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休息區 林耀醒來是在三天後的下午,他看著反著白光的墻壁,按著發脹的太陽穴從手術椅上坐起,等腦袋裡的滋滋雜音減弱一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已經退燒了,額角隻貼了一小塊紗布,應該恢復的不錯。圓形屏在他不遠處閃閃爍爍,林耀看著它不自覺的問:“江野呢?”他問完沒等圓形屏回就自問自答道:“找人的事情不歸你管,我想起來了。” “哦吼吼,恭喜你。”圓形屏沒有感情的調侃著回話。 “恭喜什麼?” “腦子沒有完全摔壞。” “完全?我摔壞哪兒了嗎?” “你智商119,難道不是摔的嗎?” “嗯?……” 林耀語塞,知道還嘴也占不到便宜,也不再說話站起了向外麵走去。他打開門,瞬間蓋來的轟隆歌曲聲震耳欲聾,他被震的心臟突的一下跳起,胃裡一頂差點又吐出來。身後的圓形屏已經不滿的大聲嚷嚷:“吵死了、吵死了,快關門、快關門……” 林耀隻得趕緊出門,隻是他剛邁出門去,便被麵前的景象震驚到,他難以置信的咽了咽喉嚨,退回房間又重新走出來一次,這才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走廊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抱枕、各色的衣服和床單,開了封的零食和各種各樣的垃圾零零散散的從樓上灑到樓下,斜斜歪歪倒在地上的綠植盆裡插著不同的的酒和飲料,鬆動的泥土和液體混合在一起,黏黏糊糊的淌了一地……混合著煙味酒味和各種食物氣味的空氣非常難聞,林耀忍住惡心往前走了走,扶著欄桿往樓下的客廳一看,腦袋裡禁不住嗡的一響。 客廳裡沙發和地毯已經不見了,現在那裡是一架打碟機、兩架半人高的音響,巨大的噪聲就是從這裡發出的。打碟機旁沒有人,空地上幾乎全是酒瓶、煙頭、各種食物,一眼望去如同垃圾場一樣。 林耀被氣的血壓都高了,頭上一陣一陣的發暈,忍不住大吼著質問:“誰弄的”,但他的聲音一出口就被喧鬧的音樂聲吞沒了,連他自己也聽不到。 “有什麼能夠幫您?”長方形屏幕及時出現在林耀麵前。 “誰弄的?這裡,誰弄的?” 長方形屏幕顯示出李本的照片,林耀一見更是火冒三丈,狠狠一拍欄桿問:“他怎麼在這裡?” 長方形屏幕重放了李本通關的過程,林耀看的厭惡至極,氣的牙根直癢,連問:“他把這裡弄成這樣,你們也不管管?” “一個小時前清掃過了,下次清掃將於兩個小時後開始。” “誰說這個了,我是說你們也不管管他?也不製止他?” “隻要不觸及原則,我們不會乾預玩家行為。” “好……你們不管我管,他在哪?” 林耀剛問完,客廳角落裡走出一個人來。他握著一隻去好皮的蘋果,搖頭晃腦的走近打碟機,在打碟機前站住,咬了一口蘋果,把它隨意向地上一拋帶上耳機,切換了一首更勁爆的歌曲興致勃勃的打起碟來。隻是他的手法非常生疏,發出的聲音刺耳難當。林耀見了揮手撥開電子屏,一擼袖子徑直的沖下了樓。 李本正在興頭上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打來,他被大力一撥還沒看清來人,便被揪住了衣領,接著被一拳砸在了臉上。這一拳極重,他整個人失去平衡,斜斜歪歪的戧倒在了地上。 “你媽的……” 李本罵了一句雙手在地上一撐爬起,回身對著林耀揮拳還擊。李本比林耀矮了一個頭不止,對戰根本沒有優勢,他一揮拳直接被林耀鉗住了手腕,眼見掙脫不得又揮起另一隻拳,同樣被擒住了。 李本亂叫著拚力掙脫,林耀有些控製不住正要抬腳去踹,從門外匆匆跑進來一個人,他懷中抱著一大捧紅玫瑰,紅光一閃穿進兩人之間把兩人各自拉開了。李本得了空拔腿便跑,林耀見了直要去追,被來人攔了下來。 震耳的音樂聲戛然而止,林耀揉了揉嗡嗡鳴響的耳朵,接著聽見江野輕聲說:“阿墨,算了。” 林耀憤憤的推開江野,惱火道:“就是他推你墜崖的。” “我知道。” 林耀聽江野的話動作一滯,還沒開口問就聽他又說:“算了。” 江野臉上的神情平靜的如同一潭深水,沒有一星一點的波瀾,仿佛對話裡提到的人不是他,仿佛對話裡的人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林耀看著他的樣子,鼻間嘆出口氣,哼了一聲回身走上樓去。 李本躲在門外探頭冷眼看著江野拾起撒落在地上的玫瑰,心中不禁又對江野輕視了幾分,對著他的背影連翻了幾個白眼,不屑的暗罵:草包東西,明明知道是我推了你,這麼多天卻連質問一聲也不敢,簡直窩囊死了。憑什麼那麼多的獎勵被你拿啊?要我說老天真是不開眼,專門便宜一些慫包廢物。哼,你等著,老子還得尋個機會抓緊收拾了你才好,免得被別人占了先機。 李本這樣暗自計劃著,背上忽然被人一拍,他一轉頭見張百川麵色沉沉的站在他身後,立即鞠了個躬,親切問:“張哥,有什麼吩咐?” “半小時,把這裡復原,再有一次我把你牙掰下來。”張百川聲音很輕語氣卻不容置疑,說完後沒再看李本一眼,快步走進房子上了樓。 張百川走上二樓,見江野敲開了林耀的房門,趁著兩人沒關門之前友善的笑著問向林耀:“你好點沒?” “好多了。”林耀答。 隔著一段距離,說起話來不方便,於是張百川問:“能去你那坐坐嗎?” “好啊,歡迎。”林耀敞開了房門。 “傷口還疼嗎?”張百川走進房間和林耀寒暄著,目光卻在書桌旁修剪花枝的江野身上停了一停。 “不疼了,隨便坐。”林耀招呼著張百川坐下,在墻麵的電子屏按了幾下,沒過一會一隻機械臂送來了三杯水,林耀接過分別端給了兩人。 “那可太好了,還是多注意點,別沾水,要感染了得留疤呢。”張百川接過水杯道了謝又說。 “沒事。” “要是我能早點找著你們就好了,多個人多份力,你也許就不會受傷了。” “別這麼說,這些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的錯。”林耀客氣的微笑著回,頓了頓似無心的問:“對了,你們後來怎麼找到我們的。” “我們?我和樓下那位可不是一起的”,張百川趕緊解釋:“從和秀顏分開之後我就一直一個人,後來山上不是起火了嘛,我隻能一直往山上爬去找出路。後來無意中看見了林中像是有人影,就試著去追。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在往水裡跳,我以為你們遇險了,本來是想跟上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沒想到倒是因此得救了,說起來真是應該謝謝你們。” “別這麼說,我們沒做什麼。”林耀淡淡一笑應了。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對了,你們兩個怎麼認識的。”張百川轉了話題問。 江野剪枝的動作微微一頓沒說什麼,倒是林耀接話回:“我們是同學。” “小學同學?” “大學同學。” “啊,真好呀。我和我大學同學早就不聯係了,如果突然有信,那肯定是結婚了。” “嗯是,人分開時間長難免會生疏。” “所以啊,像你們這樣一直能做朋友真是難得。” 林耀擺著社交的笑容點了點頭,這時忽聽門外傳進來一些窸窣的聲響。是李本在打掃,林耀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麼,張百川已經把目光從門口移回了手上的玻璃杯,搖了搖裡麵的清水輕聲提醒:“多提防點,吃的喝的用的都多留心”,他說完這句,轉眸看向林耀轉回正常音量用聊家常一樣的語氣問:“會打籃球嗎?我大學時候是校籃球隊的,你們呢?” 張百川話題轉的太快,林耀不禁有些恍惚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但他沒有重復著問,瞥了一眼水杯用同樣輕鬆的語氣回:“會,就是打的不好,也是勉強進隊的。” “會就行,改天一起打球吧,怎麼樣?小圓醫生讓我做些運動慢慢恢復,我自己一個人太無聊了。” “小圓醫生?” “那個小圓形電子屏,它讓我叫它醫生的。” “哦。”林耀想了想點頭應:“也好,我也好久沒動了,是得鍛煉鍛煉。” “江野一起吧。”張百川轉向江野發出邀請。 “我?”江野停下插花的動作回看張百川,微微一猶豫,然後輕輕點了點頭:“那,我去當觀眾吧。” 張百川聽了沒有深勸,隻是應和說:“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他說完抬手看了看表,向兩個人告辭道:“我到時間該去治療了,就先不打擾了。” “你怎麼了?”林耀問。 “之前被那個怪物撞到嘛,還是有點咳嗽不過已經好多了,沒什麼事的。” “那好,好好治療,小圓醫生醫術不錯。”林耀說著站起去送客,江野也放下手裡的花,一起送了張百川出門。 “留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回見。”張百川揮手對兩人作別。 “林楓和陸琳呢?”林耀關上門,收起了社交笑問向江野。 “去打網球了,小二兩也跟著去玩了”,江野說著又回到書桌旁,插好花又慢慢收拾了剪下的枝葉。 林耀嗯了一聲,想說點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情緒有些低落的坐回了床上。 “怎麼了,不高興嗎?”江野背對著林耀問。 “沒什麼。” 江野收拾乾凈書桌,走到林耀身邊坐下輕聲問:“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江野。”林耀忽然打斷他的話。 “嗯。” “他們要殺你。” “我知道。” “那你還這麼不當回事”,林耀眉毛擰在一起,語氣很是憂慮。 “我沒有不當回事。”江野輕輕搖了搖頭。 “你看看你,你明明就是不當回事,你都不著急。” “我著什麼急?又不是我要殺人。” “……我……江野我要是死了就是讓你氣死的。” “那我要怎麼做?提前動手殺了他們嗎?” “……” “沒關係的。”江野好脾氣的安慰著。 “什麼叫沒關係?我知道你身手好,那你也得時刻提防著點。別整天迷迷瞪瞪的不把自己當回事,人心險惡,這些東西真是急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乾不出來?而且你是有什麼毛病嗎?都不知道還手?世界吻痛你,你在那和人家說沒關係。忍什麼呢?你扇它巴掌啊,踢它踹它,然後給它一套組合拳,把它掀翻在地讓它知道你的厲害啊。人不能一直隱忍,也不能一直沒有底線的善良。明白了嗎,小板栗。” “明白。” 看著江野還是那副平淡自若的樣子,林耀氣的無語,他憤憤的握起拳頭輕輕砸在江野肩上說:“對牛彈琴,給我血壓都氣高了,行了行了,趕緊滾蛋吧我得躺一會。” 林耀說完躺回床上,江野卻沒走,跟著在林耀身邊躺了下來,把林耀向床裡麵擠了擠。 “喂,我是病人。”林耀不滿的嚷嚷著,卻還是挪出了空位讓給江野。 “我也是。” “誒,誒誒,過分了啊,你胳膊再壓我我可訛你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我腦子可不好。” “我的也不好。” “……你說我眼光也太差了,怎麼交了你這麼個朋友?” “彼此彼此。” “哎呦喂,還敢嫌棄哥了。”林耀突然翻身坐起,把枕頭悶在江野頭上,玩笑道:“哥這就給你點colour see一see。” 江野笑著搶下枕頭,扔到林耀身上反擊。兩人正打鬧成一團,門突然被砰的撞開了,葉林楓憑空投籃跳了進來,他落地看見兩人的樣子,嘴裡的話噎了噎問:“那我走?” “去你的,進來坐。”林耀把一隻抱枕對著葉林楓砸去玩笑著說。 葉林楓接下抱枕,小二兩從他身後擠進來,一頭撲進了江野懷裡,不停的叫著:“江野哥哥,江野哥哥。” 江野環抱住小二兩輕輕放在地上摸了摸它的頭,然後問:“玩的怎麼樣?” 葉林楓拉過椅子坐在床邊,連吐苦水的說:“小江哥、大林哥你不知道,這個小熊精可賴皮了,打不過我就悔球,不給悔就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天抹淚的,你說說這是什麼熊孩子……” “胡說哦,誹謗哦。”小二兩在地上一蹦一跳的嬉笑著否認。 “誰胡說?你才胡說。” “你哦,你哦。” 葉林楓氣的抓起抱枕追著小二兩打,小二兩抬掌一吸,把抱枕收在手裡,然後又反手一推砸了回去。抱枕迎麵飛來葉林楓沒躲開被砸個正著,哎呀一聲抓起手邊所有能扔的東西反擊。小二兩一邊靈巧的避開攻擊,一邊把砸開的東西原封不動的扔回去。見葉林楓要去抓杯子,林耀手疾眼快的搶先拿起苦口婆心的勸:“這個不行,注意安全。” 葉林楓和小二兩自然是不聽的,他們兩個在房間裡左追右趕的鬧騰著,眼見飛出的枕頭砸向了插滿玫瑰花的花瓶,江野連忙奔去搶先拿開了。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小二兩踹飛抱枕的同時抬掌對著門一吸,把門打開了。 “呃……”陸琳剛要說話,一見房中亂成一團的樣子,話又噎了回去。 “是你啊,快進來坐。”林耀抱著一隻杯子,兩隻青花瓷裝飾瓶對著陸琳發出邀請。 房間裡抱枕、枕頭、沙發墊子四處散落著、床上的被褥大半垂在地上。葉林楓外套脫下了一半,他正準備拿這個去套住小二兩的腦袋;江野一手托著花瓶,一手捏著兩隻玻璃水杯。 聽到林耀的話,大家一同靜下來看向了陸琳。小二兩叫了一聲“漂亮姐姐”,然後抬起手掌對著陸琳腳邊的一隻抱枕,嗚的一下把它吸了過來。 “不坐了,我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你們,不打擾你們玩,晚上我再過來咱們一起吃飯”,陸琳說完這句微笑著離開了。 門一關,葉林楓立刻脫下外套攤在手裡對著小二兩撲去,小二兩腳下一滑輕輕鬆鬆的躲開了,手一側又從地上吸起幾個抱枕對著葉林楓連串砸去,房間裡很快又打鬧成了一團。 晚飯是在林耀房間裡吃的,幾個人圍著書桌坐著,互相分著餐食。葉林楓吃的最快,他把最後一口米飯扒進嘴裡揉著肚子打了個飽嗝,仰進椅子裡回的晃著椅子腿看著窗外感嘆著:好美啊。 橘色的霞光鋪在天空中,透過乾凈的窗子去看,如同被定格在畫框裡的油畫一樣。陸琳看了一會兒,把目光移回來輕聲說:“我要去下一個遊戲區了。” 葉林楓的椅子哐當砸在地上停住,惋惜的問:“啊?陸姐姐你也要先走啊,為什麼呀?咱們都在一起不好嗎?” “要去哪裡?”林耀也問。 “烏托城邦。” “那你別走了姐姐,咱們的下一站都是那,一起吧。”葉林楓再次挽留道。 “我很想和大家一起的,但南岸和我很久沒有聯係過了,我有點擔心,想去看看。” 林耀聽了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葉林楓卻問:“南岸是誰?” “是我男朋友,梁南岸。” “哦……”葉林楓聽到這裡知道沒法再勸,也不再開口,倒是林耀問:“準備什麼時候走?” “吃過飯就走。” “你身體情況可以嗎?” “可以的,小圓醫生說我恢復的很好,沒什麼問題。”陸琳沖著幾個人平靜的微笑著,那些對於前路的擔憂和恐懼被她全部隱藏了起來。她自然是想和大家一起的,但她問過小圓醫生,林耀的傷至少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完全恢復。因為見識過了遊戲的危險,所以對於和梁南岸的失聯她很擔心。也許是因為日有所思,所以這幾天她總會被噩夢驚醒,夢裡梁南岸不是墜下懸崖就是渾身是血,她醒來後心裡總是惴惴不安的發慌,所以實在等不了那麼久了。 “那你自己一定多加小心。”林耀知道勸不了,所以多囑咐了幾句。 “好。” 入夜後,陸琳收拾了東西獨自去了傳送室。她離開時輕手輕腳的,沒有驚動其他人,但等她推開傳送室的門,卻發現林耀、江野和葉林楓已經等在裡麵了,她有些驚訝,沒有想到他們會來送自己。 “東西帶好了嗎?”林耀先開口問。 “帶好了。”陸琳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又說:“那麼,謝謝大家的照顧,希望我們很快相遇,後會有期。” 她說著話,葉林楓突然一步上前把她抱住了。陸琳被他的動作嚇到,身體微微發僵卻沒有推開他,動作頓了片刻才抬起手揉了揉葉林楓的頭安慰:“沒關係的,很快就會再見的。” “那我就是舍不得你嘛”,葉林楓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舍。 “那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爭取早點恢復好,然後來找我呀。” “我早就好了,你看。”葉林楓抬起手臂握拳擠出了肱二頭肌。 陸琳被他逗笑抬手在他肌肉上拍了拍,林耀也跟著笑對陸琳道:“我們進入遊戲後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好。” “保重。” “你也是。”陸琳笑著對大家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了。” 這時原本站在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江野忽然上前,他看著陸琳覺得話有些難開口,所以隻將雙手遞到陸琳麵前說:“這個,是要送你的。” “是什麼?” 陸琳看向江野的手,他雙手手心裡托著一把新的短刀,刀鞘和刀都是透明的,看起來像是水晶一樣,在燈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非常漂亮。 江野聽她問隻說:“你的短刀丟了,這個可以防身。” 是短刀,但這把不是普通的短刀,它價格不菲、品質卓越,這些誰都看的出來。但江野沒有特意去介紹,也沒有把這件事情說成多大的情誼,相反的他很怕因為自己的少言,造成對方的為難。 葉林楓搶著接過刀拔出來看,從自己頭上拔了根頭發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果然頭發斷開了。他看的嘖嘖稱奇,連聲贊嘆道:“啊,小說裡寫的那種吹毛立斷的寶刀,原來是這個意思,今天總算見識了。小江哥,你從哪裡弄到這樣的好東西?” “買的。” “哪裡買的?”葉林楓更加好奇了,休息區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武器。 “上次在等候區買的。”這是一把天然礦石製成的冰晶刀,進入“復始之原”前買的,隻是一直沒有舍得用過。 葉林楓哦一聲,把刀塞到陸琳手裡說:“姐姐快拿著,是好東西的,小江哥都沒舍得用。你拿去防身,誰敢欺負你,你就直接捅他一刀,不過別捅的太嚴重啊,把人留著交給我,我去了揍他一頓幫你出氣。” “好啊,那多謝你了。”陸琳對葉林楓道了謝,又轉頭看向江野,握著短刀輕輕搖了搖道:“謝謝你。” “沒關係的。” “啊,姐姐,我真的很不想讓你走的,怎麼辦啊,還沒跟你分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江野的回話被葉林楓的聲音蓋了過去,他沒有在意也沒有再說什麼,往後退了退站到一旁看著他們說笑,也跟著輕輕勾起嘴唇笑著。 江野安靜的站著、微笑著,眼前的熱鬧落在他的眼裡如同電影一樣。看的到,可卻和他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也許是感受到了這樣的氛圍,燈光慢慢的偏移凝聚到了對麵,他這裡變成了邊緣的、淡淡的、可有可無的。手臂上忽然傳來的一道力,把江野帶進了光圈裡,他側了側目光,看見拽著他的林耀對他一挑眉笑了。 送走陸琳之後幾個人沒有多逗留,林耀去了治療室復查,葉林楓和江野分別回了自己房間。江野趴在床上寫著日記,小二兩趴在他身邊,雙掌拖著下巴盯著他手中晃動的筆尖認真看著。 “江野哥哥”,小二兩輕聲叫著。 “嗯。”江野放柔聲線回應。 “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 “進入復始之原以後,我已經沒有用了,為什麼你不扔下我?” 江野筆尖一頓,轉頭看向小二兩,它的眼睛黑溜溜的,像是一汪深水,像是承載了很多心事。江野沒有回答,他隻是問:“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在我們那裡,能用的就是可用物,不能用的就是廢棄物。我那時候是廢棄物,為什麼你不扔掉我?” 江野放下筆,輕輕摸了摸小二兩的頭,溫柔的解釋:“你是我的朋友啊,朋友是不分能用不能用的,也不會分什麼時候能用,什麼時候不能用。” “朋友是什麼?”小二兩目光中第一次出現了疑惑,這是超出它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外的詞。 “朋友就是你呀。” “我是朋友。” “嗯。” “我是朋友,不分時間,不分能用不能用。” “嗯。” “江野哥哥。” “嗯?” “你是我的朋友哦。”小二兩突然高興的笑了,像是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嗯。” 江野合上日記本下了床,按住了在床上開心的來回打滾的小二兩:“我去拿點水喝,你留在這裡吧。” “好吧。”小二兩應了,躺在床上晃起了翹著二郎腿的小腳。 江野下了樓在水吧接了一杯溫水,等他走回樓梯處時,忽然看見李本半倚在樓梯扶手上,歪著腦袋打量著他。李本喝醉了,他臉頰通紅目光渙散,見江野看著自己一張口打了個巨大的飽嗝,傳出來一股難聞的酒氣。 江野緩步走上樓梯,見他堵在麵前沒有相讓的意思,於是挪向了樓梯另一側,卻不想李本也跟著他動作向一旁一挪,把路又堵住了。江野又挪去避讓,可他也立即跟上,再次堵住了路。 “麻煩讓一讓,我要上樓”,江野輕聲說。 “不讓呢?”李本挑釁著問,把酒氣噴在江野臉上反復嘟囔著:“誒,我不讓,我就不讓,你能拿我怎麼樣。” “那好”,江野不想和他糾纏轉身走下樓梯。 見到江野退讓,李本嗤了一聲嘲諷說:“沒種的慫貨,老子和你明說了吧,那天推你的就是你爹我。哦,我忘了,你早就知道了。不過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你敢多說一個不字嗎?你說說你在外麵這麼完蛋,你家裡人知道嗎?你憑什麼啊你,那麼多錢憑什麼給你啊?老天瞎了眼了。還有那些喜歡你的,啊叫什麼來著,觀眾?粉絲?還是什麼東西的,真是瞎了狗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喜歡你什麼啊?膽小如鼠,懦弱如狗,哈哈哈,連狗都不如……哈哈哈……” 江野腳步頓了頓,握了握手裡的玻璃杯,微微側頭停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繼續向著客廳走去。 身後突然撲來一道風,江野腳下一挪身體一側輕巧的躲開了,李本沒有攻擊成功,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停不下來,握著短刀俯著身向前拱了出去。他竄出幾步腳步虛浮的好不容易停了下來,剛一轉身臉上突然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巴掌,那力氣抽的他頓時一懵,隻覺得眼前黑了一黑,跟著鼻孔一熱一股熱流淌下了。他還沒回過神,人已經被一腳踹倒在了地上,而後腕上一痛刀已被奪下,接著眼前一暗,江野人影已經向下壓來,短刀對著他的眼睛紮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刀尖已至眼前,李本囫圇著誒了一聲渾身一激,瑟縮著閉上了眼睛,接著耳邊當的一震,之後再沒有別的聲響了。他緩了好一陣才試探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朦朧間他看見江野已經不見了,他睜大眼睛去確認,這才見江野已經走上了樓梯,手上還穩穩的端著那杯水。 耳邊有些冰涼,李本轉了轉眼珠,餘光見那把短刀貼在自己耳邊插在地上。這下他的酒徹底醒了,趕緊向一旁蹭著地麵挪開,喘著粗氣坐起。 李本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看著那把插進地磚一半的短刀,不住的後怕,全身像是中風了一樣控製不住的發顫發抖著。他想站起來,可他做不到,雙腿軟的像煮熟的麵條一樣,腿下還有些發涼,他低頭一看,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一大灘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