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然站在窗戶前。 一手托著腰間長劍。 一邊靜靜的望著遠處的佛塔。 作為從小在一崇道環境中長大的姑娘。 秦怡然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雄偉的佛塔。 佛塔通體長約千米,周身是用一種她都無法識得的木材建造而成。佛塔的樣式呈圓錐形,象征著佛教的無窮無盡和無邊無際。 單就站在窗邊仰望,這佛塔的外觀就呈現出一種莊重而壯麗的美感。 塔身通體刻滿了各式佛像和雕塑。這些雕刻裝飾極為精美,包括佛陀、菩薩、羅漢、護法等,每一個刻飾都細節入微,栩栩如生。 若是有佛修站在這裡,定能為秦怡然講解一番,這些雕塑到底代表了佛教中的哪路神祇與護法,亦或是何等精彩的故事與經傳。 在佛塔之下。 有無數信徒在那邊磕頭誦經。 剛剛進來的秦承看到秦怡然目光所向,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嘲弄之色。 “怎麼,看到這些磕頭蟲頗有感悟?” 秦怡然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我隻是在想....” “想什麼?” “我大明自洪武天子開始,就尊道抑佛。可是這些年來,這佛門的香火,是越來越盛,承叔你說,這是為何?” 秦承一聽,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 “那自然是這些禿驢嘴上功夫了得。這些愚民愚夫有何見識,自是被騙的團團轉。可憐半生積蓄,都拿出供奉這些家夥。也正是如此,閣老上奏,天子下令,令天下各方燒佛骨,毀佛牙,將這些不事生產之輩,通通趕回家中!” 秦怡然聽了,也是默然。 當今嘉靖天子,可以說是道門的鐵桿支持者,也正是如此,這幾十年來,民間的佛門也算是遭到了各類打壓。 前幾個月秦怡然還看到光網上傳來的訊息,這嘉靖天子聯合地方官府燒毀佛骨佛牙一萬三千多斤,濃濃黑煙,三日不散。 這等手段,在歷朝歷代也屬實算是堅決。 不僅如此,這位嘉靖天子這些年中還頒布了各種政令,像是嚴禁僧人對俗人傳播經文,鼓勵僧人還俗,強令尼姑還俗,拆毀和變賣了大量寺廟,火煆佛像等等等等。 隻是即使如此,就像秦怡然所說那般,帝國境內的寺廟佛門香火依然鼎盛。 並且隨著官寺打壓,民間教派也開始起來橫行。像是與這白蓮寺一母同胞的白蓮教,這些年來,便是弄出了好大的動靜。 如此一來,官府隻能選擇繼續打壓,而他們的打壓也隻能欺負那些官麵上存在的小寺小廟。這等寺廟是窮苦百姓最後的倚靠,一旦被打壓了,他們也找不到官方途徑,隻能拜入那些民間教派。 於是乎,便產生了一個惡性循環。 越是禁止,越是盛行。 隻是此刻的秦怡然卻沒有想到這些。 她隻是悠悠長嘆。 反倒是秦承卻在那邊冷哼道,作為道門的忠實擁簇,自然是看不上佛門這些家夥。 “不求今生上進,隻寄希望來生,這群磕頭精,屬實可笑。” 秦怡然聽了,欲言又止,但是最後卻隻說了一句。 “對於這些人來說,今生.....或許也沒有什麼可以上進了吧。” 或許有些話說多了總不方便,秦怡然還是主動了結了這話題。 “承叔,這地界你也是轉了幾圈了,究竟如何,心裡有個底了嗎?” 秦承一聽這話,立馬也是滿嘴的芬芳一吐而出。 從那些個信徒對他們冷淡開始,到白蓮寺這邊的士卒都好像是專門用術法煉製的低級傀儡,連起碼的溝通都無法進行,再到這次新招的那些侍衛們就是沒有老一批來得靠譜,總是不知道跑去哪兒看異人鏡了。 說了十幾分鐘的絮叨話。 這也讓秦怡然從原來禮儀般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隻是秦承還沒有完,最主要的東西才剛剛說出來。 “這白蓮寺上午過來了一僧人,想讓我們與他們這邊的商侶多做做生意。” “哦,承叔是怎麼答復的。” 秦承笑了一下。 “這我當然是糊弄糊弄過去了。這些和尚,窮的身上都榨不出幾斤油,能做什麼生意。” 秦怡然也不由得發問道。 “這堂堂白蓮寺,竟然連生意都做不了嗎?” 秦承聽了,也是麵帶挖苦。 “這十萬大山貧瘠之地,這些和尚又不懂得經營,哪有什麼錢糧。還搞什麼陸上佛國,相當於接了一個大的爛攤子。這麼些個嘴巴每天放在這邊,哪怕是一座山也得被吃空,你說能有什麼好東西嗎?” 秦怡然想了想,笑道。 “隻是我們寄人籬下,該給的好處還是要給的。承叔你到時候領一艘符舟過去,與他們做些以物換物的勾當吧。畢竟這萬載宗門,手上總有些能夠拿得出去的貨.....” 秦承忍不住撇了撇嘴。 “好的。這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對了小娘子,你真沒有手段,能出了這地方嗎?” 秦怡然忍不住瞥了眼秦承,再看了眼那外頭高聳入雲是佛塔。 “這話也不必再說,都已經來了這地了,說著等話語也屬實自討沒趣。別說我這等剛剛結了道門金丹的坤修,哪怕是[鐵先生]與[葛劍仙]之流,不也是老老實實的在那邊等著嗎?” 秦承也是重重點頭。 “我也是納悶,你說這等修為,還在這邊老老實實的等著,這也太過窩囊了吧。” 秦怡然想了想,怕秦承最後做出什麼錯事,也是露了個底。 “承叔,你大抵是因為見到這白蓮寺魚龍混雜,又無人過來看管我等,生了這等逃離想法吧?” 這話一出,秦承也是老老實實點起頭來。 秦怡然心中唏噓,嘴上卻是耐心解釋起來。 “承叔,你別看這白蓮寺這樣鬆鬆垮垮,但是這寺內上下的安保護衛,哪怕是整個魔門,都是出了名的嚴密。” 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秦承,秦怡然指了指遠處的佛塔,輕聲解釋起來。 “這白蓮寺與世上絕大多數宗門不同,不講來世,隻說今生,所以搞了一個陸上佛國這樣的說法。也正是如此,他被帝國的那些佛宗打入異端之列,成為魔宗之屬。” “也正是這般,它是十萬大山裡為數不多,宗門修士與凡俗弟子,皆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承叔你或許要問了,既然魚龍混雜,不正是方便渾水摸魚嗎?這就要說一下我們麵前這座佛塔了。” “白蓮寺在來了十萬大山以後,本以為也算是到了安生地方。但是沒想到,旁邊有一個覬覦他俗世百姓的血魔宗。這血魔宗為了修行材料,或明搶,或暗盜,施展了種種手段。最後沒有法子,白蓮寺弄出了這等辦法——立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看著麵前如數家珍的秦怡然,秦承隻覺得自己一大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而秦怡然卻沒有在意,依然將心神投入在遠處的佛塔之中,講解起來。 “這一座座佛塔不僅僅隻是信徒跪拜的對象,更是白蓮寺布下的陣眼。一旦有敵人來襲,陣法就會啟動。萬裡地利,千載積累,自然會蓬勃而出,更別提這每座高塔都還有著阿羅漢坐鎮。這佛塔下千裡之地,對於這些羅漢而言,就如洞岸觀火一般,怎懼我等逃跑呢?” 秦承聽了,卻是目瞪口呆。 “一座高塔就有一位阿羅漢?” 今日他也曾聽這邊信徒說過,像麵前這座佛塔,白蓮寺有百八十座之多。 如此說來......這白蓮寺有百八十位阿羅漢果位的佛修? 想到這裡,秦承打起了冷戰。 為自己剛剛口不擇言感到後悔。 倒是秦怡然猜到了他的想法,連忙解釋道。 “當然不至於有這麼多阿羅漢。這些高塔都是萬載以來修建而成,算上修行殆命的,中途身隕的,外出遊歷的,這些塔中有二分之一的羅漢坐鎮就已經不錯了。” 隻是如此解釋,秦承依然後怕不已。 像昨日那大和尚這般神威的修士。 這地方有幾十個..... 哪怕腹內金丹已生,秦承依然寒意十足。 他抬頭看了看遠處的佛塔。 冷汗從眉間滑下。 好似真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存在,正在冷冷的看著自己,前麵在此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