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盡情聊(1 / 1)

三個人來到院子裡,白鷹已經把自行車從涼房裡推出來。   常生和米靜跟眾人打了招呼,就推上自行車出了他姥姥的院子。   他倆一上和平路就跨上了自行車。鎮裡的街道上,人多嘈雜,彼此都沒說話。   出了臨水鎮東門,上緩坡的時候也沒下自行車,進入平坦路後,兩個並排騎行,常生對米靜說:“有媽真好。”   米靜於是問常生:“你媽是你多大的時候沒的?”   常生遂把自己的遭遇跟米靜簡要說了一邊,說完之後,十分羨慕地對米靜說:“你有媽又有姑姑,多好!”   “我其實也不好,心裡可麻煩呢,”米靜說著就下了自行車,常生也下了自行車,他們不約而同地把自行車打在路邊兒。   米靜看了看太陽對常生說:“天還早呢,咱們坐下好好叨拉。”   常生手指公路邊不遠不近地堆著的一堆一堆的修路備用土堆說:“坐吧。”   兩個人一人坐了一個土堆,麵對麵叨拉起來。   常生問米靜:“你是麻煩甚呢?”   米靜遂對常生訴說起他心裡的麻煩:“你是眾人都同意叫你往回遷,不用怕這個願意,那個不願意。我是有想叫遷的,有不想叫遷的,不知道咋做對,不遷吧,我媽和我舅舅不高興,遷吧我爺爺奶奶不高興。”   “你不要麻煩,”常生勸米靜,“依我看,你還是跟上你媽好,你主意堅定些。隻要你好,你爺爺奶奶也高興。”   米靜撿起一塊兒小石頭,用手指頭捏搓著說:“我也是很想跟我媽,可是我爺爺奶奶不想讓我跟的話,我又覺著對不起爺爺奶奶,哪能不麻煩?”   常生認為米靜這樣想不對:“你沒跟你爺爺奶奶說,咋知道他們不想讓你跟你媽?”   米靜把手裡的石頭扔掉,看著常生說:“我姑姑就不願意,我爺爺和奶奶哪能願意?”   常生否認米靜的說法:“你姑姑沒說不願意呀。”   米靜隨即把印在他腦子裡的話對常生說了:“你沒見我一說遷戶,我姑姑就惱了?說我舅舅咋想起個叫我把戶遷在我媽那兒,說我爺爺奶奶供養我這麼多年,把我培養大了,遷走了多麼難過。”   “先是那麼說的,後來就變了,你姑姑有那麼個毛病呢,脾氣很大,一句話說不對就惱了,其實她待人可好呢,”常生非常了解米老師。   米靜接著又對常生提出他的疑問:“她願意還用跟我姑父商量?”   常生認真解釋:“你姑姑是當老師的,她說話做事想得多。遷戶是大事,她得好好兒想一想究竟咋做才好。”   米靜還是說:“我總覺著她不願意。”   “她就是願意,這會兒也不說,你不要擔心你姑姑不願意,主要說你願意不願意,你真心願意,她肯定願意。你姑姑是我遇見的最好的老師,我姥姥說我好命,走時氣,要不然哪能碰上你姑姑這麼好的老師。”   “我姑姑還是好老師?”米靜竟然有些懷疑。   常生聽出米靜對她姑姑有意見,同時想起了高歡對米老師婚姻的詬病:“你為甚這麼說你姑姑?”   “我姑姑可把我爺爺奶奶氣灰了。”   “是不是因為退婚?”   “就是,你也知道?”   “我聽你姑姑說的。”   “你聽她說,她說的可好呢,沒理也能說成個有理,”米靜對她姑姑的不滿不淺。   “大人定下的婚,退婚不算個事,新社會是婚姻自由,”常生替米老師說話。   “我爺爺奶奶說早先給我姑姑定下的那家人家可好呢,大人也好,當人也好。”   “你爺爺和你奶奶都是老思想,他們不理解你姑姑。”   “村裡頭笑話我姑姑的人可多呢,說甚不好聽的話也有。可多人笑話我姑姑人不大,就愛大個兒。”   “我聽說過的比你說的還難聽呢,遊話不能聽。個子小咋就不能愛個大個兒的?人們笑話的一點兒道理也沒。”   “倒也是,”米靜覺著常生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常生於是問米靜:“你姑父是公社秘書,肯定很有才華。”   米靜回答:“公社秘書是去年才當上的,以前是一般乾部,我爺爺說我姑父他們家不如他給定下的那家人家光景好。”   常生又問:“你姑姑跟你爺爺奶奶這會兒好了沒?”   “這會兒比以前好了,自從我姑父當了公社秘書以後就好了。”   “是不是你姑姑剛找你姑父的時候,你姑父家的光景不好,你爺爺奶奶怕你姑姑找了以後受製,這會兒見你姑父當了公社秘書,覺著你姑姑受不了製了,就好了。”   “我姑姑剛找我姑父的時候,我爺爺奶奶挺硬不叫找,我姑姑是硬要找,我奶奶跟我姑姑因為退婚嚷了好幾架,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嚷架的時候我姑姑甚話也說,村裡頭的人都知道,還傳在外村了,可有名呢,”米靜不惜露她姑姑的底。   “我說麼我的同學高歡說你姑姑這呀那呀的,他肯定是聽人說的。”   “高歡?是不是高個兒子,黑皮膚,小眼睛,鼻垂子挺大,嘴唇子可厚呢?”   “就是,你是咋認得他的?”   “他姐姐是我們村龔平小的媳婦,他住姐姐家的時候我見過好幾回,可是個沒臉貨了,在戲場看戲叫人打過,我們村的人都認的呢。”   “他是因為甚叫人在戲場打的?”   米靜忽然笑了,笑得有點收留不住,常生沒問他笑甚就猜出來了,於是問:“是不是因為耍流氓?”   “就是,”米靜說,“我們村有個人叫王文山,王文山女人叫白羚,白羚的侄女子叫白水仙,長得襲人。高歡在戲場看戲,眼睛癡豆豆地盯住白水仙看,看得人家直躲他,他還是要追人家。”   “就因為死皮賴臉地追人家叫打的,是不是?”   “是呢。有一天黑夜看戲的時候,他擠在人家白水仙後頭想揣摸人家,人家不叫揣,撒打(甩打)他,他不識癥的還是要揣人家,旁邊的人看不奮眼(看不慣),好幾個把他按在地上,拳打腳踢,擔心把他打死。”   “這是多會兒的事了?”   “今年四月初八,我們村奶奶廟會唱大戲的那幾天,真丟人。”   “我想起來了,四月初七初八他請過兩天假。”   米靜由不住地又笑了:“就是那兩天,高歡還做過一件丟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