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阿生牙碎一咬。 欲將身上的全部力道傳遞至自己的那隻改造過的合金大腿上。 可這時候,他居然絕望的發現。 無論他如何發力。 自己的那隻左腿,竟如同被鐵箍箍住一般,牢牢動彈不得! 他下意識發現不對,嘴中就要發出聲音。 可是那人身形卻如同好似被踢中似的,捂著肚子,蜷縮身子,甚至身子都朝著他這方向倒了過來! 鐘阿生眼角下意識得向下看去。 那雙眼睛,也正在此時,緊緊的向上盯著他。 該死! 這哪是什麼醉漢,這哪有什麼酒意迷人眼? 四目相對。 這是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眸! 這眼睛! 好生熟悉,這是誰? 鐘阿生嚇的渾身一顫,腦海中邊閃過這念頭,邊要喊人幫忙。 砰! 一聲巨響。 一個碩大的拳頭,在那人的腰間,直接遞了出去。 砸向了鐘阿生的額頭之上! 那原本硬如堅鐵的頭顱,竟然在這一拳之下,如同西瓜一般,被砸了個稀巴爛。 滾燙的鮮血等物,直接噴了一臉,打濕了謝安之戴在臉上的仿製麵具,也染紅了他的雙眼。 周邊之人還在當樂子看著,完全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但突地聽得一聲悶響,眼皮也開始止不住地狂跳起來。 下一刻,這些人就見那鐘阿生的腦袋就如同氣球一般,被直接錘了個破爛。不僅如此,原本那八尺身材的鐘阿生,在這力道下若浮葉一般,被整個打的離地而起,飄出數丈,徑直將那琉璃樓樓下的全息投影屏幕都撞了個大大的窟窿! 噗通! 緩緩落下,砸在了地上。 都不用去看,這前一刻還在眾人麵前矯尾厲角的鐘阿生,已然徹底沒了性命。 都是在街頭廝殺慣的漢子。 就這留在滿地的狼藉。 他們敢打包票,哪怕是城內最好的醫師,帶著全套的儀器,也不可能把他救活了! “什麼人?!” 原本與鐘阿生勾肩搭背之人怒目圓睜,立馬喝了起來! 謝安之輕輕抬頭,看了一眼。 王老實。 嗬。 名叫老實,但是這家夥卻最不老實。 他在天靈區最邊角料的地方開了一收破爛的當鋪,平日裡做些買低賣高的生意。也是如此,前幾年裡,謝安之他們這些乞兒也沒少和他打交道。 但這人對於乞兒們辛辛苦苦與野狗爭食收集送來的東西挑三揀四不說,還常常故意壓低價格,為難他們。這也就罷了,為了接近鐘阿生,討其歡喜,他還故意將謝安之等人的活計引給對方。 不單單如此,他在謝安之等人逃竄之時,或是怕他們逃出生天,甚至還主動出手,給了謝安之一記狠的.... 當然,這些念頭也隻是一瞬而過! 因為下一刻,王老實那誇張的表情已經停滯在臉上,滾燙的鮮血已然從其的七竅噴湧而出! 這人被謝安之一拳乾凈利落的砸倒在地。 筋骨碎裂,眼見不活了。 一片寂靜! 鴉雀無聲! 或許是謝安之的動作太快,又或許是這番場景太過驚奇。 在鐘阿生與王老實齊齊斃命後,這長街內外竟是一片死寂。 那琉璃樓下正在搔首弄姿,喊著下次再來的半老徐娘。 剛剛驅逐幾位無賴潑皮賒賬要求的攤位老板。 還有幾個正在街角撕打的醉漢..... 所有人或快或慢地將目光瞧了過來,怔在了當場。沒有人能想到,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沒有人敢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在鐘府外麵,打殺鐘府的家奴! 半響,這寂靜的長街之上才有人發出了聲響。 “啊啊啊!” “鐘爺!” “你這醉鬼,死定了!” 鐘阿生身邊幾人麵皮狂跳,更有甚者,仗著酒意,平添了三分膽氣,竟然伸出手來,想把要離去的謝安之攔住。 “滾!” 突然一聲低喝。 從麵前那位醉漢口中吐出。 隨著怒斥而來的,還有不加掩飾的氣血勃發。這等血色,在黑夜之中猶如火炬,令人無法正視。 與鐘阿生這等家奴廝混在一起的家夥,又豈是什麼高手。 平日裡捧高踩低慣了,哪裡曉得麵前之人是何等人物。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 哢! 胸膛口竟然硬生生被踢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凹陷。 剩下幾個人見了,立馬也是冷汗直冒,十成的酒意也是醒了九成九。止住了腳步,望著謝安之揚長而去。 過了良久。 在通風報信者的指引下,浩浩蕩蕩的人群從鐘府的大門裡走了出來。 為首的中年人隻看了一眼現場就命人匆匆收起。 這場麵實在有些觸目驚心,足以引起生理性不適。 鐘磬潤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也不再是原先那個,從街頭操著扳手起家的鐘瘋子了。 他強忍著腹中翻湧的酸水,心裡也是責怪起那位新納的第七房的小妾。 今日她為了示乖,特地煲了一大碗補湯,鐘磬潤為了安撫她,喝完了才出來瞧一下。 他輕輕皺起了眉毛,雖說隻是粗粗看了一眼,但是他好歹也是花了大價錢,安了人工金丹的人物。 隻是一眼瞧去,每一位受害者的傷痕細節,都像是照相一般,深深的烙在他心神之上。 這三人的致命傷口,都是如出一轍的乾凈利落,但又深刻入骨。 像是鐘阿生,他的頭顱從脖頸處被人直接用大力打折,但偏偏力道處理的極其完美,頭顱與胸腔的連接處竟然光滑細膩。要不是有幾人賭咒發誓,保證兇人是徒手行兇,否則鐘磬潤還以為對方手裡持有的是上好的刀具。 像是另外兩名鐘阿生的同伴,一人被拳頭打在心口之處,另一人被一腳踢在胸膛之上。 也都是第一時間,損了性命。 那位行兇者的手段,可謂是殘暴至極! 這是一位視人命為無物的家夥。 “這個家夥的行事風格非常兇殘……而且非常像是偶然,附近的監控比對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他之前有來過這裡都痕跡。”鐘鐵林強忍著悲痛在一旁小聲道:“就算是今日的監控影像,也隻能查到他一來就去吃了木薯粉,隨後點了燒鵝吃了起來,所有的行事就好像......好像是阿生正好湊巧碰見,恰好招惹似的。” 說完,他將手中的照片拿給了鐘磬潤。 這是附近院角監控的截圖,照片中燈光昏暗,人潮擁擠。 一道藍色的記號筆將一個路過的男人輪廓重重圈了起來。 這人與大多數來這裡做活計的人類似,穿著隨處可見的麻衫,臉上頂著一副粗製的人皮麵具。 身形高高瘦瘦,東倒西歪,看上去就像個醉鬼。 而這張照片中,這醉鬼的對麵,赫然就是剛從酒樓裡出來的鐘阿生! “這就是那個行兇的?”鐘磬潤瞇起了雙眼,“就是在這裡……他與鐘阿生起了沖突?” 聽到鐘磬潤的問話,鐘阿生的幾位狐朋狗友雖是嚇得趴到在地,但也連忙說了起來。 “今日我們幾人,聚在一起,可能喝多了些燒酒。等到出來,正好見到這醉鬼走在路當中,鐘大哥脾氣上來,起了爭執,沒想到那人竟然直接痛下殺手!” 鐘磬潤聽了這話,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自己下麵這些人是什麼脾氣,自己自然也是清楚的緊。 這大概就是喝完酒與人起了沖突,沒想到對方卻是個不好惹的家夥,踢在了鐵板之上。 想到這裡,他也是感覺有點頭疼起來。 平日裡多次讓那些人做事情要考慮清楚,考慮清楚,看上去一個個都乖巧的答應,但是私底下的行跡,他又不是不知道。 這件事情,也是給他生了個教訓。 看到鐘磬潤不作響,一旁也有人忍不住發問起來。 “大人,這裡出了命案,要不要報......” 隻是話未說完,就看到鐘鐵林的眼眸如鷹隼一般瞧了過來,立馬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鐘磬潤揉了揉太陽穴,隻能淡淡的說道。 “今日太晚了,先收拾一下,明日再聯係官府吧。” 周邊一些本是不解之人,也是恍然大悟起來。 這黑燈瞎火的,要是招來了那些豺狼,招來容易,但可不是好打發走的。 那些家夥,隻要是聞著一點腥味,就不會鬆嘴。周邊生意人家被打擾不說,就算這鐘府,怕也是要被狠狠宰上一下。 想到這裡,一些人也是怒目而視,看向了那個蠢笨之人。 鐘鐵林見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是連忙轉移起了話題。 “大人,這麼看來,大概就是小老兒教子無方,讓這小兒平日張狂慣了,行事乖張,才釀成大禍。損了自家性命不說,還平白丟了府上好大的一個臉子。” 鐘磬潤怔了怔。 他倒是沒想到,向來俯首低眉,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二管事,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但這一次,他破天荒的,認認真真打量了身旁的鐘鐵林。 腦袋裡的記憶也是隨之蘇醒起來。 讓他想想,從那爪哇島上買進鐘鐵林等人回家做奴,應該有十幾年了吧。見他成家生兒,見他行事越發穩妥。從一個年紀輕輕木訥的仆人,長成到行事穩妥,再到今日府上也算是位高權重的二管事。 或許是見慣了他的聽話溫順,又或許是習慣了周圍下人對自己的順從,漸漸的,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自己家中,有人對自己如此說話。 哪怕這等意思隻是藏在話語之中。 但是那點心思,也是實在明的不能再明了了。 但是他也沒有生氣,隻是平靜的說了句。 “你放心,殺了我們鐘府的人,是不會這麼輕易的跑掉的。” “你通知下去,讓周邊兄弟幫我們好好注意一下,有人如果見到這人,第一時間上報鐘府,必有重賞。”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了開來。 而那鐘鐵林,在眾人復雜的眼神中,輕輕躬身行禮。 在彎腰低頭的瞬間,他也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一點晶瑩的東西,被緊緊的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