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文平帝隆和八年十一月,義師圍攻晉陽。是月,後文膠東太守田琛攻臨淄,破其城,害魯之齊相彭金,龍英聞之,使馮堯將眾南還以擊琛。初,龍英分義軍自齊東進,期討膠東,而其太守田琛數破義師,英時將兵馬在東郡、邯鄲,無暇顧之,於是琛遂憑膠東士眾,婁犯齊國。十二月,馮堯破田琛於臨淄,而琛還保膠東,馮堯不能下其城,遂還魯。是月,耿鬆又勸諭後文之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太守,與武威太守合眾,得士卒十萬人,犯北地,圍和盈於城中。盈據城固守,至於外郭既崩,退保內城;內城亦破,立柵為防,跨月堅距,鬆竟不能取之。義師破晉陽,平帝自盡城中,其太子率公卿百官降於龍英,龍英列旗鼓儀仗,受之降伏,且盡囚而送之於魯。至是,後文滅矣。 嗚呼,後文所以興者,以趙政失諸昏暴,於是海內無不恨怨,世祖遂際會風雲,龍興河北,躍馬則掃清北宇,奮劍則底定南國,遂君有海內,臣妾率土,其起事詳微,聞於《趙書》;創業本末,備載《國史》。後文之君臣將相能不知之乎?然則洎乎安帝以來,降及平帝,天子則耽於享樂,公卿則惑乎利欲。諍直之臣,則見排於朝堂;奸邪之豎,則近狎乎至尊,於是政斁於上,虐施於下:權豪貴戚,盤剝刻奪;猾吏惡使,巧取橫征,至於市坊之間,聞詰怨而不聞歌頌;道路所言,稱昏主而不稱明君,其豈無前車之鑒也?恨其徒知之而不考之矣!至於其如何得之,而如何失之,興亡本於一塗,成敗緣諸同道,惜哉!後來之君子,能不戒此乎? 是歲,閩中人文仁破後文之閩中太守,其太守遂率殘眾北奔會稽,投會稽太守藍憲。憲於是率眾南討,與仁七戰,勝之五,遂推鋒至於閩中郡境,文仁困,於是舉其土地士卒以降,憲遂偽表請分會稽與閩中為吳、會稽、閩中三郡(自注:時文主困於河北,憲表必不及,且方表不報,即行其事,知其所謂表請者,偽表耳),猶以文仁為閩中太守。洎乎文滅,憲遂奉平帝庶從子錢塘侯劉滄為僭帝,改元曰“中興”,建都於秣陵之北,以後文本以鄴城為京邑,遂稱其都為“建鄴”(注:建鄴由此聞名)(作者提示:歷史上真實的“建鄴”之名的來源與西晉司馬氏有關,本小說為歷史架空,因此設計相關情節,並非歷史真實情況,後麵同理,不再贅述),署置偽百官(自注:平帝既自盡,後文已亡,藍憲之奉劉滄,名不正而言不順,統不繼而德不昌,僭偽之主耳,故稱“僭”稱“偽”雲),自受大丞相、封吳王,總偽廷之政,錢塘侯徒有其虛名而已。憲又招廬江高放,許以廬江封之,放遂奉表稱臣,憲大喜,以女嫁其子,且封之“廬江王”,拜廬江太守,遂竊有江東。 又是歲,南郡樂清南破黔中郡,取之。巴郡人查恒起於巴郡,煽動遠近,有眾數萬,又西連樂清,遂斬其太守,盡據有巴郡。俄而蜀郡人成旦亦起,為後文蜀郡太守冉序所討平。 義興三年(自注:龍英之奉宮遜稱帝,即建元曰“義興”,故隆和七年則義興元年。臣竊以為,文祚既終,歷數際運,其德當入於國朝,而屬義興三年,太祖猶未稱尊號,故未有紀年;而太祖之稱王,受封爵於魯,其業亦繼乎宮氏,且爰及魯帝遜殂,猶用“義興”元,故暫以魯之“義興”紀太祖稱尊號之前矣)正月,龍英總率王師,凱旋於魯縣,太祖亦從之,遂獻俘於太廟,且陳義軍戰績,魯帝遜大嘉之,按功封賞,各有次第。二月,魯帝遜圖龍英,謀泄,英廢魯帝遜,另立其弟超,改當年元為“宏興”。是月,太祖托以和盈受圍,請率兵馬還關中。 初,龍英既斬曹渙而復魯,立宮尚之子遜,而遜年少,且無麾下士卒,英遂自專魯廷權柄,徒外奉其為主,以所將精兵勇士為禁軍,名托巡衛,實則晝夜勘防之耳。而龍英既獨掌軍政,宮尚舊臣頗怨之,尤以尚妻弟東方曉為甚,遂潛相謀結,欲因隙除龍英,以權還諸魯帝遜。時魯帝遜既富於春秋,胸有誌氣,而積年禁鎖於深宮,為龍英所製,遂亦頗憾之,乃與曉等同謀,欲乘之凱旋,謀之宮中。而英既還,時刻以馮堯及其親衛隨之,且鮮至禁內,故曉不能果圖。而曉以其事告於其妹夫司農司丞(注:司農下有諸司,諸司有丞)尤強,強遂言之於其妻兄高整,而整弟取龍英弟女,遂以之告於英,英遂先發製人,捕曉黨而鞫之,盡得其實,於是悉斬之,勒兵赴禁,拔劍入宮,勃然問魯帝遜曰:“我為汝父報仇,立汝為帝,汝何意圖我?”欲弒之,馮堯止之曰:“弒君惡名,王毋負之。”英遂止,而集百官,矯造魯帝遜之罪以示之,且以誅曉黨宣之,遂議廢立。魯百官不敢有異,遂皆從之,英於是族曉黨三族,廢魯帝遜,立遜弟超為魯帝,時年九歲耳,徒為傀儡,權勢仍在龍英,俄而英弒魯帝遜。 嗚呼,古人有雲:“事備則成,密則克,疏而不敗者,未聞。”(注:語出《素經》)其言信矣,往代成敗,莫不為之證。然則何也?夫事疏則不密,不密則必有所泄;泄則為人所知,為人所知則敵有所聞,敵有所聞則必為之備,遂變己之先發,而卒製於人,其欲不敗者,不難乎!東方曉既謀龍英,進不能果決其事,以速克之,翻以其謀告人,竟得事敗而族滅者,其不咎由自取邪? 龍英既廢弒魯帝遜,太祖時在魯縣,遂問計於高遼曰:“今龍英廢弒魯帝,孤以為魯恐非善所,卿以為孤當如何?”高遼對曰:“大王所言是也。今後文雖滅,而四方未平,諸郡不附齊王者尚多,而齊王即廢主弒君,恐期年之間,必為宇內所背,洎乎屆時天下必有巨變,會真風雲之世也!關中外鎖函穀,內利涇渭,秦川八百裡間,土沃而人傑,實為天府之國。大王脫能據而有之,因地勢,總英雄,廓清秦隴,然後方軌東出,天下不足定也!今和盈為耿鬆所困,大王正可以此為言,請於齊王,將兵馬西還,若能入關內,則魚躍滄海,鳥飛青天矣。”太祖然之,遂請於龍英,英許之。姚衡聞之,諫於龍英曰:“臣竊觀梁王,龍驤虎步,非人臣相,今許之還秦,豈非縱虎入林?”英笑曰:“昔梁王窮困來投,賴孤濟之,始克其業,孤於其恩大也。而孤與之歃血盟誓,已結為金蘭,何必疑之?且縱其有逆誌,能奈孤何?卿多慮耳。” 初,黃昊既起於泗水,遂有其郡,又南渡淮,奪九江郡,其勢遂盛,於是犯梁國,破數縣而圍之。三月(注:義興三年三月),蔣羅遂請將兵還解梁圍。是月,後文上黨太守左勝將眾破魯之河東,龍英使姚衡將河北士卒往討之。太祖遣使諭後文朔方太守鄭北,北遂以郡歸誠,且遣將南援北地,耿鬆圍城日久,而盈憑城堅距,鬆竟不能克,又聞鄭北來救,遂退守城西。先是,龍英所置太原太守唐宣為宮尚舊臣,與東方曉相善,洎乎曉誅,宣遂自疑,數遣使表忠,而四月,龍英欲使姚衡為河東道督統,居晉陽以討左勝,宣以為圖己,遂舉兵,傳檄遠近,言龍英專權屠戮,廢主弒君,與左勝相結,聯兵距衡。衡聞之,大懼,疾率眾還保邯鄲。是月,太祖將兵還,先使彭目率精騎勇士赴援,遂與鬆戰,盈亦以城中士卒進鬥,乃大破鬆,鬆於是奔還武威。 五月,蔣羅與黃昊講和於梁,相結以應唐宣,遂合眾犯魯郡。龍英聞唐宣、蔣羅、黃昊之屬鹹以魯為名來討,大怒,將弒魯帝超,馮堯固諫,英始曰:“此怒語耳,非真欲有所舉。”乃總眾赴魯郡。是月,太祖將眾逼武威,武威太守景江與戰,為太祖所破,遂與耿鬆西遁至於張掖。 六月,龍英將眾與蔣、黃遇於任城(注曰:任城,屬魯郡),蔣、黃所部二十餘萬,而英惟將輕騎五萬,眾皆欲堅壁持之,英問於馮堯曰:“卿何計?”堯對曰:“蔣、黃二賊,自恃其眾,今正可因其輕我,一戰摧之!”英大笑,曰:“正合我意!”於是率眾鼓噪擊之,蔣、黃不意龍英敢以輕騎來犯,不備,於是大亂,英將眾推鋒沖鬥,蹂躪敵眾,斬將擎旗,摧其陣勢,遂大破蔣、黃於任城之東,斬首三萬,生虜二萬有餘,蔣、黃奔逃,退守於單父(注:單父在陳留郡),堅壁以持英。 七月,龍英與蔣羅、黃昊、唐宣皆遣使於關中,時太祖在姑臧(注:姑臧在武威郡),商淳鎮長安,遂以之報於太祖所在。太祖遂會其親信,問之奈何,太祖順天大將軍襄贊賈承曰:“龍英廢主弒君,為魯賊臣,大王既為魯封,焉能不討之?此以義言也。龍英為天下所棄,四海共擊,縱其有一戰之勇,卒必覆滅,大王何苦為之陪葬?此以勢言也。今大王居關中,脫從龍英而敵蔣、唐,河南、河東,與我邇密,義師今在西陲,脫東方有事,如之奈何?而若龍英使我攻蔣、汪,從與不從?此以利言也。且大王既有誌於海內,所與敵者,舍龍英而其誰?此以時言也。以義以勢,以利以時,從義旗為上。”高遼亦是之,又曰:“然為今之計,尚不宜樹敵,當並不報。”太祖遂定計,兩不應答。龍英聞太祖謝還其使,大怒,與馮堯曰:“恨不從孟平計!”孟平,姚衡字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是月,姚衡將眾與唐宣戰於太原,而左勝出上黨,截衡糧道,衡軍大懼,遂不利,還守邯鄲,唐、左遂會三郡兵馬(注:三郡,河東、上黨、太原),偪邯鄲,衡請救於龍英。 八月,龍英使其部將章敬率眾守魯郡,親總大眾北發,以援邯鄲。是月,魯之東海太守吉慎與蔣、黃相聯,亦傳檄討英,據東海而起兵。至是,天下仍為龍英守者,惟魯、齊、濟北、瑯琊、東、邯鄲、巨鹿、常山、廣陽、河內十郡。 嗚呼,古人雲:“名不正則言不順,事如何克?”(注:語出《禮章》,按諸家皆曰當點斷於“順”、“事”之間,見後文張申《禮章集解》,惟梁朝韓虎以為當一斷於“則”、“言”之間,二斷於“事“、“如”之間,竊以不然)信哉斯言矣!何也?夫名不正,則無其理;無其理,則言焉能順?言不順,則人不信服;人不信服,則事那有克理?觀龍英之轉鬥,可謂所向披靡,二年之間,興魯而亡文,聲威諒震於海內,古來英雄,幾能與之比肩?而洎乎一旦肆其暴虐,逞其狠心,廢主而弒君,遂失名於天下也。於是半歲之間,太祖守於關中,唐宣反於太原,蔣羅裂於河南,吉慎起於東海,半壁之國,為其守者,才十郡耳,豈不知古人之言信歟? 九月,龍英至邯鄲,與唐宣戰,大破之,宣部奔北。是月,東海太守吉慎與蔣羅、黃昊聯兵攻魯郡,章敬告急,龍英遂疾與馮堯奔至魯郡,緣塗收兵,得數萬人。太祖率眾西進,攻張掖,破其數縣。十月,英率眾至魯郡,與章敬並力,遂大破敵眾,乃解魯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