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夏日亦是蕭瑟! 雖然廉州府外邊已經一邊肅殺,但[銷金窟]內這卻依舊是一副人聲鼎沸,生意興隆的場景。 二樓的賭場之中,人頭攢動,麵色潮紅。 或是因為很多地方開工不了。 這[銷金窟]裡頭的生意,比前些天,更是不知道好上了多少。 哪怕平日裡一向吝嗇的領班,這時日都到街頭挑了好些個年輕小夥,過來上班接待。 天花板上的符籙閃爍不停。 將賭桌上那群煙鬼酒鬼的難聞味道排個精光,隻是這番行事卻也惹得一些老賭客尋到了由頭。 什麼沒了煙霧繚繞的環境,推起牌來都感覺沒得感覺。 隻是這等本用來尋點借口賴賬耍潑的法子,在看到那些領班腰間那鼓鼓囊囊的東西後,又變得著實搞笑起來。 今日二樓賭場中,人氣最旺的一張桌子,此時難得沒有玩起那傳說源自魯省德州的牌九,反倒是在那邊賭著號稱最為小兒科的賭大小。 那位坐莊的男子白色的襯衣已經滿是汗漬,精致的臉龐上哪怕再怎麼努力也是尋不到一絲血色。 他慢慢地拿起骰盅,那是一隻精致的銀色器皿,裡麵裝有三顆骰子。 他輕輕地搖晃著骰盅,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似乎在給在場的這些賭客們傳遞著某種神秘的信息。 哪怕整個人已經汗流浹背,但手上的動作卻依然十分嫻熟,骰盅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他的手掌之中上下飛舞。 周圍的空氣似乎也因為這局輸贏而緊張起來,一群賭客圍繞牌桌,正在那邊屏住呼吸,不敢言語,生怕自己一句話,讓那銀盅裡骰子變了花樣。 倒是坐在正對麵的一老一少,身前堆了山一般高的籌碼,卻是麵不改色,甚至還在一旁開起了玩笑。 “這地方,確實不錯,老夫到這裡玩了一會,也感覺年輕了許多。” 而那年輕人聽了也是奉承起來。 “老叔您年紀本來就是年輕,哪裡還需要感覺。” “不過若是您喜歡,以後直接住這裡也好,畢竟這地方,今日,怕也要改個名字了。” 這話就很有嚼頭了。周圍的賭客聽了這話,有些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往門口走去,但是更多的人,留了下來,眼中卻是玩味。 而那名莊家緩緩地放下骰盅,雙手微微顫抖,顯然此刻內心,是充滿了緊張。他緊閉雙眼,深呼吸一口氣,開口道。 “諸位.....” “買大還是買小?” 隻是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那對一老一少。 那年輕人一看,仿佛剛剛發覺一般,自顧自笑了起來。 “又搖好了?那我還是賭.......” “豹子!” 說完,隨手將麵前如山一般高的籌碼推了過去。 如此行為一出。 四周的賭客也如瘋癲一般。 “我也豹子!” “我也賭豹子!” ...... 一時之間。 賭桌之上,全是籌碼。 莊家見了,更是臉色慘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手去揭盅蓋。 與之前一般。 毫無疑問。 依舊是三個六,擺放成一排。 莊家了無聲息的癱倒在地。 喃喃自語道。 “我輸了......” 而周邊的賭客,也如同陷入狂歡一般瘋癲起來。 隻是等到領班給各自都算好籌碼後。 少年郎卻是突然搖起頭了。 “這就好了?” 那名領班見到這人如此氣勢,也是有點拿不準起來。 “這位郎君,您可以去其他臺上玩,也可以等有人願意過來這桌坐莊......” 年輕人看著老者睜開了眼睛,不由得有點發急了。 “不是.....我贏這麼多,你們賭場就沒有個說法?” 領班也開始有點摸不著頭腦。 “那郎君您的意思是......我們要給您發塊牌匾嗎?” 少年郎還要再說些什麼,周遭的賭客也是插起話來。 “這位郎君,是否是第一次來這[銷金窟]啊?” 不管年齡大小,若是被人當眾問是不是第一次,總歸有點難受。 不過還好,少年郎也就是賀秉昆臉皮也算是厚,直接坦然點起頭來。 “我這一直以來是聽得[銷金窟]的大名,今天就是過來玩幾把,這玩到興頭上,怎麼......這堂堂[銷金窟]玩不起,莊家跑了?” 隻是那人還沒有說話,前麵那位莊家卻是冷笑起來。 “你這廝也是搞笑,來砸場子前都不溫習一下?” “這[銷金窟]的賭場與你以前玩的那等鄉下場子不同。這裡講究的的是承包責任製,每一張賭桌,隻要你有錢,就可以承包下來,嘗嘗莊家的滋味......” “你這種玩法,天王老子下來怕也要輸光籌碼,你自己看看,還有哪個莊家要與你玩?” 年輕人看了一眼四周,確實如他所說,一群莊家打扮的人都在那邊看著他,邊冷笑著。 “人家老板又不坐莊,也不推牌九,你贏了我這種莊家,就要讓他下場與你玩?” 在這等地方坐莊的家夥,自然也有著幾分膽氣,或是因為今天虧掉的數字又是一個天文數字,此刻哪怕知道麵前之人不是好惹的,言語裡也是無所謂了。 而賀秉昆此刻臉色發陰,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烏龍。 自以為聰明的舉動,卻是實在的可笑。 就在他要想著法子借題發揮之際。 突然間。 屋內燈光閃爍。 似乎迎接重賓一般,連場子裡的音樂也變了起來。 還不等賀秉昆往那邊看去。 “趙老板來了。” “趙老板好!” “趙老板近日可好?” 一聲聲問候已從外麵傳來,還不等聲音靠近,周邊看熱鬧的人群已經自覺讓出了幾人寬闊的路子,供來人入場。 定睛一看。 這[銷金窟]的那位趙大老板,竟然自己過來了。 此時,就連本是作假寐狀的方輝旻也是微微睜開了眼睛。 但是隻是看了一眼,就閉了上去。 仿佛麵前這位,在黑街有著好大名頭的趙老板,也不值得他正眼一看! 麵對此番態度。 趙啟亮也並無所謂,甚至饒有興致的與眾人拱手起著回應。 過了良久,才正經轉過頭看,看看今日過來的兩位過江龍。 還不等賀秉昆開口。 趙大老板第一句話,就差點又讓他繃不住了。 “這段時日,在廉州府搞出好大聲勢的......是二位吧?” 難道他都知道? 賀秉昆深深凝視著趙啟亮,但是後者卻好無所謂,坦然直視,甚至還招呼侍從倒了杯茶水。 賀家自古以來,就是天理教的行商遊走。 他賀秉昆作為賀家年青一代最頂尖的存在,自詡也是擁有一雙慧眼。 隻是就如此望去,卻發現麵前之人,卻真若無所謂一般。 仿佛...... 就仿佛有什麼天大的靠山,能夠做其依靠一般。 有意思。 沉吟片刻,賀秉昆也是突然咧嘴一笑,開口道。 “趙老板果然好眼力。” 這話一承認。 周邊一些人臉色鐵青。 而大部分原本隻是過來玩玩樂子,賭賭彩頭,甚至剛剛靠著賀秉昆二人,還大發了一筆橫財的路人,臉色也都開始有些復雜。 照理說這是看到了難得的熱鬧,還是個天大的熱鬧,眾人應該樂見其成罷了。 但是有時候可就怕看完了熱鬧,自己也成了熱鬧。 特別是發現這段時間所有的熱鬧。 都是麵前二人所成。 而趙啟亮卻還在那邊一邊掰著手指,一邊念著。 “齊雲街的[鐘府],中山路的[忘憂坊],合浦縣的[飛雲莊],最多的是我們這條黑街,[流雲閣],[打鐵鋪],[鶴山坊],現在還有我們,[銷金窟]......” 趙啟亮抬頭問道。 “二位大人物,應該有什麼算計吧?” 隻是麵對問話,這位被黑街眾人私下裡稱之為老少雙煞裡麵的那位少年煞神,卻隻是隨手將腰間的長劍往地上一擲。 這白玉為地的大堂,長劍甩了過去,竟然就如同插入豆腐一般,隻留出個劍柄。 而他做了這些後,也不看趙啟亮,隻是拿起身邊的茶杯,輕酌起來。 就好似做了什麼輕鬆的舉動。 而大堂內的眾人,也都是將目光看向了趙啟亮。 有些心思活絡的人開始想了起來。 那日[打鐵鋪]裡的那些鐵匠,可是差點了意思,隻是證明了那年輕煞神是為修行到了道胎境的實力。卻沒有讓旁邊那位看上去更深不見底的老頭露兩手。 這段時間,[銷金窟]在黑街上的名頭,那可絕對不比那群打鐵的來得差。 要知道,黑街,可是廉州府最混亂無序的地方。 各種混混流兒,那也是如過江之鯽一般,層出不窮。 此人最出名的軼事,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便是開業那一次。那一日,城北那野狗幫,猛虎幫,不知道是收了哪家鋪子的錢財,平日裡不共戴天的關係,此時也聯起手來,一同來找事情。 別看這兩個幫派叫什麼野狗、猛虎,聽上去兇名赫赫,但這群家夥在廉州府卻更多的是臭名。 這幫家夥糾結一群地痞無賴,上街遊蕩,不打架鬥毆,卻最喜歡研究[律法],靠著如同狗屁膏藥的法子,讓眾人頭疼難受。 你說要是對他們上點硬手? 他們能立馬報官。 要是不去驅趕。 他們就能如同蒼蠅一般,使勁惡心。 可趙啟亮見了。 卻毫不猶豫。 直接叫手下出手。 一頓拳腳,更是讓那位野狗幫的前任老大一命嗚呼而去。 這等事情放在廉州府外,這也就是個屁大點事情,但是在[天公]巡視的廉州府,就是重大惡性事件了。 隻是沒想到。 官差帶他調查而去。 隻過了一天,就宣布[野狗幫]前任老大是被手下誤殺而死。 這等手段能夠通到[天公]的人物,立馬就成為了黑街之上的新貴。 也正是如此。 一些好事者也是叫了兩份瓜子零嘴,看了起來。 但是趙啟亮剛看他們錢財附上。 自己也是拍了拍手。 侍從推著車子走了出來。 看著上麵堆成小山一般的賬本,趙啟亮也是哈哈一笑。 “兩位大人,這是[銷金窟]的所有賬目,我這就給二位先行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