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走了七七八八。 剩下幾位百戶後。 謝安之看向了趙啟亮。 “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 趙啟亮聽了,更是敬若神明起來。 “大人真是神機妙算,竟然這都能知曉。” 到現在為止,他們幾人真已經算是謝安之不折不扣的腦殘粉了。 隨意看了一下幾人,謝安之不說話,隻是靜待下文。 而趙啟亮,果然也是壓低聲音,說出了一個並不出乎意料的話語。 “那位戚千戶,又在搞幺蛾子子了。” 此話一出,謝安之並不反應,倒是邊上幾位百戶卻是臉色變了起來。 緣由也是簡單。 在之前出了那麼一遭事情後。 廉州府裡的錦衣衛暗子,基本上也是一掃而光。 原本的四位千戶,正好聚一起到合浦縣打麻將去了。 而後來上麵發了狠,為了自己的管帽子,不要命的把那些個死衛派來。 但是怎麼說。 廉州府畢竟有著七位天君高居此間。 那支他們組建的,用[高達]命名的武裝部隊,屬實也是讓這些死衛吃了好大的苦頭。 雖說不知道具體到底陷了多少錦衛進去。 但按照謝安之指示,趙啟亮旁敲測問,這些時日,合浦縣那幾個曾經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的礦山上,那裡的犯人,都已經充裕到可以坐五休二了。 由此也可以見一般了。 也正是如此不容易。 這些時日來。 錦衣衛在廉州府的最高負責人,加一起,也就是兩位千戶。 一位是謝安之。 另一位就是戚友堅戚千戶。 而兩人的工作作風,又使得雙方勢同水火,起了不小沖突。 或許是聽到那位自稱與戚少保有關的戚千戶又惹起是非,又或許是想表下忠心,這剛從桂林府過來的白世騰也是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這姓戚的實在是欺人太甚,千戶大人,您就發個話吧,兄弟們一定要給他給好看,讓他明白明白,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聽了這話,謝安之卻是無所謂的笑了一下。 雙手合在一起,翹起二郎腿道。 “白百戶,你看,你又急了。” “你是剛來的,所以我的話你聽的不多,但是你看看趙百戶幾位,現在多坐的住啊。” 白世騰掃了一眼身邊幾人,一個個穩如泰山的樣子,也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剛想解釋兩句,但還是被謝安之打斷了。 “我常說,我們這些人來廉州府,本來就是過來趟刀子過油鍋的活計。是上麵那些人惹了事端,沒有辦法,讓我們這些身子骨小的過來接這片渾水。” “兄弟們應該與我一樣,大多數本來也隻是過著安穩生計。大略也以為這輩子,也不會用到身上令牌,穿上那身飛魚服吧。但是沒得辦法,隻能過來給那群王八蛋們擦屁股。” 看了一下點頭的眾人,謝安之繼續老調重彈起來。 “所以我說,我們過來,不需要乾多少成績。因為這成績,是要人命換來的,說實話,我這人雖說不上心善,但也真不想用兄弟們的命去換所謂的前途。更何況,這前途,還真不一定是我的.....”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甚至對著那位戚千戶冷笑的幾人,謝安之也是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別說我這人心平,我真不是心平,沒有什麼想法.......而是知道,這上麵的這些個萬戶,那是一個凳子一個屁股.....畢竟說一千道一萬,我不姓戚啊,哪有這等機會啊!” 說完,幾人也是哄笑起來。 說實話,這戚千戶做事路數,屬實也是讓人討厭。為了所謂的情報,不把下麵的兄弟當人看。 這些日子裡,哪怕他們這邊不去關注,也聽聞那裡折了不少人了。 與謝安之一對比,更是高下立判起來。 一邊慶幸著,一邊那位杜蒙興也是發起了豪言。 說那姓戚的,一聽口音,就是雲南府那邊的家夥。要是那能與戚少保扯上關係,那他爺爺就是杜鸞了。 此話一出,本就是歡聲笑語的室內更是笑得前仰後翻。 杜鸞是這時代的一位有名的諫臣,在大廷議裡與嘉靖天子對著乾,還數十次參奏那位嚴相。 這等文臣大佬,要是知道自己突然有個錦衣衛孫子,怕也是得苦笑兩聲。 不提這些打趣的話語,謝安之卻是繼續說了起來。 “所以我總說,反正升官沒我們的份,那我們為什麼要把這腦袋都擱在褲腰帶上,好好搞錢不好嗎?” 眾人聽了,也是重重點頭起來。 幾個身家之前算不上富裕的,此時更是差點笑出了聲。 沒辦法。 這廉州府,對於他們錦衣衛來說,還真是個發財的好地方。 這廉州府生意興隆,往來客商不絕如縷。 如果真要找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四周要道都有衛所士卒看管,屬實脫手貨物不便。 為此,要麼走天上符船的路子,但是那等路子真要有通天的關係。別說一般的客商,就連一州之地,也尋不到這等關係之人。 要麼走十萬大山,但是那裡屬實路途遙遠,裡麵魔宗的性子也真是不定。前不久,他們就聽說有兩個宗門起了火並,高州府那原本有一好大的姓氏,都跟著損失慘重。 最後一條,就隻能走衛所駐軍的路子,但是那群吃兵血的家夥,心黑手狠,一趟商隊進去,運氣不好的話,有時候連個骨頭都不吐出來。 但這些問題,對於他們錦衣衛來說,卻真不是什麼困難了。 隻要腰間的銘牌一露,那些平日裡耀武揚威的軍官,都如同老鼠見到貓一般,更別說來分一杯羹了。 這一趟趟符車來去。 其實就是一車車金銀進賬。 也正是如此積累。 趙啟亮等人這麼快時間能做出這等局麵。 許是看出了趙啟亮還有什麼猶豫,謝安之也是示意但說無妨。 趙啟亮深吸了一口氣道。 “我安排在那邊的兄弟說,這姓戚的在收集證據,準備告我們走私貨物,大發橫財。” 謝安之聽了,卻是出乎意料的沒有發起火來,隻是問了一句。 “那幾位兄弟如此行事,安全能保證嗎?家裡錢財都給準備著吧?” 這話一出,趙啟亮臉上也是露出了感激,連忙道。 “大人放心,這幾名兄弟都是我精心挑的機敏漢子,我也讓他們千萬要保著自己。至於家裡錢糧,大人您真要放心,都照您吩咐,絕對妥當。” 謝安之聽了,也是微微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眾人認真表情,謝安之卻是一臉無所謂。 “至於說上告,我就要問問了,他準備告誰?” “我們做這活計,哪個萬戶大人那邊少了份子?” “這邊的那家[介溪堂],那掌櫃的脾氣多傲啊,但是我們還是舔著臉龐上去,一定要給他們好處,又為得是啥?” “還不是介溪,就是我們嚴首輔的號麼?” 除此之外,還有幾家背後有著鬆江府資金的會社,那家背後掛著[太嶽手書]書法的店鋪。 這零零碎碎,數量雖多,但謝安之卻從沒有疏忽過。 看著有所醒悟的眾人,謝安之卻是意氣闌珊起來。 這廉州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上去說是什麼異人盤踞,造成如今這番世外飛地一般的存在。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但是難道真的都是因為異人的原因嗎? 謝安之還清楚的記得。 元日後,他在這裡看到了錦衣衛發來的廷報,上麵清楚的寫著,就因為廉州府這些異人的猖狂行事,算是激怒了天子。於是乎這嘉靖皇帝直接授意內閣,準備調那位戚少保過來平定亂象。也正是如此,他們這些天子親衛,就如同不要命一般,前仆後繼的湧入此間。 但是那位戚少保剛去兵部述職。 盤踞東海的兩位海天子,王直與徐海,竟然一掃以前舊怨,直接聯手前來。他們從上虞縣登岸的,洗劫浙、皖、蘇三省,攻掠杭、嚴、徽、寧、太平等州縣二十餘處,甚至直逼留都南京城下,橫行八十餘日,殺死殺傷官兵四五萬人。 甚至還有帝國一位禦史,一位縣丞,二位指揮等中高級官員殉國。 這等兇焰滔天的行為,立刻也是將嘉靖皇帝的計劃完全打亂。 滿朝文武皆是勸說嘉靖,讓戚少保回浙抗倭。這位堂堂掌國近百年的天子最後也真的沒有辦法,看在三省稅收的麵子上,隻能放棄原本計劃,讓那位東南柱石回到浙省,驅趕海寇。 這也使得,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新一次討伐廉州府,直接無疾而終去了。 隻是對於帝國那支數十萬人的精銳海師,如同老邁婦人一般,在後麵踟躕不前的表現。 對於明明帝國最為繁華的鬆江府,這兩位大海寇竟然繞道而過的行為。 謝安之敢打賭。 這背後若沒有那些大佬授意,他可以把腦袋拿下來給那姓戚的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