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著產品的事,齊司妙的電話響了,她看了一眼來電:歐陽易天。 “沒神,撞槍口上了。”錢湘笑道。 氣不順的齊司妙的確不想接他的電話,可一想到他還借著自己的錢呢,又不得不按下接聽鍵:“有屁快放!” 歐陽易天的聲音並沒有因為齊司妙不好的語氣變化,熱情洋溢地通過電流高喊:“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妙妙永遠18歲!” “不會說話就把你那兩瓣贅肉焊上!你才十八,你全家十八!”齊司妙立刻掛了電話,誰要回到十八歲啊! 副駕上的錢湘笑得花枝亂顫,說:“祝福很好啊,十八回春,隻是別人回春年輕,你回去就老了。” 齊司妙無法反駁,28歲之前是別人的青春歲月,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想回去了。 都說初戀是‘白月光’,但歐陽易天這月光太黯淡了。對齊司妙來說廉價最是回頭草,可是歐陽易天就是不懂,他神奇的很,每當齊司妙開始一段露水情緣他就來借一筆錢,齊司妙一分手他立刻就還錢,錢湘看得最明白,每次歐陽易天借錢還錢,錢湘就要提一句他回頭草之心不死,故意且異想天開。 對於齊司妙的這個初戀,錢湘確定他倆不可能復合,但又不明白齊司妙在想什麼:“你一直搭理他,借錢也答應,就是堅決不和他談感情,到底是能放下還是放不下?” 齊司妙沒什麼可解釋的,對於歐陽易天她愛過、煩過、討厭過,卻從沒真正恨過他,歐陽易天帶給她的回憶是28歲前最溫暖的救贖,他是開了她懵懂先河的人。 18歲那年的操場上,麵對歐陽易天的示好,齊司妙不可思議地問他:“你不覺得我像你……長輩嗎?他們說女人比男人老得快,我已經很顯老了,萬一再過幾年,別人以為我是你媽怎麼辦?” 歐陽易天捧腹大笑,問:“為什麼?” 齊司妙想起媽媽的同事,說:“我認識一對夫妻,阿姨比她老公大六歲,他們四十多歲的時候騎摩托沒戴頭盔被交警攔住,警察讓那叔叔把他媽看好,別帶老年人冒險。” 歐陽易天笑得更大聲了,他乾脆抱住齊司妙,溫柔地說:“可是你很美啊。他們隻看到你長得大了一點點,但是都沒發現你的成熟知性,有些美需要時間的沉澱才能看到,幼稚小兒達不到的高級審美,我能達到。妙妙,誰都會老,快一步慢一步而已,但無論何時,我都愛你。” 上一秒他還在吹牛,下一秒就已經捧著齊司妙的臉輕吻下去,猝不及防的溫暖在齊司妙周身化開,歐陽易天柔軟的唇有種奇異的力量,可以直擊心底的冷寂,齊司妙靠在體育館的外墻上,緊張地攥起拳,抓了滿手心爬墻虎。 她永遠忘不了體育館墻上被壓扁的綠葉和三朵喇叭花,她沒辦法對初戀下明確的定義,任何人的初戀都不同凡響,再親的人也無法感同身受,說不清就不說了,她敷衍錢湘:“雖然他後來犯了男人普遍會犯的錯,但是……”齊司妙說起她最愛的動漫《灌籃高手》,夾起嗓子發嗲,“誰會討厭咪醬呢?” 歐陽易天是校籃球隊的得分後衛,和齊司妙癡迷的三井壽打同一個位置,錢湘認為齊司妙和歐陽易天分手後還能像沒事兒人一樣做朋友,三井壽的濾鏡顯而易見。 科研樓招投標意向會在圖書館匯報廳召開,這種帶著谘詢意味的公開會議吸引了不少企業,日盛放棄競爭機會,魏然借花獻佛就讓齊司妙來走過場,她走進圖書館偌大的中廳時還在想,魏然不參與內鬥可惜了,他那腦子把平衡得失算得清楚明白,好處占盡又善結人緣,留在總部肯定升得比現在快。 圖書館非常大,隻一個中廳的墻麵上就掛了五六十位名醫的介紹,錢湘從一進圖書館就鉆入人流到處亂竄,等齊司妙再次逮到她人影時她正盯著那些介紹看得入神,齊司妙催她時間快到了的時候,她的眼神才從一麵介紹牌上匆匆撤下來。 齊司妙在進匯報廳前給錢湘一直叮囑直管領導的喜好,錢湘的注意力卻放在手機上,她伸頭看,手機頁麵是打開著的海匯集團的郵箱,裡麵密密麻麻十多行字,她不知道錢湘今天是什麼路數,但有她在,齊司妙從來不擔心。錢湘這人,平時看上去冷臉霸氣,但在和客商社交的時候毫不含糊,該做姿態時做得不卑不亢,該卑躬屈膝時她那賠笑的臉能開出花來。 食人花,錢湘就是一朵外表艷光四射,目標清晰致命的辣手狂花。 齊司妙剛將錢湘和主管領導互相介紹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錢湘就已經忙不迭攥住人家的手,不知從哪兒升騰出滿臉感激之色,語氣亢奮道:“趙主任,終於有機會當麵向您致謝了,您在省院給我姥爺做的手術非常成功!我姥爺那年紀哪都不敢給他下刀,怕他上了臺就下不來,幸好您果斷安排手術!就是您太忙太低調,我一直沒能約上您。” 趙主任被錢湘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一時發懵,下意識問起患者的術後情況,兩人攀談起來。齊司妙靠在墻邊兒過電影般地把錢湘家譜裡還活著的人捋了一遍,到了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姥爺是誰,她親姥爺早就去世了,喪事還是齊天軍和王萍幫著辦的。 齊司妙靜靜看錢湘發揮,以為一段懇切的感謝詞背完終於可以談正事兒了,誰知道她又說了長長一串英文,繼續吹捧:“您在《醫學前沿》上發表的這篇關於黏液瘤對心血管疾病致病研究的論文,角度刁鉆,沒有成千上萬臺手術經驗,這種小病哪能見到那些罕見病例?不過我有一些問題和看法想向您當麵請教。” “哦?你學醫的?”趙主任來了興致。 錢湘沒有明確回答,隻是像個迫切的求知者一樣和趙主任走到人群外談起了學術,就算不斷有其他人和趙主任寒暄攀談,她也牢牢把控著趙主任的注意力,直到會議結束前,錢湘都一直站在趙主任身邊,一臉東道主氣質,以至於很多不認識她的人以為她是趙主任的助理,給她塞名片。 見錢湘和參會的企業代表互相留聯係方式,齊司妙愜意極了,真好,離早日退休又近了一步。
第七章 黯淡的月光(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