安頓她母親留下點兒包餃子的肉都燉上,就到豆腐坊撈豆腐去了。 李青青把豆腐撈回來,見她母親正往鍋裡下骨頭,下進骨頭放好調料後,坐在灶火前燒起火來,叫她鎦幾顆山藥。她鎦她好山藥洗乾凈,切開碎瓣,放在盆子裡,又把豆腐切開放好,到涼房搲回白麵,就開始和麵。 和好麵,墊上素油,用骨碌子搟成一張大蒸餅,再從櫥櫃裡取出浸拚子(用來蒸食物的家具),把大蒸餅放上去以後,聽見地裡乾活兒的人們說說笑笑地收工回來了,於是對她母親說:“我得去跟常生二大爺說一說常生去了他姥姥家。” 楊金娥一聽她說又去常生家呀,也不管是去做甚,臉色立即變了。 李青青失笑母親腦子裡也不知道想甚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不管母親臉色如何,趕緊就走。 常有才收工後,割了二斤羊肉,準備中午吃肉臊子麵,黑夜吃餃子。 他回到院子前,見大門鎖著,以為常生跟二牛子出去耍得紅火的還沒回來。剛剛打開大門,見李青青來了,一進來就對他說:“有才哥,常生坐上班車去了臨水鎮。” 常有才吃驚地問:“說的不去不去,咋就去了?說的好好兒的過了八月十五再去,吃了晌午飯還要上墳燒紙了,咋就悄悄的走了?” 李青青說:“常生跟我說他心急得不行,等不上過了八月十五去,叫我說給你,他去眊一眊住不了幾天就回來呀。” “這個娃娃,咋這麼不聽話?”常有才自語。 “走倒走了,甚話也不要說了,”李青青說。 “說也不頂事了,”常有才沒好氣地說。 李青青見常有才在氣頭上,心想不能多說,於是說了句“你一個人做的吃飯吧”掉頭就走。 李有才氣呼呼地回到屋裡,倒坐炕沿,連做飯的心事也沒有了,他真想這會兒就去臨水鎮當著常生姥姥的麵教訓教訓常生。 可他冷靜了一會兒,心想常生去就去了,娃娃是他姥姥和姥爺培養大的,姥爺出了事,當外甥子的心裡惦掛是對的,不管不顧不對,於是站起來出去抱柴。 他剛走到當院,見任玉蓮在大門前站著往院裡瞭,等他走到南房跟前時,任玉蓮挺著大肚子進來了,邊走邊神神秘秘地問:“常生是不是不在了?” “去了他姥姥那兒了?”常有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