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肯定不會上當(1 / 1)

常生練一會兒字,看一會兒小說,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做晚飯的時候。   米老師從東間過來,準備做麵條。常生叫米老師看了一下他臨下的字,米老師稱贊說:“你隻要用心,做甚也是好樣兒的。第一次臨,臨得不錯。”   常生把硯臺蓋住,把毛筆洗過,對米老師說他要到街上溜達一陣兒,米老師讓他出去活動活動筋骨吧。   太陽的餘暉把西邊的天空照得通紅,路燈還沒有亮,天上稀薄的雲遮住了東邊的半個天空,夜幕即將降臨。   常生從和平路向北走了二三十米,走到文廟街向西走去。這是他走過了不知多少回的路,他的腳蹤大概能覆蓋好幾層了。   他順著這條路走了五六十米站住向南一瞭,隻見戲臺上有一群孩子在追逐打鬧,嬉笑聲不時傳來。   因為曾和小夥伴們在那裡玩兒過,心中冒出一絲酸意,立即將視線躲開。   他出來時沒戴帽子,忽然一陣涼風吹來,身上頓覺涼爽,心頭的酸意隨之散去。   他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熟悉的校門很快出現在眼前,正打算到校門口瞭一瞭,見出來幾個老師和學生,說說笑笑。因怕認識的老師看見,他趕緊掉頭往回返。   在往回走的路上,榆柳村倏地閃現在眼前,他忽然想那才是他的天地。他的心中蕩起了對榆柳村的滿滿的愛和由衷的感激,來之前李青青的親切話語在他耳邊響起。   於是想,得趕緊把李青青想學裁縫的話說給姥姥,並告訴姥姥,他劉明嬸對他真好,不光毫不遲疑地給他把衣裳洗得乾乾凈凈,還冒著風險為他保管皮箱。   他覺著這些事情先跟他姥姥說一說,看他姥姥咋說,他姥姥要是贊成,再跟米老師說,他姥姥要是不贊成,就不要跟米老師說了。他已經有了自己的主張,不完全聽人的了,即便是米老師說的話。   他回到西間以後,米老師做的麵條正好快熟了,他姥姥已經坐到炕上。   吃罷飯,常生先來到東間,等他姥姥過來後,趕緊低聲說:“姥姥,我有點兒事情想跟你說,先不要叫米老師知道,你看我做對了沒。”   吳華女回頭看著外甥子親切地說:“說吧,親旦。”   “我把皮箱叫我劉明嬸保管起來了。”   “咋想起個叫你劉明嬸保管皮箱?”   常生遂從張文去他家叫他二大爺把皮箱送到學校說起,說到他劉明嬸叫她父親把皮箱拉到小楊村,特別強調他劉明嬸冒著被人知道的風險,二話不說就承攬下了。   吳華女聽罷,高興地說:“做對了。”   常生見他姥姥說做對了,心裡很樂,正要說他劉明嬸想來說裁縫,米老師洗了鍋碗過來了。   已經坐在縫紉機前開始紮起衣裳的吳花女停住手裡的活兒,跟米老師叨啦起常生叫他劉明嬸保管皮箱的事,問米老師做對了沒。   米老師聽完以後,問常生:“你劉明嬸的媽家是小楊村的,叫個甚了?”   “叫個李青青。”   “是不是個唱戲的?”   “就是。”   “她父親是不是叫個李發?”   “就是,”   “那就對了,”米老師對常生說,“這個李青青是張秀的姑舅嫂嫂的侄女子,前年來臨水鎮唱過一回戲。”   “你是不是見過這個李青青,人咋地個?”吳華女問米老師。   “我沒見過,張秀見過,”米老師說,“聽張秀說,這個李青青名聲不好。”   “名聲不好?”吳華女心裡打了個顫。   米老師說:“張秀聽他姑舅哥哥(表哥)說李青青就好勾引男人,做事真狠毒。”   “呀,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呀,”吳華女說,“聽常生他姥爺說可好了呀。”   “我也覺著可好了,”常生說。   “你們都不知道底裡,”米老師說,“張秀姑舅哥說李青青是桃花麵,蠍子心,擔心把他氣死。”   “這麼說,常生的皮箱叫她保管起來,是不是能叫黑青(隱藏占有)了?”吳華女十分擔心地說。   “黑青不了,姥姥,”常生口氣肯定地說。   “李青青要是真的像張秀他姑舅哥哥說的心歹毒,皮箱叫她保管就不保險,”吳華女說。   “皮箱對她沒用,不用擔心她黑青皮箱,我是擔心李青青存心不正,常生喝上迷魂湯上了她的當,”米老師說。   “奧,”吳華女說。   “上當,能上個甚當?”常生不解地問。   “你想過她為甚給你保管皮箱沒?”米老師說。   “她是熱心人,愛幫人,還給我縫過鋪蓋,”常生說。   米老師聽了,更加懷疑李青青為人不端,於是反問:“還給你縫過鋪蓋?”   “就是,”常生回答後問米老師,“她給我縫鋪蓋、保管皮箱,莫非不對?”   “聽我說完,你自己好好兒想一想,”米老師說。   “嗯,”常生點頭應答。   “你說吧,”吳華女沒心事紮衣裳了,她上炕盤住腿,等待米老師說。   米老師在炕沿邊吳華女坐下,說起了她聽來的關於李青青的行跡,她說:“李青青十幾歲進了柳樹營公社劇團以後,常在她姑姑家住。她姑姑沒閨女,把她當閨女對待。”   “她姑父肯定也是稀罕的吧,”吳華女說。   “哪能不稀罕,”米老師接著說,“李青青想學戲,她媽不願意。要不是她姑姑她也學不成。”   “她姑姑是不是白親了她了?”吳華女急著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米老師沒急於回答吳華女的話,接著說:“李青青大冬天排戲,一排就排到深夜,她姑姑每天陪伴她。就因為陪伴她著了涼得了個咳嗽,暫且不好,拖成肺結核了。”   “肺結核不好看,看好了沒?”吳華女問。   “沒看好,沒了倒連皮三年了,”常生說。   米老師說:“張秀他姑舅哥哥正月把他姑舅嫂嫂打發了以後,就跟李青青一家家絕交了。”   “絕交了?”吳華女吃驚地問。   “這個我也知道了,”常生說。   “她跟你說過?”米老師問。   “說過,”常生說,“她說因為給她姑姑看病,跟她姑父弄下點兒意見。”   “她肯定不說她的不是,”米老師說,“張秀說他姑舅哥哥挺硬叫這個李青青氣下毛病了,一說起李青青就兩手直抖。”   “大男人家,叫妻侄女子氣下毛病,這種事情,少見,沒聽說過,”吳華女說。   “就是少見,”米老師說,“我問張秀因為甚能氣下哥那樣兒?張秀說李青青過於可惡(厲害),做事過於專斷,把他姑舅哥哥的家產折騰得要甚沒甚了。”   “咋就能給把家產折騰得要甚沒甚?”吳華女問。   “他姑舅嫂嫂咳嗽得一天比一天厲害,他姑舅哥哥叫了個老中醫給看,老中醫一號脈,說看得遲了,拖成肺結核了。一聽是肺結核,兩口子都不打算看了,知道看也是白花錢,看不好,”米老師說。   “那也得看了吧,”常生說。   “就是,”吳華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