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妙當場石化,瞠目結舌瞪著梁秋讓,她眨眨眼,又眨了眨眼,晃晃悠悠從椅子上站起來,剛才聽到老陳因為一百萬就要跳樓的時候,她還多了個心,算了算人數,琢磨了不起五千萬就可以搞定這些人,但是欠款過了億給她一萬個心眼子她也算不到。 “巴山楚水淒涼地,老娘欠款一個億……你幫我回憶回憶,我剛才是不是給人家說,欠款拿不下,我擔?”齊司妙顫顫巍巍向梁秋讓確認自己的那些大放厥詞,梁秋讓抿著嘴唇輕點下頜。 “天爺!我才是瘋了!”齊司妙揪著頭發,在辦公室走來走去,迅猛如陀螺。 她抓起手機給錢湘發了個消息,接著對梁秋讓說:“把這些資料整理整理,跟我走。” “去哪裡?” “集團,要錢,要命!” 錢湘接到齊司妙消息的時候正在錢文正辦公室憋笑,錢文正的麵前放著兩樣東西:錢湘的手機和餘歡詐方慧的偽造診斷。 “陽氣不足,氣逆痰壅,四時八風客於經絡,虛邪中人,息積血瘀……”錢文正念著白紙上的毛筆字內容,胸脯重重起伏,念到一半,他把紙甩到錢湘身前,“你是怕我不死啊!” 錢文正念這些離譜的句子時錢湘已經克製不住地想笑了,錢文正一手戴佛珠,一手掛翡翠,脖子上還吊著個經文佛牌,紅光滿麵地念著餘歡給他下的絕癥結論,雖然責怪餘歡胡來,可一想到怕死的錢文正和那些堪比詛咒的句子,錢湘很難不開心。 錢文正本還壓著的怒火被錢湘的笑挑起烈焰,他舉起桌上的手機問:“合並運營公司作為集團第六項目部,注銷公司,你背著我還打算乾什麼?” 方慧果然還是破解了手機的密碼,錢湘不知道他們找到了多少她不可為外人道的隱秘,她存放在涉密文件夾裡的東西很多,但見錢文正隻是因為調整企業架構的事生氣,有些好奇,一晚上時間不夠他們發現自己更大的規劃嗎? 錢湘抽出錢文正手中捏著的手機翻了翻,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重要的文件夾丟失了三個,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她們在找破譯專家前不慎刪除了。錢湘懸著的心放下來,備份在電腦裡,手機的內容沒被發現才至關重要,那份海匯的上市計劃暫時隻停留在前期策劃階段,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她自己也沒想好要不要走那一步,並不是所有企業都適合上市的。 既然隻是更改企業運營架構的問題,那事兒就不大,最近總會公布的,錢湘直說:“運營部本來就是集團的重要部門,錢董你別忘了它為什麼會分出去成立獨立公司,七年前的多此一舉,不就是為了讓我當法人扛債務嗎?咱們倆裡子不好看但處了七年麵子我給你留夠,它設立的目的我可以不談,總之從它創立初期到現在負責人都是我,那把它再改回來是不是應該我說了算?” 錢文正語塞,七年前於正澤將計就計把錢湘推進海匯正是因為這家運營公司,錢湘沒有當時就賭氣注銷掉公司純粹因為私心,一來這家公司是時刻提醒她保持懷疑的“碑”,二來是方衛進公司實在沒地方安排,錢湘便給他個負責傳統產線的小公司讓他待個清閑。那時候她的關注點一直在研發的新品和建立科技產線上,獨立公司放方衛剛好,見不著方家人她能落個心安。 但是隨著方衛對海匯日漸熟悉,方慧安排的方家人遍布集團開始,錢湘有必要將生產和權利集中,尤其這次產線調整,涉及內外貿的經濟沖突,方衛一直跟她對著乾,哪怕生產會上已經確定了小範圍升級產線,方衛卻枉顧會議決定大刀闊斧地重整車間,下猛藥擴展外貿。 錢湘無論會上會下和錢文正溝通這件事十幾次,前麵錢文正都對會議結果和錢湘的想法表示支持,誰知他態度怎麼就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錢湘硬頂錢文正:“要我說,早都該裁撤公司改組運營部,我還嫌晚了呢!” 錢文正當然知道錢湘為什麼生氣,但他看不慣錢湘生硬的態度,他公事公辦地告誡她:“你的計劃再完善,當下見不著錢說什麼都沒用,誰也不敢打經濟形勢的包票,方衛不是沒有根據的胡來,他已經談好了日本和德國的渠道,難道掉在眼皮子底下的錢不撿?” “去撿啊,這和運營公司收集團有什麼關係?他撿他的,我收我的,他還是方總,我又不撤他職,讓他回集團而已,怕什麼?” 錢文正討厭錢湘和他咬字眼兒,拍桌子:“你不就是想把他圈起來嗎?你的長遠規劃沒問題,但是如果形式沒有按你的預想發展,我們錯過了這一波外貿機會,沉沒成本有多少你算過嗎?” 錢湘更怒火中燒,錢文正出爾反爾就罷了,居然把他對方家人的私心包裝成一副大局觀的樣子,她沒再留麵子給父親,也吼起來:“跟我算沉沒成本?來,我給你算算,按照現在方衛談的渠道,我們在會上已經給到最適合的產線調整比,但是他私自擴大三倍還多,如果沒有持續的渠道訂單,那些花了大錢升級的產線就廢到那裡嗎?拋開耽誤經濟形勢可預見的損失,科技定製產品的迭代有多快你不會沒譜,空一天不生產相對更新的速率變化而言,缺少支撐滾動升級的投入,就是賠錢!這才叫沉沒成本!怎麼,你準備收門票開廢棄工業展覽館?那種錢你活著見不著,想講歷史?那得等你死了才能賺一票情懷!” “啪!” 錢文正一巴掌甩到錢湘臉上,從餘歡跟詛咒無異的診斷到錢湘口無遮攔地死來死去,錢文正壓的火氣海嘯般卷起,他不是沒打過錢湘,但這七年來他沒動過手,一開始是忌憚於正澤的實力和威勢,之後是欣賞錢湘的沖勁兒和能力,但他發現自己這個女兒正被權利和金錢推到不可一世的地步,就像方慧經常擔憂的那樣,錢湘肯定會在有朝一日和錢家撕破臉,打破協議,把海匯據為己有。 私下裡,方慧經常對錢文正說:“時代不一樣了,你看那個全國知名的餐飲‘曉春生’,鼎鼎大名的創始人不就是被資本擠得一滴血都不剩嗎,他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落得個一頭撞進斷頭路的結局。年輕人花花腸子多得不得了,咱們老了,盆盆還小,錢湘在公司權利滔天,你敢放任她這麼胡來,她非得把咱們一家三口劫的渣都不剩。” 方慧不僅說,還做,她把擔憂翻來覆去地講給錢文生,把方家人一個個塞進海匯,日子久了,以方衛為首的方家人每到錢家做客,無論什麼話題最後都會變成對錢湘的吐槽大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錢文正沒有正麵回應過方家人的碎碎念,因為錢湘還有大用,海匯的兩次高潮一次是他創造的,另一次錢湘功不可沒。但錢湘越成熟,他就越有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他不知道是自己老了還是錢湘太沖,他常常覺著自己跟不上錢湘的節奏,無論新品研發還是融資方向,又或者近兩年海匯進入投資領域做那些所謂的多元化項目,他都不太融得進那些會議裡。 錢文生在方慧有一搭沒一搭吹來的枕邊風中,腦海中真的浮起一絲疑慮,錢湘如果反他,他該如何應對,如果錢湘三年後非要現金來兌現股份,她逼自己的時候又該如果應對?孩子逼老子,這事兒別人乾不出來,錢湘絕對可以。 錢文正的巴掌拍的錢湘半天緩不過來,但這一巴掌又拍出了錢湘積壓許久的叛逆,她不說話,隻是死死盯著錢文正,而錢文正躲閃著女兒恨到噴火的眼神,他決定冷一冷她,比起企業損失,錢湘的圖謀更需要防備。 “你放幾天假,回去休息休息。”錢文正對錢湘說,“運營公司的東西你可以交集團運行部門代管,但你也得暫時交出集團管理權。” “交給誰?”錢湘沉聲問。 “我。”錢文正點了點辦公桌,“辦公室的鑰匙放下,你可以走了。” 錢湘賭氣掏出鑰匙扔在桌上,拉開門走了出去,錢文正的心情剛剛平復下來,辦公室的門又從外麵被大力推開,錢湘幾步邁到他桌邊,一把將鑰匙又揣進兜裡,對錢文正說:“權責可以交給你,但我不放假,我不需要休息!”
第三十一章 釜底抽薪(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