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城,本是血神宗的幾位老祖,因為被帝國追捕,潛入十萬大山之中後萬不得已而成的一個產物。 緣由也是簡單,因為血神宗與其他宗門不一樣,修行煉器離不開血液這等物資。 為此,血神宗的先輩也沒有辦法,冒著被帝國軍方圍獵的風險,頂著各路高手的追殺,數十次偷入山外城池,搶奪當地百姓。 血城,就是一開始放置這些被抓而來的百姓的住所。 在最開始,血神宗的那些修士,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可持續發展。 修行缺血了,就去血城裡抓些人。 煉寶缺血了,就去血城裡再抓些人。 血城缺人了,就去十萬大山外麵抓點人。 隻是隨著西山劍派的建立,以及錦衣衛,鎮魔司的幾次釣魚執法。 哪怕血神宗這幫家夥腦袋再不好使,也不敢硬生生的往大山外麵跑了。 於是乎,他們把主意打到了附近鄰居——白蓮寺身上。 白蓮寺,是魔宗各派之中的一朵奇葩。 它背景復雜,與魔宗三教之一的白蓮教一脈相傳,卻互相之間看不順眼,老死不相往來。 它源自佛門,隻是信奉的是建立陸上佛國,被帝國佛宗稱之為異端。 它和那位洪武大帝牽扯不清,素有淵源,但是錦衣衛幾次下手之中,它卻是遭了劫難最重的一家。 隻是沒想到到了十萬大山之後,卻如魚得水起來。 當年逃難時候帶上的百萬信徒。 真被他們這幫家夥,在十萬大山這等貧瘠之地上,建立起了一座陸上佛國! 血神宗本來不想招惹這群和尚。 畢竟在帝國混的,誰都知道沒頭發的家夥不好惹。 隻是眼見血源缺失,修為崩塌在即,他們也著實沒得辦法。隻能一次又一次得前去偷,前去搶。 終於有一天。 那幫心硬如鐵的和尚們也吃不消了。 誠心誠意的給這幫魔崽子一個建議。 “你們就不能好好給他們留條命,來個細水長流嗎?” 如夢初醒的血神宗一眾立馬將意見聽了過來。 把原本就如同豬圈一般的血城,認認真真的經營起來。 再後麵來,為了消除血城裡圈養人類的抵觸,還有一位老祖從仙宋時期的[保馬法]中得了經驗。 對血城之中,多生育的百姓給予獎勵。 這一來一往。 倒是融洽數千年。 也正是這數千年來,血城壯大不止千倍,並且也日益成為血神宗,舉足輕重的存在。 理由也不復雜,血城不僅僅給血神宗提供了新鮮的血液作為修行材料,也給整個血神宗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修行人才。 據陳庭陽所知。 單這千年以來。 血神宗內新任的長老。 九成,都是血城出身。 甚至就連他自己。 堂堂血神宗真傳弟子——陳庭陽。 也是血城大姓——陳氏的子弟。 可以這麼說,血城,已經從事實上,成為了血神宗一個立宗基石。 也正是如此。 不管是為了反哺這塊基石,亦或是血神宗更重視血液之中流淌的那層淵源。 每年,宗門內甚至都要拿出一大筆財物,用以血城百姓的供養。 哪怕宗門在事實之上,因為培育技術,其實早已不需要再如此依賴血城。 但是慣例二字,哪怕是魔宗,也難以消除。 當然,血城的壯大自然也引來了血神宗一些人的擔憂。 陳庭陽的師尊——血籬道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生性直率,對於血城對於宗門的影響與侵蝕自然也是看在眼中。 為了解決尾大不掉的血城,他與幾位宗門高層提出了削減對於血城供給的計劃。 不出一點意外,這計劃都還沒有正式提出,就已在血神宗裡驚起了萬千波瀾。 看著一臉嚴肅的陳庭陽。 顧青華卻是輕輕笑了起來。 “陳師兄,沒想到血籬師伯,對你影響如此之大......” 看著想要說些什麼的陳庭陽,顧青華直接打斷道。 “你不覺得荒謬嗎?隻是因為不需要了,沒有價值了,我們血城無數人,萬載的付出,似乎就像空氣一樣,要被抹去。” 說到這裡,顧青華的眼中有一團火。 “就說你們陳家,在萬載以前,誰知道又是哪裡的農夫,哪處的小民。隻是因為我們血神宗需要,就被掠到這萬裡之外,十萬大山深處,做一頭血畜耳!不僅如此,為了一點銀兩吃食,還得像個牲畜一般,辛苦繁衍,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多點骨肉,多為宗門提供一些血食。” 看到陳庭陽眼中的黯淡,顧青華越說越暢快起來。 “到了今日,宗門吃乾凈了,抹抹嘴巴要走了,留著血城萬萬人在這十萬大山裡,這烏煙瘴氣之中,求命討活?”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之間,陳庭陽笑了起來,甚至笑得涕泗橫流起來。 這位血神宗的真傳弟子,也正此時,像是從某種回味之中回過了神來,直接指著顧青華的鼻子念道起來。 “顧師弟,你可真是個天生的魔道種子啊。” 看著一臉陰戾的顧青華,陳庭陽邊放肆大笑,邊說了起來。 “還口口聲聲道萬萬血城百姓,你可真要笑殺我也!我今日問你,你顧家也算是大姓,城內有好大一塊區域,都是唯你顧家馬首是瞻。宗門給那邊的財物,你顧家分下給那些百姓有幾成?百有一乎?” “千百年來,你們顧家,我們陳氏,何時候把那些卑賤血食當做百姓,現在宗門要收回去奉酬,立馬就把這些血食當做自己的同類,當做自己護身符。真是魔道大族,確實不講臉皮。” 這一番話語讓法器之上的眾人,臉色都是陰冷下來。 畢竟在座的諸位弟子,十有八九都是血城的大姓出身。 這陳庭陽如此開口,也算是把他們這些家夥都罵了個乾凈。 一位年長者剛要出聲反駁。 陳庭陽也是擺了擺手,不想再做爭執。 “諸位,我也不想再說這些東西了。大家到底所持何等立場這也不是一兩句話語能夠變化的。我隻想說一句,隻有血神宗好,我們這些人才能夠好。這血神宗要是遭了劫難,我們這些人,一個都逃不了!” 看著或是冷笑,或是嚴肅的眾人,陳庭陽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與方才的溫和所截然不同的狠辣笑容。 “大家夥都認為我在開玩笑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可是大家捫心自問,這些年來,這個世道,變得還不夠快嗎?” “就說我們魔道,這些年來,動靜還不夠大嗎?魔道三教,不提神隱莫測的天魔教,剩下的天理教與白蓮教,這些年來弄出多大的動靜。交趾司的叛亂,山東行省的造反,蒙古部落的南下,哪一次沒有他們的身影,哪一次魔焰不比上一次強?” “反觀另外幾家,六門七宗,如今又還有幾個?之前強盛一時的冥幽鬼宮,現在隻剩下小鬼幾隻。什麼都沒有做也就是什麼都沒有錯的白蓮寺,被剔除在九幽魔宗之外,這都是為何?” “因為當今天下,大浪翻滾。你若不進,就要後退!” 話音落下,法器之上一片冷寂。 隻是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庭陽突然皺起了眉頭。 看了眼往自己身後疾馳而去的峻嶺,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 “不對!” 顧青華等人也是一驚。 “怎麼了?” “這都多少時間了,怎麼還未到那商隊處?” 陳庭陽沉沉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從袖口中招出血籬子贈他護身寶鏡,擎舉而起,一點點朝著眉心處叩去。 一道殘影從他眼邊蕩漾而去。 下一刻。 他目眥盡裂。 因為四周高山早已不見。 隻見幾根高聳入雲的手指,正屹立在眾人所乘的法器四方。 也在此時。 突然一道佛號在耳邊傳來。 “阿彌陀佛。” “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