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蘇門學士(1 / 1)

吳希等一行人一路沿江南運河北上,歷經蘇州、常州、揚州等地,在楚州出運河向西南過洪澤湖入淮水,再轉穎水終至潁州。   至此,吳希此次進京的路程終於過去大半,連最有精力的小吳思,在遊玩蘇州、揚州等地後也越發沒精打采起來。   好在眾人將在潁州駐紮數日,否則還真熬不過這般長途跋涉。   船靠岸時,天色已然不早,吳希思來想去,終究覺得大晚上不好去歐陽修府上打擾。   畢竟此時距離其人閏七月下旬亡故之日已近,歐陽修目下多半已是病入膏肓,若是因為自己的驚擾而又減壽幾日,那他可真是罪不容恕了。   於是,在早早得到消息,前來河岸邊迎接的地方小吏的引領下,吳希與眾人一同來在了官方驛站住宿。   潁州不算多大的城市,因此驛站規模相對也比較狹小,好在此刻吳希是不缺錢的。   他乾脆大手一揮,又將隔壁客棧包場,用於自己及親友和部分儀衛居住。   然而其人雖然想的通透,卻不料客棧中早已有一些人安住了下來,於是韓三等人又不得不挨個賠禮道歉、許諾銀錢,這才將大部分客人請到他處安歇。   倒不是吳希講排場非要包場不可,實在是天使儀衛跟隨,按禮製不能容眾多白身旅者居住在側。   在這一番“趕人”的過程中,果然還是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我自是正經士子,雖無出身功名,卻容不得你們這般粗人任意驅趕。”   遙遙聽著二樓一處房間傳來這一句揚聲嗬斥,吳希心中不由一跳,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大多傲氣得很,達官顯貴也不一定放在眼中。   因此,此時有讀書人站出來拒絕,也並不出人意料。   而若是因為這件小事惹出爭議禍事,恐怕他也就不用忙忙碌碌赴京了。   士林中一旦傳出他這人品行有失、德行不夠的言論,就足夠讓他此前所有努力化作泡影了。   所以,吳希此時半點不敢怠慢,趕緊跑到二樓查看情況,唯恐哪個儀衛與對方起了沖突,將這小事鬧成大事。   “賢兄,賢兄勿惱,在下錢塘吳希,代這些沒個輕重的武夫們與賢兄道歉了。”   隻見對麵士子原本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馬上就要關上房門,可聽到吳希這話,卻是當即愣在當場。   與此同時,房間內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則是一句略帶驚詫的問話:“錢塘吳氏,可是冀之兄嗎?”   聽到這聲疑問,吳希當即愣在那裡,詫異朝房門方向望去。   “不才區區,何以得知於賢兄?”   此時,他的心中疑竇叢生,要知道,雖然他如今在杭州小有名氣,但這可是千裡之外的潁州啊?   按後世的區位來說,這裡已然是安徽地界了,怎麼可能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於是,他心中不由戒備起來,唯恐又是王庭老或是誰的門生故吏,想要借機前來報復。   不過接下來對方的回答,倒是頃刻間解開了他的疑問。   “唉呀,冀之兄這聲賢兄可讓小子如何敢當?鄙人譙縣張耒,按年齡來說卻隻該是你之弟。”   張耒張文潛?這可是正經的蘇門四學士之一,自己未來的小師弟啊!   而且若以先後結識蘇軾而論,此君卻早已在去年蘇軾赴任路經陳州時,便已經先行拜見過蘇軾了。   於是,吳希當即換上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小師弟,為兄真是沒想到,你我兄弟二人竟然在這裡相遇。”   張耒那邊趕忙擺手:“哎,冀之兄自已是大蘇先生門內之人,我卻還嫩了些,未及入先生法眼呢,不敢妄冒師弟之稱。”   “文潛太過自謙了,老師在杭州時,可沒少與我提過你的詩詞文章之清絕,甚至常常勉勵我要向你學習、穩紮穩打。”   花花轎子眾人抬,吳希自然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雙方又是互相恭維寒暄了幾句,吳希這才弄清了對方知曉自己的原因。   原來是蘇軾幾個月來沒少給弟弟蘇轍寫信,而信中自然對吳希此人多有提及。   張耒又於前幾日拜訪過蘇轍,於是在與對方的交談中得知了吳希這個人物。   一番寒暄作罷,吳希又將目光移向之前開口回絕搬離的那人,拱手相詢道:“未及問這位仁兄的姓名。”   隻見對麵之人的臉上,既有對吳希的欣賞之意,也略帶有些尷尬之色。   欣賞自然是因為聽張耒提到過吳希的出色,尷尬卻是因為之前差點與對方手下吵了起來。   好在有張耒從中調和:“哦,冀之兄,讓我來為你介紹,此人乃是高郵秦少遊,也是一名卓絕才子啊。”   吳希心中又多幾分訝異,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得,今天算是捅了蘇門四學士的窩了。   秦少遊自也是歷史名人,所謂秦觀秦淮海是也。   民間傳說中,其人與蘇軾之妹蘇小妹之間還有一段姻緣存在。   不過所謂的蘇小妹,實則早早夭亡,更不可能與之發生什麼情愛故事的。   但這並不妨礙這位淮海先生在吳希心中的地位。   “少遊兄,真是久仰大名了,今日得見,足慰平生啊。”   “哦?冀之卻在何處聽過我的名字?我還一直說自己一文不名呢,既能得知於冀之,以後怕是都不能這樣說了。”   吳希的問候顯得頗通人情事故,而秦觀的回答更體現了此人不錯的涵養。   於是,此前的些許矛盾,便在他們的三言兩語之間化解殆盡。   見兩人寒暄的差不多了,張耒當即提議道:“冀之兄,既然有幸相逢,不如入內喝些茶水,敘敘感情如何?”   吳希自是欣然答應,並對周圍的幾名儀衛道:“這是我的故人,幾位大哥便不必管了,連日來旅途辛苦,去吃些酒水吧。”   說著,其人還自懷中摸出了數百錢遞給對方。   幾名儀衛自然連連推辭,推辭幾聲後便也順理成章地收下了,而後紛紛相攜出行,自去玩耍而已。   這邊吳希隨兩人進入房間,便都圍坐在了桌案旁邊,互相交談起來。   “冀之兄,聽老師說你之前一直在杭州準備今年發解試才對,怎麼忽然帶了這麼多衛士到了此地?”   張耒終於問出了與吳希見麵後始終困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