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大山之中。 除了那些宗門與部落。 其實也有許多星星點點的集市。 這些集市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無數攜帶著仇恨,亦或是銘記著希冀的人待在此處,等待一個機會。 也正是如此,這裡端的兇險無比。 因為沒有一點手段,是無法在這片地域,存活下去。 臨雪集市。 遠處,直麵的是巍巍高山頂著厚厚的雪蓋直入雲霄,便觀兩廣地區,一年四季,能見到這般景象的,也頗為少見,也正是這樣獨特是位置,此處取名臨雪。 按照集市裡一些老人說法,隻要越過這座高山,再往西走個幾百公裡,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漠,等再過去那片因為修行者交戰而成的地方,則是一方被稱之為十萬大山最後凈土的——白蓮寺。 隻是傳出這樣說法來的人,也鬧不準這樣的說法是真是假,因為那些曾經越過這座高山而去的人,似乎誰也沒有再回來過。 臨雪集市占地不大。 十數萬人擁擠在一處一兩百平方公裡的平原之中。 開闊的平原上,放眼望去,隱約可見稀疏的水網自高山流淌而下,自穀地中漸次匯聚。 逐水而居的一家家鋪子,星落雲散在河流邊際。 仿佛能將雪山上的涼意,一同帶給他們。 此時,分明是初冬時節,也是那傍晚時分,但那濃鬱的血腥氣息縈繞在厚重的水汽霧靄之中,在長久時間彌散不去的冰冷徹骨中徘徊。 一處不起眼的店鋪之中。 推門而入。 一群操著北地官話的漢子在那邊烤著火,聊著天。 對於這些從北地逃竄而來的家夥們來說,這等雪山之下,相比這四季酷熱的兩廣地區,反倒是能一解鄉愁。 酒精的刺激下,通紅的臉龐上,掛著一雙迷離的雙眼。 隻是這些家夥,總是在聊著聊著,把眼神傳遞到同一個方向,並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是一個身穿蓑衣的男子。 他身上的蓑衣早已沾滿了風霜的痕跡,那一張本應該是俊俏的麵孔也被歲月磨礪得堅朗起來。 或是因為十萬大山太過冰冷。這人從進來起,就坐在角落裡的那張破舊的木桌上,低頭叫了一壇又一壇的烈酒。 滿身的酒氣。 這周遭那些見慣了生死的惡人們都有點皺起了眉頭。 隻是等到看到他時不時拋出的嶄新大明銀元時候,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倏忽之間。 他突然抬起了頭,一些眼尖之人分明看到,這人眸中哪有一絲迷醉? 緊接著。 轟! 雲海之上,恍如雷鳴,天音震蕩。 十萬裡山川皆撼! 一股血海自那西麵而來。 “啊!” “什麼?” 酒館之中,原本正在酣飲之人也是噤若寒蟬起來。 哪怕酒醉至不省人事之人,此刻在那天靈蓋上自上而下發來的冷意中,驚醒了過來。 有幾個機靈膽大之人,打開窗戶,直接望了上去。 就見得群山之上,彩雲之間。 此刻哪裡還有半點人間模樣! 血光萬道,烏雲密布,數之不盡的妖獸鬼怪在半空飄舞。 “這是,血神宗?” 為首那廝隻是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魔劫如雲,氣焰滔天......這是血光之災啊!” 另一旁一位滿身破落道士打扮的老者嘴裡喃喃起來。 這老道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鬥笠,鬥笠的邊沿已經磨損,幾根竹蔑已經斷裂,身上穿著那標識著自己身份的衣服不僅僅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那道袍上的雲鶴圖案也已經被歲月侵蝕,顏色消退,幾乎無法辨認。 抬頭望著血色天際,他的眼睛雖依舊明亮,但卻帶著幾分滄桑和迷茫。 有幾個促狹之輩本想嘲笑幾句老道士幾句。 畢竟這老道士與他們這些王八蛋不同,本靠著一手秘術,在廣州府吃香的喝辣的。就是給某位關係能通到廣州將軍那邊的大戶選陰宅時候失了手,被人逼的走投無路,來了這十萬大山裡。 隻是他那手尋龍點穴的本領,放在這十萬大山裡,著實太不吃香了。 在這裡廝混的弟兄們,不說老爹死哪裡了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去那些被各大魔宗挑好的風水寶地裡去。 畢竟這裡的那些個魔宗,有不少最喜歡乾的勾當,就是煉陰屍修亡魂。 也正是如此,這老道士身上值錢的東西早就被賣了個精光。 要是運氣差點,怕是活不到明年的春天咯。 而這些家夥之所以不上前嘲笑,並不是善心發作。 而是突然間,天地內靈氣一滯,一股血腥之氣彌漫在上下之間。 他們想開口,都無法發出半點聲響。 這一剎,不止是這酒鋪內的修士們頭皮發麻,臨雪集市乃至於群山之間的不少正在行他事的修士們,也不由得心神一顫。 “可惜,可惜。” 一道輕嘆出現在鋪子裡眾人耳中。 眾人艱難的將頭搖去。 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之前被他們視作盤中餐的蓑衣客。 隻見這蓑衣客,嘴裡說道著可惜,說道著命數無常的喟嘆,可再往他臉上看去時,他的臉上隻有冷漠。 那是一種似生命為無物的冷漠。 一些人突然恍然大悟。 明白了這人究竟在可惜什麼。 甚至有幾人因為逃過一劫而淚流滿麵。 下一刻,蓑衣客拿著他那木棍消失在眾人眼中。 仿佛這幾日,出現在這裡整日求醉的男子,一直都是他們的錯覺。 而如此聲勢。 那目標之地也早已感應之。 白蓮寺內。 數百座浮屠塔散放光明。 一時之間。 這傍晚時分。 恍如白晝。 或是魔焰滔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那沉睡已數載的護寺大陣,突然響起陣陣鐘聲,似做高聲回應。 白蓮寺內。 閉關的老僧。 念經的和尚。 論法的眾人。 遊覽的過客。 或輕或重,心頭皆是一震。 群山之間,各家各派的高手也皆似有所覺般抬頭。 有些積年老魔,妖道巨擘也是忍耐不住,悄悄駕起了法座,準備一瞧究竟。 隻是剛剛神識而去。 就看到一老和尚高坐蓮臺,正對著他們冷笑。 下一瞬間,無量神華從那老和尚的肉身道軀之中升騰而起。 “該死!我的眼睛!” “白蓮光明無量身!” “這禿驢生兒子必定沒有屁眼!” 這些本想看看熱鬧的老東西一個個哭爹喊娘起來。 繼而閃瞬間,那神光盡皆復又回返了那和尚的肉身道軀之中去,渺渺之際,這和尚身上從頭到腳開始顯照,光亮無比似菩薩現世。 要是謝安之在這。 必然能認出,這大和尚,就是那位如空和尚口中的大師傅。 也就是把謝安之等人,一並擄來的罪魁禍首。 而正待老和尚要大發厥詞之時。 就見得極遠處血色匯聚。 一道從天接地,猩紅無比的颶風,滾滾而來。 老和尚突然腦中飄過一段話語。 這真是。 此等一切外器世間界, 七火一水風吹離散時。 發尖稍許殘存亦無有, 盡皆空空如也若太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