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梁書》卷一十四,太祖武帝14,太乾17年正月至9…(1 / 1)

舊梁書 張仕一 5293 字 2024-03-17

(注:太乾)十七年正月,柴寧破姚衡於上郡,姚衡狼狽東奔。是月,齊河南督統司馬珣率眾寇南陽,太子與戰,距諸伏牛山。   二月,龍英總會其步馬十五萬,發於臨淄,將東赴南陽,且令其河東都督姚衡率眾濟河西寇,又使其淮北道督統章敬率眾攻泌陽。太祖聞之,疾遣使聘於藍煥,使率眾北牽龍英,煥遂使其太師陳謙率眾攻齊之九江;太尉吉慎率眾攻齊之東海,齊之淮南道督統苻彥與戰,僅能距之,龍英遂令章敬率眾東援苻彥。   三月,上郡太守劉恪距姚衡於上郡。龍英率眾至於葉縣,遂又會其諸路士馬,且召會北狄胡騎。是月,太祖遣使北入大漠,勸誘北狄諸部,曰:“山東盛,於汝等何利邪?何苦窮弊草原,犬馬龍英?未若乘英之困,取利於齊。”又遣使間道赴高句麗,約共擊龍英。先是草原諸部懾於英威名,每為之驅馳,征戰積年,乾戈累歲,雖常有擄掠,然折損亦甚眾,傷亡每以萬計,夷狄帳口素寡,故漸怨於北齊,然懼龍英撻伐,遂不敢距其調遣。至是,為龍英所逼會,本即憤恨,又聞太祖使者勸說,遂相與盟誓,斬齊使者,揚塵南犯,於是侵擾上穀、漁陽;高句麗又寇盜遼東、遼西。龍英聞夷狄叛之,大怒,斬其質任(注:蓋以草原諸部酋首子弟為質),使其河北都督滕和率眾北抗獏奚、猰虜與高句麗之屬。   嗚呼,古人雲:“富則引寇,強則速敵。”(注:語出《同書》)是矣!何也?若夫人既富貴,則腰纏萬貫,疊金為山,遠近窘困之人,能不觀而欲之邪?卒將引窘困之人,思據為己有,於是相屬以謀寇盜者,可知矣;國既強盛,則威震四鄰,宣聲萬裡,遐邇貧弱之國,能不懼之而畏之邪?卒將速貧弱之國,慮除之後快,於是相結以思敵對者,可以知矣。夫北齊之居山東,威徹華戎,聲震夷夏,八方莫不受其攻伐,四鄰罔未罹其蹂躪,雖臣製數邦,然徒以悚懾服之,遂使環境諸國,盡懼而畏之,於是怨而憾之,故洎乎太祖遣一介之使,發三尺之書,彈指倏忽,易旗叛換,信證古語矣。   四月,龍英率眾至陽城(注:在南陽),四麵齊攻,而太子預使鄧沈修城堡營壁,備滾木礌石,固壘以守之,用頗滯英。司馬珣擊太子,太子與戰,珣以精騎奮擊,步勇梯奮,太子堅陣以對,稍不利,然珣竟不能敗太子。是月,滕和破猰虜於上穀,而為獏奚敗於漁陽北,折損三千餘人。陳謙與章敬戰,摧而破之,進推其鋒,至於六縣;苻彥破吉慎於東城,乘勝追北,為慎所還擊摧敗,於是相持於東城西北。姚衡與劉恪戰,互有勝負,而衡糧秣不能濟,遂退守河以東,與劉恪隔河對峙。   五月,太祖遣使聘藍煥。龍英仍圍鄧沈,沈勢日蹙,請救於太子。太子遂將班師東還,偽張旗幟而廣營壘於舊壁,司馬珣偵之,遂率眾夜襲,太子預料珣偵之,必將來襲,遂先期為備,於是發伏摧之,破珣。珣既敗還,太子又偽張旗幟而廣營壘於舊壁,司馬珣料太子蓋以己中計,故不敢再攻,遂虛張聲勢,實則南還,於是盡銳攻太子營寨。而太子預料珣料己以為其以珣中計而不敢再犯,故為虛營,遂測珣必將來襲,於是先期為備,迎鋒逆擊而破珣,珣勢遂衰,太子始留其親信樂相總眾敕司馬珣,躬率大眾從容南下,以援陽城。是月,猰虜寇雁門,破塞而入境,齊邊軍力戰,遂退之。陳謙與章敬戰,敬大破之,遣奔潰而南,退守居巢。藍煥聞之,使其將莊深率眾北援陳謙。   六月,太子率眾七萬至於陽城,龍英聞太子率眾來,遂撤陽城攻圍,退守城東四十五裡,又令章敬、苻彥各以守代攻,而揀選其精銳北上,且令臨淄齊之禁軍並河南諸郡驍勇並西來,欲與國朝決一死戰。姚衡亦受令,使其選精兵南下,屬劉恪數飛渡黃河而急攻,衡遂辭以勢迫,惟遣士卒萬人南赴陽城。是月,吉慎破苻彥,彥退保合肥;陳謙與章敬數戰,互有勝負,而敬以彥還保合肥,遂退守六(注:合肥與六,並在九江),與彥成掎角之勢,以抗吳眾。太子既聞龍英會其闔境銳旅,遂亦請援於長安。羯猾寇代郡,為齊代郡太守光遜所破,而雲中太守高乾間之,推鋒東鬥,截其還路,光遜狼狽與戰,大為乾所破;高句麗寇遼西,齊將滕和與戰不利。   太祖聞太子請,遂問諸高遼曰:“卿以為今當作如何計?”遼對曰:“臣竊觀:梁齊之間,勢同水火;函穀西東,不共戴天。故關右之與山東,必將有所決戰。然臣察茲天下形勢,龍英北逼於夷狄,河北、遼碣之眾牽拘;南製乎藍煥,淮南、江北之將鎖足,身則暴師陽城,圍堅日久,師老而兵疲,固其力三分,不能專勢;而我敦睦江表,聘和沙漠,才殄吐渾,蚤靜蠻氐,區內方泰,三鄰無憂,正宜舉關中之力,與決生死於南陽。脫今不間斯際會,逮乎滕和、光遜,卻退西北之虜;章敬、苻彥,攘斥東南之敵,徒以國朝一方之力,恐事為難矣!”太祖是之,遂問於群臣,而公卿文武或憤然而請戰,或不樂東征,太祖遂猶豫,彭目遂出曰:“機不可縱,時不再來,在列諸公,若有畏懦者,但可以兵與目,目會將禽英而還,獻於陛下!”太祖壯之,遂厲聲曰:“狹路相逢,勇者取勝。今彼既敢迭歲來寇,朕如何不能摧而破之邪?!”於是決議舉關西之力以東出。   七月,司馬珣攻樂相於伏牛山,相率眾與戰,距而破之。姚衡破劉恪,恪奔退,衡遂推鋒,於是河以東諸戍皆得而復失。雲中太守高乾率眾攻代郡,以製姚衡部。朔方太守武炎受敕,率其部士卒東赴劉恪,遂並力距衡。太祖又敕河西道督統、領銀青中大夫李蕓率西三郡河西龍騎四萬,太尉、領劍南道督統薛鎮率巴蜀華蠻步勇八萬,大將軍柴寧率秦川虎卒五萬,並出函穀、武關,以赴南陽,太祖親率羽林禁衛,繼大軍東向,留丞相商淳守長安。龍英婁攻太子於南陽,太子立營壘於城外,又深溝淵壑,堅壁高墻,與鄧沈犄角固守,英不能破之。是月,高句麗又攻遼西,為滕和所破。陳謙率眾攻章敬於六,大破之,又與吉慎合力攻合肥,破苻彥,取合肥城,奔走,請救於龍英,英遂分其士卒,使偽太尉馮堯將之,東下以赴淮南。   八月,車駕幸宛城,王師諸路並至南陽,太祖遂誓師於南陽,歃血宣約,勖勵士卒,使柴寧總諸路王師凡十八萬,赴陽城,太祖駐乘輿以南陽,以為諸將聲勢,且傳檄河南,條列龍英罪狀,以示討伐。寧既受命,於是建幟張旗,吹角鼓噪,方軌耀甲,推轂東進,徑趣陽城。時寧所將王師凡十有八萬,或秦中驍勇,或河右鐵騎,或佯胡健旅,或巴蜀步銳,皆海內之精兵,鹹關右之強部,士氣激奮,鬥誌昂揚,且盡被堅甲,僉執利槊,旌旆蔽日,彀騎彌野,鎧馬成群,長戟相屬,解鞍疊山,卸甲堆壘,近代出師之盛,無能匹之,遐邇百姓望見,莫不驚悅。初,龍英聞太祖親總大眾來,遂稍有懼色,乃撤陽城圍逼,東壁陽城東北三十餘裡之駐騎原,且會遠近士卒,於是馮堯使章敬將其淮南兵馬之銳旅,滕和使光遜率其燕代突騎之精騎,晝夜兼道以赴南陽,遂凡得步馬二十萬,以對柴寧。   是月,羯猾、猰虜寇齊之代郡、上穀,為其邊軍所破。滕和追斬高句麗眾數萬,遂西進以討猰虜。陳謙與馮堯戰於六,互有勝負,謙卒不能有尺寸推鋒。   九月,柴寧既率眾至陽城,遂與太子、鄧沈所將南陽士卒合眾,擂鼓鳴錚,乘銳以偪龍英,推壘進旅,徑抵駐騎原,去英營寨不足十五裡,列陣以薄之,且使士卒肆聲罵英,宣其罪狀。英聞,遂憤然,乃盡率其眾,迎犯王師軍陣。   龍英既率眾來犯,使其近衛驍將夏侯奇率所部胡騎(注:夷狄雖叛英,而英前後降伏夷狄多矣,故帳下猶隸胡騎),揮幡轡馬,奔進電趣,徑撲王師左翼;又使其部將光遜,將其燕雲突騎,揚鞭張旆,風馳雷擊,直向王師右翼;龍英遂躬率其趙魏戟士,並齊魯甲兵,擂鼓沖鋒,呼嘯而進;又使其部將章敬總河南射手,列強弓,架硬弩,萬箭齊發,以助陷陣。   柴寧見龍英悉眾來犯,遂令王師大將彭目總率涇渭驍勇,大將薛鎮統將巴蜀銳卒,各於左翼、右翼,列堅陣,持大盾,布鉤鐮,綴長戟,嚴備以對抗;又請太子(注:寧雖主帥,猶臣也;太子雖部將,猶君也。故而在此稱“請”,不稱“令”)、令鄧沈,各率南陽勁弩數千張,於前軍左右斜布,成夾偪之勢,俟齊眾沖鋒既近,則犄角飛矢,彼此亂羽,以擊其銳;親領王師前軍,整陣列甲,以對龍英;又令王師大將李蕓勒其所將河西鐵騎數萬,遊走於諸軍之後,俟齊眾沖鋒既深,則起蹬鼓噪,盡銳擊之。   齊眾既進,兩軍弓弩於是齊發,一時之間,箭羽亂飛,矢石相對,彌天而蔽日,疊霧而積雲,梁、齊士卒,彈指剎那,斃命者千計,仆僵者盈野,血肉飛濺,嘶喊震天。而齊眾竟近王師陣前,乃與王師士卒交戈,遂搏鬥酣戰:龍英率其士卒,先登徑奮,突入王師陣中,柴寧遂總其部抗之,英所部並是趙、魏、齊、魯之精銳,持長槊,揮大刀,所到沖突,寧前部不能抗,寧遂使王師大將班尚率其武關士卒徑前以對。初,班尚受太祖命,久填武關,在任之時,揀選壯勇,訓勵士卒,於是所部將兵,無不驍猛剛健,至是,遂得迎鋒對龍英所將,與之激戰,英之銳卒竟不能克進。夏侯奇、光遜既各將其精騎奮進,遂與彭目、薛鎮所部相戰,彭、薛各親執戈矛,躬登戰陣,勸率士卒,當鋒逆之,乃迎麵劈摧,距滯齊之兩騎。柴寧見梁、齊士卒混戰,其勢焦灼難解,遂間其際會,令李蕓率其河西龍騎,呼喊麾幡,沖鋒而進。初,太祖既平西三郡,慮其民風彪悍,戰馬所出,以李蕓為王師驍勇騎將,遂受河西道督統,且使於敦煌、張掖、酒泉、武威、隴西五郡,擇選良馬,揀拔驍果,日夜操練,冬夏演武,又配以利兵,被以新鎧,遂為天下精騎,蕓之西破吐穀渾,頗賴其力。洎乎驅逐吐穀渾王,降其部,至於西海,擴地河、湟之間,又得其精良馬匹數萬,遂以之盡補戎旅,太祖以所在華戎每稱西海之良馬為“龍種”,遂名李蕓所部鎧馬為龍騎。至是,李蕓將之,遂迂回於王師陣左,橫沖齊眾,所到摧枯拉朽,梟首殝敵,齊騎當之者,莫不披靡。   龍英見突中軍不能,又見李蕓率鎧馬撲夏侯奇所部,遂率其眾轉鬥趣薛鎮,乃與光遜所部突騎萃擊薛鎮,鎮率其所將,悉眾擊之,陣斬英部驍將索通,然竟不利,部陣稍移,英遂率其部精兵,乘勝推鋒,斬斃王師士卒頗眾,陣害王師大將何虎。寧見之,遂使太子與鄧沈率其南陽士卒,往救薛鎮。初,太子既久守南陽,其部數經乾戈,頗閑陣戰,於是風馳步進,橫截龍英、光遜所部,遂擾其陣,大殄其中軍,於是馘殲齊眾無算。李蕓既率其精騎突擊夏侯奇,遂與彭目表裡齊奮,腹背共擊,大破齊騎。而龍英率眾鬥戰既深,其留後繼援步卒無所帥令,遂不知所赴,於是李蕓、彭目乘之,大破夏侯奇,盡戮齊右翼士卒,陣斬夏侯奇,遂一鼓作氣,推鋒徑撲龍英所部之後,而英之後軍章敬疾率其步卒奔赴,於是彭目率眾與敬戰,又大破之,於是沖蹂龍英部尾。   龍英所部既與太子、薛鎮戰,搏鬥激酣,而英手持長槊,身跨肥馬,陷陣沖鋒,擎旗斬將,於是齊眾踴躍,大破太子、薛鎮部,徑突柴寧中軍。俄而李蕓率其鎧馬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遂風馳奮進,迎麵逆英,遂乘鋒擊之,蹂躪其部,彭目亦率其銳旅來赴,於是梁、齊之眾三十萬,並會於王師右翼。英將光遜見目來,遂揮幡赴之,與戰,章敬又收其後部,躡擊彭目,於是目部不利,齊眾陣斬王師大將和盈。而李蕓所部鎧馬既為天下精兵,又以騎對步,遂大摧龍英鋒銳,柴寧又親跨戰馬,勖勵王師,麾其中軍齊奮而前,遂與李蕓並力,大破英眾,齊兵遂奔潰,光遜見之,疾率眾來救,王師又破之,薛鎮又率其銳旅進搗遜部,遂陣斬光遜於陣中,於是齊部崩解,寧遂總勒王師,四麵同進,乃大破龍英,又陣斬英將章敬,英將利尚率近騎數百,衛龍英突圍而出,遂東竄。   是役梁、齊之眾凡四十萬,並關西、山東之精騎銳旅,激戰於駐騎原,自旦及暮,時移五辰,焦灼酣戰,勝負數移。先是,率土將帥,所將每庸兵常卒,乃有迫役烏合之眾,故鬥誌不堅,士氣易盡,於是往往一部不利,全旅瓦解;十喪二三,舉軍鳥散。至此戰,龍英、柴寧所將,無不為宿將老卒,銳旅強軍,紀律嚴明,士兵奮踴,故雖殺傷折損,尟聞崩潰;陣有傾移,未見奔逃,故彼此所亡甚多也。王師所部二十三萬餘,死者八萬有餘;齊兵凡二十萬餘,王師斬戮十二萬有餘,禽虜降伏另計,馬踐成泥而不能辨其屍骨者又無算,彼此又折大將數員,於是甲仗疊山,僵屍砌壘,斷臂殘肢,相積而成丘;骸骨血肉,層鋪於原野,腥氣聞於遐邇,鴉鷲累月不散,其慘烈至是也。   是月,馮堯破陳謙,解六之危逼。姚衡與劉恪戰,不能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