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妙風風火火闖進範逸濃辦公室,她想說她沒辦法處理材料部的爛賬,想抱怨要債的人比喪屍恐怖,想數落集團分配太不講究,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因為薑淼在他辦公室。 薑淼見是齊司妙,不似往常客氣,而是打了聲招呼直接問:“齊總怎麼自己找上門了,這次沒讓你朋友出馬?” 知道她指的是錢湘,齊司妙尷尬,薑淼識趣,站起來就走,離開前她沒回避齊司妙,對範逸濃語氣平和地說:“和齊總之間,公事正常處理,以公謀私的事做之前想想家裡一對兒雙胞胎,你可以不在意當老公,但你必須把當爹的使命放在心上。” “哪裡的話,你別想太多。”範逸濃給薑淼打了包票,目送她出門,指著門外問齊司妙,“錢湘怎麼得罪她的?莫名其妙跑來給我上眼藥,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妻管嚴。” 齊司妙從剛才進來心裡就沉甸甸的,她將不好的預感問出來:“錢湘是不是暫時進了園區黑名單?” 範逸濃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薑淼不讓她進園區,貫昭這個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鬆木的訂單剛敲定他就嚼人口舌讓我後院失火,一個守財老婆一個散財老友,我兩邊得罪不起兩邊都得罪了,老貫這個貨,非得找機會弄他!” 說起貫昭,齊司妙恨不打一出來,要不是他趕鴨子上架自己不至於跑到材料部出生入死,她對範逸濃原原本本敘述了這兩天的材料部見聞,末了犯愁地問:“老大,我能回來嗎?材料部我真擔不起來。” 範逸濃聽說材料部境況的時候封門堵窗的人已經散了,那些人並沒有鬧太久,材料部沒有大損失,秘書提及了一嘴就過去了,聽了齊司妙的講述他才發現事情處理的過程並不簡單,但和梁秋讓形容的一樣,他對要賬時要死要活的表演也習慣了,不相信這些人真能玩兒命。 “你不是把話放了嗎,責任你擔。”範逸濃勸齊司妙,“你千萬別把他們的表演當真了,材料是地產業務裡的,裡麵的事情比貿易部你買我賣復雜多了,項目越大回款周期越長,供貨商們都是知道的。是,我們的風險不該他們共擔,但市場就是這樣,他們不情願等有的是人情願,因為拿到錢,見到他們靠做小生意三年五載都賺不到的利潤時,所有不情願都煙消雲散了,能進來趟水的都是削尖腦袋自己鉆進來的,不是我們拿槍指著頭逼他們合作的,短短14個月就受不了了,這人得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又當又立不合適。” 齊司妙把文件夾在範逸濃麵前打開,又掏出手機給他看關於老陳家被泥石流掩埋的報道,發聲:“老大,你看看這些,14個月的都算欠的短,老陳家是真出要命的大事兒了,他不是裝著尋死!” “你好好看,沒寫他家死了誰,不知道多遠的關係,別是他故意用這不清不楚的東西博同情。” 齊司妙無語,收了手機:“行,不拿老陳做例子,那咱們退一萬步,那些拖款兩三年的就算裝慘哭窮,難道不應該嗎?日盛就是欠他們錢了呀!1.2億,不是一萬二!” 範逸濃看了老陳的報道,又核對了欠款周期,少見的沉默,他打開電腦研究了一會兒,才說:“按照正常進度,這季度的結款還是輪不到他們。大供貨商的款還在拆分結算,比如海匯的,你也不同意拖錢湘的吧?比如搞耀然水泥,孫耀大伯是誰你很清楚,他公司大股東的親爹是我們能欠的人嗎?” 齊司妙已經比老陳還要絕望了,那些供貨商說得沒錯,集團內的關係盤根錯節,別說他們惹不起,老範父子倆一起上也不頂事兒,對那些不便言說的關係網,表麵上送不出去的禮生意場上的條件最便利。要不是錢湘是範逸濃高看一眼的人,海匯都不能進入如期結算回款的企業名單。 “市場不好,我們都得適應大環境。”範逸濃還是勸齊司妙看開,“雖然你給他們說你承擔責任,但你無需太當真,別看你進了日盛十年,地產這鍋水你壓根就沒開過,那幫要賬的就是看準你這一點才鬧得比過去動靜大,他們是試你,想活的人再攛掇也不會上墻,不想活的人不可能隻因為這一件事想死,他們看準你好哄。” 範逸濃在商言商句句有理,齊司妙聽得似懂非懂,她知道商人們的市場邏輯顛來倒去,談判桌上混飯吃的人隻要有利就有理,她想通過理智認可範逸濃,可心裡怎麼也不願意接受他口中的“現實”。齊司妙委屈,話可以正說反說,但買賣雙方銀貨兩訖的內核亙古不變,就算有範逸濃撐腰,講明了不用她為之前的爛賬負責,可是她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 “老大,你給我個準話,集團準備給多少來頂這1.2個億?我要總數。”多餘再說什麼都是廢話,不同頻的溝通就是雞同鴨講,說不清,齊司妙不想浪費精力了。 “沒定,差不多五千萬。”範逸濃實實在在報了個數字。 少了,太少了! 齊司妙從沒像今天這樣懇求過範逸濃:“老大,求你了,再多點兒,一半都不到,你們把我皮剝了我也想不到追欠的辦法。” 範逸濃給財務部打了一通電話,掛了之後他伸出兩個指頭,報了最後一次數字:“再加兩千萬,七千萬抵1.2億,是抵不是拖,沒辦法再多了,否則幾千號員工的工資也該拖欠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沒多餘的辦法,事已至此隻能認命,齊司妙撐著桌麵緩緩站起來:“好,七千萬,年底前必須全部到賬。” 齊司妙拉開門時,範逸濃詫異地問:“妙妙,我都做好你對我提離職的準備了,你居然沒打退堂鼓,也不打算耍賴不負責,這不像你。” “我應該什麼樣?” 沒有答案,連齊司妙都想不明白自己。她跨開大步離開集團頂樓,甚至沒有去貿易部看一眼,範逸濃給齊司妙離開的背影想到四個貼切的字形容:背水一戰。 錢湘的車等在日盛集團門口,齊司妙鉆進車裡,錢湘拐個彎躥進主路,後視鏡裡的日盛大樓在多雲的天氣中顯得灰突突的,倒映在鏡子裡的光也照得二人黯淡無神。 “從沒這麼尷尬過,妙妙,日盛的門禁係統把我拉到黑名單了。”錢湘搖頭,“你做個準備,姐怕是要倒黴了。” 從薑淼的態度齊司妙已經察覺出錢湘應該遇到了難題,而且比隻扣上一頂情婦的帽子難纏,齊司妙著急地說:“我幫你給薑淼解釋,別的事不行,這個我可以。” 錢湘擺了擺手表示拒絕,薑淼是開端,也是最簡單的一環,都說關關難過關關過,但她偏不,她要等著最難的出現,急於各個擊破隻會提前暴露自己的破綻,她決定按兵不動,倒要看看這些看似沒聯係的人和事是否真的隻是巧合遇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巧合,對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要錢,搶權,還是知道了她的計劃? “妙妙,日盛的問題我插不了手,但是你麵前的坑,一招能快速填平。”
第三十二章 背水1戰(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