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梁書》卷四十,中宗昭帝7,常泰4年至6年(1 / 1)

舊梁書 張仕一 4578 字 2024-03-17

(注:常泰)四年正月,左丞相顧饒病薨。二月,詔以右丞相朱復為左丞相,丹陽尹陸琪為右丞相,又以丹陽丞顧總為丹陽尹。是月,偽淮北道督統奴木塔卒。三月,齊郡塢主彭燾聯結數縣,起義於偽溫境內,偽溫主羅臺圖哈遣兵馬鎮壓。是月,羅臺圖哈以其瑯琊將軍布伯盧為偽淮北道督統。   四月,偽同主羊綜率眾趣南郡,邊卒遂嚴陣而俟,而綜又命其大將吳懷別統精兵潛裝突進,斬林翻山,入於黔中,於是郡縣不備,懷遂連破數城,圍黔中。南郡太守葉準聞之,即率眾南援黔中,而羊綜又以兵劫而斷之,黔中遂危,疾請救於建鄴。五月,中宗命後將軍姚遜將兵馬數萬,西上以援黔中。是月,羊綜數犯南郡,諸戍為其所敗。長沙、零陵及嶺南諸郡守令皆遣眾赴黔中,吳懷連兵馬為堅營,王師內外不能相應。六月,偽溫主羅臺圖哈命其淮北道督統布伯盧率眾緣淮示威。中宗敕淮南諸戍堅壁固壘以防胡南。圖哈又命將帥犯江夏、南郡,邊軍堅壁禦之。   七月,吳懷數窘西南諸郡王師,姚遜將兵既至,遂與懷戰,懷不能勝,又巴、黔之間,道路縣險,糧粟兵卒通轉不利,其勢日削,遂拔黔中士民數千戶而西。羊綜亦掠南郡而還巴蜀。八月,羅臺圖哈從其偽相蕭崇建言,廣召其境內,命郡、縣、營、帳各舉賢良方正及孝悌忠信者,且命其境內守、將,選揀境內有才學者,錄名實以上。九月,中宗命姚遜為西道南郡、黔中、長沙、零陵四郡總轄製,駐節江陵。   十月,詔免西道諸郡今年租賦稅。十一月,偽溫主羅臺圖哈偽敕以其相蕭崇為主事,又命其奉常喬雲、少府齊泗等輔之,法文梁舊製,以立其宗廟禮樂儀軌,且建宮殿,開校序,製格式,策刑律,置書館,定輿服,欲仿聖朝文治而已。十二月,奉常孔錄上《國朝禮樂章式》,廷尉肖梓上《文梁刑律》,中宗嘉之,大賞,又敕於建鄴建“衡室”,置衡室令及諸官吏,命輯編國朝長安、洛陽諸舊史,且紀建鄴諸事,以為《國朝實錄》(注曰:此蓋為北溫所激也)。   五年正月,遣使巡行邊郡,修築壁壘。二月,司徒張柏上《大梁文華粹錄》。三月,偽齊主龍紹數寇北平、漁陽,漁陽太守耿嶠勉力抗之。六月,河南、江北大水。七月,太尉韓晨病薨。八月,以前將軍何寄為太尉。是月,偽同主羊綜與偽涼相結,遂南北齊犯偽溫關中。偽溫關中督統羅臺步切率眾逆擊,皆摧而退之。羅臺圖哈欲討同、涼,以是歲災儉,遂罷之。九月,偽溫相蕭崇病卒。先是,偽溫朝堂大計,多崇所規模畫施,羅臺圖哈每從而用之,於是北宇以此微有休復之跡,而偽溫亦稍有文治之聲以聞,其境內雖罹兵火連歲,而其士民猶漸感安堵泰然可期者,崇之功也。至是崇卒,羅臺圖哈為之悵然,輟朝旬日,與其後索奈氏曰:“我自起事以來,文武各有一臂,武則劼泰,文則蕭崇,今皆離我而去,天下廓清,何日可見乎!”十月,詔獎海內獻書。是月,沛郡塢主李圖為寧洪所招,率眾濟淮而南,為偽溫將尉攔擊,寧洪率眾迎之,圖卒率其民十六七而南歸,中宗大喜而嘉之,以縣令受圖。又是月,交趾民虞勤反,跨扇數縣,為郡將所討平。   十一月,漠南貘奚大犯偽溫河北邊郡,肆虐擄掠,塞下蕭然,偽溫邊將抗擊,累戰始驅逐而走之。羅臺圖哈聞之憤然,欲起大兵以進沙漠,思效龍英廓清草原,而士卒未舉,圖哈先病篤,不能跨馬,遂寢廢其計。是月,偽同遣將犯偽溫扶風,為溫將所驅。又是月,羅臺圖哈偽赦境內以祈福。中宗聞羅臺圖哈病,大喜,欲起兵北伐,為朱復、陸琪所諫止。十二月,羅臺圖哈病況日深,聞中宗有北伐之計,遂命人手書與中宗曰:“朕以勤勞治業,遂致微疾,料卿雖竄巢江表,亦會懷首丘之心,若欲北向犯境,送死淮陽,茲正此良機,大可一試!朕已命淮北督統布伯盧、東海將軍那敘達列鎧騎千群,戰甲十萬,整旗鼓而迎卿,且特為卿造宅第於長安。卿脫欲並瘞先祖,舍今日而何待焉!”中宗觀而赫斯大怒,欲盡起江南之兵,劍指洛陽,朱復、陸琪死諫,稱此彼激將之法而已,請三思而待之。中宗曰:“光復兩京,此國朝之大業,今日三思而待之,明日三思而待之,何日能克成邪?!”朱復跪對曰:“疇昔罪臣周純、逆賊張存,蠱惑聖上,脅眾北伐,初雖略土,旋即困頓,滯沮淮泗,盤桓陳魯,空費糧粟,徒耗資財,勞罷百姓,禍毒南國。卒乃勾引敵酋,逃竄胡帳,使國庫虛竭,府廩曠盡,此前車之鑒何遐?”朱復故知中宗明世臣冤屈,而特以此為言,欲脅中宗耳(注:暗謂中宗,脫固欲北伐,必若周世臣見害故事)。中宗聞之,大感內栗,汗貫首背,遂曰:“卿等所言是也,茲事體大,宜當三思。”南門之變以來,衛尉、郎中令皆為四姓子弟所據,建鄴宮禁士卒亦多出其家,天子左右持劍,莫不身出顧、陸;車駕近侍從騎,大略羽翼朱、張,又陸皇後以四姓之女,總製宮掖,於是中宗內外拘偵,行止見限,雖有萬歲之名,殊無九五之實,事等軟禁而已。   是年末,羅臺圖哈疾益甚。時偽右相格尋侍在偽主近側,羅臺圖哈遂枕尋膝股而捋其須,強力問之曰:“今葉麒以間代之餘,偏竊江表,中夏文士華民,心頗係望;山東塢主宗豪,誌欲叛歸。羊綜假山川之塞,跨盜華陽,自其父祖以來,即欲染指關中,惟以秦蜀之間道路崎嶇,舟車牛馬難以通輸,遂轉而東謀黔楚,然近歲而來,亦北犯三輔,搖動涇渭。朕自料時日不多,光陰將盡,餘此遺梁未殄,同蜀非賓,王化不周,幽遐叵款,嗣繼之君,會將勞此二寇;後世之人,恐不以我正統。朕每思此事,都感悵然,恨天大英雄,亦將老矣!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尋對曰:“偽同偏隅西南數十載,北不能翻秦嶺,東不能跨巫峽,知天命不在羊氏,賊業可謂羸虛,此不足為陛下之憂也。夫聖間更替,五德相因,此天道運數,古今至理,梁以繼文之間代,立國已近百年,料其德盡祚亡之日,豈將遠哉?今惟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故茍且於吳會,殘喘乎江左,雖名號猶昔,而實已垂滅,若藍憲之奉劉滄於東南(注:見卷三),豈妨世人以梁太祖為正統邪?”羅臺圖哈遂笑曰:“但冀若然。”   而羅臺圖哈既患疾日篤,餘時不久,彌留之際遂使其偽後索奈氏在榻側,又引諸偽文武入,語索奈氏曰:“今我時日不多,料將不諱,而國家南枕殘梁,北愁兇狄,同、涼僭盜西州,耿、龍飆獗東海,丘餘年幼凡庸,恐目下難承大任。卿隨朕塵隱,洎乎龍騰,始終不怨,未嘗相離,而廟堂大政,多所輔佐;宮廷繁務,一肩而擔,為朕之賢內助,此朝野所知也。故洎乎朕崩之後,卿可以太後之尊,保佑嗣主,臨朝稱製,期能固社稷於亂世,濟大溫之昌隆。”索奈氏泣涕誓天,羅臺圖哈遂揮手使諸文武皆退,獨留索奈氏,與敘平生,俄而遂薨(自注:羅臺圖哈固為僭盜之賊,然其身及後世,稱霸北地,傳君數代,臣屬齊魯,奴隸趙魏,亦可謂偏霸之主,故今法藍憲死而稱薨,曰“薨”),時年六十五,偽太子羅臺丘餘嗣偽,時年十九,尊其母索奈氏為偽太後,索奈氏臨朝稱製,偽追羅臺圖哈曰“太祖高皇帝”。   嗚呼,羅臺圖哈以窮?困虜,逢世道淩亂,於是奮其勇武,助虐貘奚。爰及侯多氏宗室相殘,手足屠戮,遂因隙猖獗,盜竊洛都,挾助什作傀儡,以河南為巢穴,東屠齊魯,北懾趙魏。狼步南蹂,淮陽荼毒;梟翼西掩,關中淪陷。兩京隱賑之區,蔚鞠茂草;秦晉膏腴之地,闃寥荒丘。其掃蕩北宇,席卷中州,偽業之盛,可謂諸胡之最也!   (注:   世宗以降梁祚衰,?虜因隙基業開。   威服齊趙平秦晉,諸胡僭偽誰可儕?)   六年正月,遣使巡行郡縣,勸課農桑。中宗聞羅臺圖哈病薨,大喜曰:“羅臺圖哈強胡已死,留此婦獒幼?(自注:索奈氏,獒虜也),何足懼也!”手舞足蹈,特詔大赦天下,且又思命將北伐。是月,索奈氏偽赦其境內,改元曰“太統”,遣使巡行其境內郡縣。又是月,偽關中道督統羅臺步切至洛陽,奔其兄羅臺圖哈喪也,俄而還鎮。先是,羅臺圖哈欲以後事並寄索奈氏及其弟步切,遂使索奈氏手書偽敕以召之。步切得書,即欲奔赴洛陽,其參軍潔利羅達曰:“今主上大漸,生死未卜,洛京事情難明,冀王莫為輕舉,不若,恐有侯多叔那之事(注:侯多叔那為其兄子侯多其倉所召,誅於洛陽,事見卷三四)。”羅臺步切勃然曰:“孤早喪父母,賴陛下不棄,撫養至今,故陛下於我雖兄而父,皇後於我雖嫂而母,焉有父母召而不至者邪!今縱使有謀,死亦甘心。”遂特攜其諸子在長安者赴洛陽,其參佐或諫曰:“請留一子,若有侯多叔那之難,可若陛下奉侯多助什故事。”羅臺步切毆之,曰:“我於陛下忠心耿耿,若君使臣死,何須多言?今所懼者,非侯多叔那事,恰侯多助什事也!”步切未及洛陽,圖哈先薨。步切至,索奈氏令召入宮,步切既見索奈氏,遂叩首泣涕嚎哭,幾於絕氣,索奈氏亦與對泣,良久而扶起之,謂曰:“今社稷有危,三郎國朝股肱,朝野寄望,會宜保重躬體。”步切再叩首曰:“先兄與嫂,待臣若子,此再造大德,臣萬死難報,自今以後,必惟嫂命是從,犬馬驅馳,死而後已!”索奈氏遂使之遙領大將軍,還鎮長安。   四月,左丞相朱復薨。是月,中宗以右丞相陸琪為左丞相,司空薛健為右丞相,衛尉朱固為司空。故事,二相三公以薨而闕,次月再拜,至是,中宗既當月除拜,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且以衛尉受四姓之外,於是四姓大臣皆不樂。六月,中宗講武整兵,欲於是歲秋冬遣將北伐,俄而大病不能言。七月九日,中宗崩於文昌宮,時年五十二。時宮闈事秘,外莫得知,而中宗先無大疾,素以健泰聞知,至是乃突染大疾,即不能言語,外朝文武皆不得見聖,前後十餘日便崩,於是朝野謠言耳語,皆疑為陸琪、顧總之屬所謀,假陸皇後而弒君。十二日,太子珣即位於宣明殿,是為穆帝。上先帝廟號曰中宗,謚曰昭皇帝,葬諸羽陵。尊中宗陸皇後為太後,以太子妃朱氏為皇後,嫡長子葉徽為太子。是月,大赦天下,詔改明年元為“長安”。   嗚呼,世宗以來,梁德稍衰,胡虜囂張,分剝北地,中夏板蕩,神洲喧嘩。而湣帝有誌闕才,存心無力,秦、晉、韓、魏,淪為狼穴;趙、鄭、齊、魯,蕭條丘墟。洛陽、長安之神京,鄴城、晉陽之都會,塗炭荒涼,鋪屍橫骨。於是衣冠跨淮,士民南渡,奔江表而求生,保吳會以自安。中宗憑數世之修德,因累代之積慶,膺海內所樂推,纂正統於東夏,南服蠻越,北抗胡狄,其固祚延德之績,何其尚哉!至於其寄任周純,思勤北討,匡復之誌,可謂堅矣。然江表所在,朱、張為大;丹陽南北,顧、陸恣強,於是南門之變,血濺宮廷,萬歲至尊,遂同偶儡,卒以迷離崩殂,實可惜而可嘆也。   八月,陸太後臨朝稱製。九月,偽同寇南郡,為邊軍所退。十月,免今兩年租賦稅半。十一月,右丞相薛健乞骸骨,詔許之。十二月,以司徒張柏為右丞相,典客劉芬為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