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天邊血潮不甘心的退去。 漫天星光也再次蒞臨此地。 謝安之那顆一直懸著的心也算是徹底放下。 或是精氣神這一路用得太多。 剛剛還恍若戰神的男子,乾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邊將手中的端架隨手一扔。 一邊倒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位蓑衣中年人,問了起來。 “前輩,你說我這棍法差勁,究竟有何說法?” 而那蓑衣中年人抬頭望天,久久不做聲響。 直到謝安之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心眼了,準備抽身走人時,半響才開起口來。 “你這棍法,太俗了。” “俗?”謝安之倒是好奇起來,直接問道。 “老前輩,怎麼說?” “什麼是棍法?”那中年人沒有回答謝安之的問題,卻是直接問了一句。 這讓謝安之也是先愣了一下。 什麼是棍法。 簡單來說,不就是使棍子的法門嗎? 但是這般話語也沒有說出口,便俯身起來,好好問道中年人。 但是中年人一開口,就讓他差點破防。 “棍法,就是耍棍子的法子。”或是看到謝安之表情尷尬,張差也是怔了怔,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說實話,張差就沒有讀過幾年書,也正是如此,他本來就不善言辭。 謝安之這般作態,反倒是把他想說的話語給打斷了。 摸了摸自己腦袋,最後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的棍子的耍法,太花哨了。” 說到這裡,或許是覺得謝安之不太明白。 便拿起了手中的棍子。 比畫起來。 “剛剛你是如此如此,但若是這樣這樣,少了兩個弧線,效果卻會更好。” 謝安之見了,本是一臉笑意,但也是立馬嚴肅起來,甚至站立起來。 因為他分明發現。 這明明手上沒有多少力道的中年人。 揮舞的動作。 竟然就是剛剛謝安之隨手使著的棍法! 而這中年人這番所說更好的選擇。 謝安之都不用比畫。 隻要腦中微微演練一番。 就發現卻是如他所說那般,無論是發力,亦還是速度,都好上了不止一籌! 這意味著,麵前這麵對血獸都岌岌可危的中年人,竟然還是一位深藏不漏的高人。 謝安之想到這裡,也是不由得起身走來,認真行禮道。 “前輩,我剛剛想了一下,你所說的卻是極有道理。我的棍法,果如你所說的,太過花裡胡哨,多了許多不必要的東西.....” 張差見了謝安之這般話語,卻也連連擺手起來。 “你這小郎君何需如此,我也就是隨口說說,當不的真的.....” 隻是見到謝安之一臉認真。 他也算是笑了起來。 把自己吊著的心,終於回落起來。 甚至開始在心頭誇耀了自己一番。 “張差張差,他們都瞧不起你,說你腦子笨,現在你看看,這挺聰明的一小郎君,不就被你騙成功了嗎?” 中年人想到這裡,也是笑了起來,直截了當起來。 “我這邊有一套棍法,可以教你,但是你要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一邊說著,一邊心頭也是美滋滋起來。 他那兒子常說的等價交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謝安之一聽,微微一怔,稍作躊躇,忽然又坐了下來,然後認真來問:“這事....難嗎?” 張差左想右想。 “不算太難吧。” 謝安之小心問道。 “那您要不先說說看?” “其實也是簡單,就是我有個兒子,在那京城。我這次呢,是落了難了,估計短時間是出不去了。但是我那兒子年紀小,在京城呢,我也有點擔心,我呢,就想要你去京城帶個話,和他說一下,我沒事,就是要在外麵耽誤段時間,回不來.....” 說到這裡,張差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要是能夠到時候照看他一下,那也就是再好不過了。” 謝安之聽了,為之一怔,久久不回答。 這也讓張差緊張起來。 是不是他提出的要求太高了? 還是他出的價格太低了? 謝安之若是知道麵前這個神秘中年人所說,自然要笑掉大牙。 隻是他並不知曉,反倒是猶豫的又問道。 “前輩,您那兒子,是犯了什麼事情嗎?得罪了什麼人嗎?” 謝安之在大明帝國也算是混了極久了,自然也是明白了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 甚至那些上位者,哪怕富有四海,對於下麵之人苛刻的,又不知道有多少了。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的富裕就是建立在這等不平等的交易製度之上的。 也正是如此。 位高權重者所謂的公平交易。 本質上就不是一種不公平。 也正是如此。 聽得張差開出的條件如此優渥。 謝安之反倒是下意識的提高了警備心。 張差並不知曉謝安之的念頭。 隻當這少年郎年紀雖輕,但不愧是已經在這江湖上晃蕩,有這功夫還做事思前慮後。 心中還有自己那不省心哥的娃比較了一番,嘴上卻是連忙說道。 “沒有沒有,我那孩子,性子安穩,平素也是最聽我和他娘話了,若是說去犯什麼事情,惹什麼人,那是更不會了。” 謝安之恍然一時,心中有萬分言語想要表達,卻強行忍耐下來,繼而反問:“既然如此,前輩為什麼還要叫我前去照看一下呢?” “因為京城是個是非地。”張差嘆了口氣。“像我,本是個老實的匠人,卻因為各種是由,做這些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今日這番落難,反倒是也是一種解脫。我那兒子年幼,又從小就不是一個吃苦的性子,手上也沒有多少功夫。一旦京城裡那些大人物咳嗽一聲,滿街滿巷,都是掉腦袋的人,所以啊.....我就想讓你去照看一番。” 話語中說著,張差也是心有餘悸著。 作為世代匠戶,特別是他這等給皇家做事的匠戶,見到的事情那也是比別人多得多了。 這些年來。 京師的那些個風波,哪怕他平素並不關心,卻也是因為動靜太大一個不落的看在眼裡。 像是前些年的[大禮議]事件,多少人掉了腦袋,多少內胡同裡的大貴人跌到灰塵裡,這裡麵隨口說出來的名單,怕是嚇都要嚇死人。 見謝安之還在猶豫。 張差卻受不了了。 “你這小子,看上去也是一個武夫,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猶猶豫豫的。別看我這人乾的都是粗活累活,但是我這棍法,那卻是天下間數得著的棍法,東廠的周公公你知道嗎?他的[朝天一棍]被一些人評為天下第一棍法,但是當年還曾經來向我討教學習!” 或許是見到謝安之這般墨跡,張差也是扔出一個天大的信息,讓謝安之一下子就愣在當場。 東廠,周公公? 周清? 這可真是一位天大的人物。 要知道。 本朝天子本身是藩王出身。 對於前任那位莫名身死的正德天子留下來的宦官團體,自然也是說不上一絲信任。 也正是如此。 前些年來。 宮裡的那些個掌權太監,也屬實非常低調。 像百年前[八虎]這般權力滔天的人物,更是聽都沒有聽過。 隻是隨著天子親政時間長了,新培養起來的宦官們,也開始在朝堂之上發揮作用。 甚至因為天子的縱容,逞兇程度並不下前人。 像宮內第一人麥福,就身兼司禮掌印太監與東廠提督一職。 這等先例。 遍數帝國千載,也就是嘉靖朝始。 不僅如此,前幾年,這位麥福還被封提督十二團營兵馬,掌乾清宮事。要知道,十二團營是京軍,這實際意味著當今天子將京城皇城的安保、個人的安危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由此可見這閹人是得到多少信任。 除此之外。 宮內還有幾位大太監也是威風凜凜。 像是那位百官見之起立的藩邸太監黃錦,東廠副提督周清,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麵前之人能與之牽扯到關係。 這讓謝安之又差點打起了退堂鼓。 張差不知道自己的這些話反倒是起了反作用,還在那邊滔滔不絕的介紹著。 但是突然抬首,竟然看到謝安之已經準備告辭,連忙急了起來。 拉著他的袖子就不放開來。 “小子,何至於此啊!” 謝安之見了也是哭笑不得。 “小子才疏學淺,實在是受不得這等重任,況且這京城離這裡,天高路遠的,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前去,小子隻能說承蒙厚愛了。” “但是小子可以答應,若是真有機會前去京城,必定前去探往前輩家人,若有什麼能幫得上手的,必定相幫。” 說完,也是重重行禮,準備抽身而走。 這也讓那張差愣在當場,不知道如何是好。 謝安之這番話語,也是真心之話。 若是一些聰明人,自然會拿走好處,給個遙遙無期的答許。 但是,謝安之並不願意如此行事,去做這等“聰明人”,來騙一個父親的真心。 也正是如此,他也是誠心實意,說出肺腑之言,就準備告辭了。 但是沒有走幾步。 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小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