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1陣插曲(1 / 1)

“冀之,離別之際,杭州城如此多英傑之士前來送別,不知道你可有詩作酬謝嗎?”   問話的正是蘇軾,其人心中也在暗暗期許,盼望著吳希能夠在這個場合,再度寫下一篇不朽之作。   吳希靦腆一笑,心道這文抄公怕是要做下去不可了。   “昨日遊覽西湖,離別之情回蕩心中,加之此刻諸位送別情切,倒是卻有一篇尚在胸中,不吐不快。”   蘇軾爽朗一笑,當即揮了揮手:“來人,擺上桌案紙筆,請吳冀之留下這篇不世之作。”   吳希聞言自謙了幾句,見桌案擺好,便上前提起筆,伏案寫作起來。   李如機靈地跑到其身側觀看,吳希寫一句,他便讀一句。   卻正是所謂:   畢竟西湖六月中,   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   映日荷花別樣紅。   “當真是上等之作。冀之啊,望你此番前往京城應試,乃至於今後為官做宰,始終記得今日誌向,開創個不與四時同的清明政風。”   蘇軾不由贊嘆道。   眾人聞言才都恍然,原來這吳冀之詩作之中,除了借景色表達留戀之情外,還有表明心誌這一層含義。   吳希含笑不語,其實這本是楊萬裡送別友人之作,沒想到這在這裡竟也意外的貼切。   對吳希留在杭州的這幅字,李如深知若是喲吼其人鳳凰騰達,此物便有著莫大收藏價值,因此待其墨跡稍稍乾了些,他便趕忙將之收入懷中。   此舉自是惹得蘇軾笑罵不已,眾人也是頓時轟然而笑。   這一段小小的插曲,頓時消弭了現場略帶傷感的離別氛圍。   眼見著時間不早,吳希終於狠了狠心,自郭迎懷中牽過滿是不舍的小吳思,帶著韓三、韓銳兩人,就此登上了等待多時的官船。   船舷之上,沈括自京中帶出了諸多使者儀仗人員肅然列立,他們將跟隨吳希一道折返汴梁。   船櫓搖動,大船緩緩離岸,吳希向岸邊的眾人再次揮手道別。   他看到了老師蘇軾眼中的期許,看到了察訪使沈括眼中的贊賞,看到了王紹、李如等友人的羨慕和不舍。   也看到了郭迎對心上人離去而不免流下的淚珠。   隻是,隨著南風鼓動,船帆飄揚,這一切的一切都漸漸都吳希拋在了身後。   這一去,便不知何日再回杭州,也不知何時再見故人了。   而吳冀之這個名號,便從這裡開始,及至將來不久就會響徹朝野。   ......   好風憑借力,隻一個白天,吳希等人乘坐的舟船便狂奔出五六十裡路程。   不過由於朝廷限時比較緊迫,所以這艘船將按兩天一夜行進不停,而後靠岸歇息一夜的頻率安排行程。   夜色越發濃重,不似後世運河航道上有著完善的照明設備,這個年代的夜晚航行還是存在著不小的風險。   好在一般的民船都不允許在夜間航行,因此隻要細致於觀望,總還是可以避免大多數危機的。   第一次在船上過夜的吳希身體略感不適,此時正站立在船首之上,借著月色四下觀望著風景。   “郎君,天色不早了,還不休息嗎?”   聽得身後有人問話,吳希側身向後看去,卻原來是韓三和韓銳兩人自船艙中走了出來。   “隻是第一次長時間乘船,胸中悶得很,因此到外麵透透風罷了。倒是韓三哥和進卿你們,怎麼還未入眠?”   韓三臉上露出無奈之態,卻被韓銳搶先開口道:“韓三哥也睡不著,因此尋我來飲酒作樂。”   吳希看著對方手中搖晃著的酒壺,心中卻是一萬個不相信,飲酒之事若是韓三主動提起的,那麼酒鬼韓銳也就不叫酒鬼了。   “夜間行船,還是沒那麼安全的,你們少喝一些,莫要一個不慎翻落水中,那可真就是神仙難救了。”   韓銳卻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對方自己心中有數,不必其過多囑咐。   吳希笑著搖了搖頭,自知對於韓銳的酒癮無法約束,索性不再多言,隻是叮囑了韓三幾句,便徑直回到船艙去了。   這艘船雖不像樓船那樣有著許多層級房間,但甲板上下還是有著三層結構的,他回到第二層自己的小房間坐定,便借著燭火打算再讀片刻聖賢書,   不料,沒等他將書籍拿穩細看,便聽得外麵傳來一聲巨響,船身也是微微震動,隨後外麵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   吳希暗道一聲不好,趕忙起身拿出自己攜帶的護身長劍——正是其自老宅中翻出的那把父親吳津打造的寶劍,穩步來在船艙門口左近,提防著朝外看去。   此時,船上眾人紛紛驚醒過來,小吳思也自房間中奔出,躲進了自家二哥懷中。   白天輪值完畢休息的許多儀仗隊成員,此時也都紛紛穿戴整齊,抽出儀刀護衛在了吳希外圍,警惕著可能到來的危險。   不過,沒多一會,外麵兵刃相碰聲、喊殺聲便停歇下來,隨後身上染血的韓三便來到船艙門口稟告情況。   “郎君,並無大礙,隻是幾個毛賊不知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竟然公然襲擊官船。其餘人等已為我等除盡,隻有這領頭者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卻沖得最勇被仆擒下,郎君要見一見嗎?”   此時吳希心中已然大定,便揮了揮手令眾人各自回去歇息,而後隨著韓三來到船艙外麵,果見得一個中年男子被一眾儀衛裹挾其中,上衣已然在拚鬥中刀劍劃破。   這男子中等身材,不過蒼白的臉色卻給人以一種虛弱的觀感,兩肋橫生的白肉顯示出,其人平日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你是何人,緣何無故害我?”吳希坐到韓三搬來的椅子上堂皇發問。   “某自是與你有仇之人,一個不慎被你擒下,要殺要剮便悉聽尊便,具體身份便不勞貴人垂詢了。”   吳希端詳著對方麵容,卻總覺得有幾分熟悉之感,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卻終歸想不起其人到底是誰。   此時,一旁的酒鬼韓銳將一塊腰牌遞到吳希麵前,卻見其上明白寫著一個王字。   吳希這才恍然,麵前之人正是轉運副使王庭老的遠親,在其家中管事的那個堂弟是也。   “王庭老這般神通廣大,人在獄中卻還能使喚你來害我?”   “不,此事與我家郎君無關,是我見不得你小人得誌,私自前來報復而已!”   聽得吳希向自家主人身上潑臟水,王管事再也不復鎮定姿態,慌忙開口攬著責任。   吳希卻隻是一笑:“此事與王運副有關無關,倒不是你來說了算了。待明日到了秀州,我自將你托付地方長吏,送歸杭州受訊,到時候相信陳太守和我老師那邊,會有一個說法的。”   此言一出,王管事登時痛哭失聲,大概是在恨自己沒能以死明誌,反而拖累了王庭老吧。   不過,吳希卻沒心思可憐對方,王庭老差點陷自己於死地,此人的小小忠義與其主人的卑劣比起來,實在什麼也不是。   於是,他兀自轉身回到船艙休息去了,再不理會這些閑事。   不過第二天一早,韓三便帶著王管事趁著夜色,生生撞死在了桅桿上的消息。   對此,吳希不免嘆息一聲:“一將無能,累死全軍。罷了,此人倒也算是個忠仆,稍後到了秀州地界,隨意尋個理由交托出去,請地方妥善安葬了吧。”   “唯。”   這小小的插曲,並未對吳希的行程產生什麼波瀾,恍然間又是一月悄悄逝去,一行人總算來在潁州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