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可有意向嗎?”吳希帶著疑惑詢問道。 蔡延慶卻是微微沉吟一聲:“我倒是有些想法,若有可能的話,願求一處西北職任。” 曾布聞言從旁笑道:“蔡公這是奔著建功立業去的。” 蔡延慶對此倒也不反駁,隻是道:“無論是否建功立業,我總覺得自己更適合在邊郡做些事情,或是至少在地方上做個親民官之類的也好。” 聽到這裡,吳希微微恍然,是了,這蔡延慶正是日後熙河之役的大功臣之一,而依據自己之前和歐陽修的商談結果,自己在得到正經出身功名之後,最好也是到西北謀些開邊的“利市”。 畢竟若要升遷快速,除了必須受到皇帝青睞,做到“簡在帝心”之外,軍功便是一等一的捷徑了。 此時,蔡延慶見吳希若有所思,不由笑著問道:“怎麼,冀之可是也有此心?若真如此,待我放了外任,莫不如同時向官家進言,將冀之一同帶去便是。” 吳希趕忙答道:“下官多謝蔡公抬愛,然而此時下官尚無正經出身,總是要等明天科舉結束之後,再論其他的。” “哦?冀之還要參加大比嗎?我還以為此次召試過後,冀之便要堂皇踏入仕途了呢。”蔡延慶道。 曾布卻並不意外道:“正該如此,冀之這般青年才俊,實在不該急於進入仕途歷練,參加科舉得一正經出身還是有必要的。依我說,便是召試過後,官家賜下出身恩典,冀之也該堅決要求參加正經科舉才是。” 吳希深以為然:“家師與歐陽少師也都這般說。” 這邊話音剛落,門外卻有一人恰好走了進來:“哦?子瞻平日裡還教過你些什麼?” 吳希見到又是一位緋袍大員走入,忙不迭想要起身問候,卻又不知對方姓名,隻好又向曾布投去求助的目光。 曾布也耽擱,當即為吳希介紹道:“這位是秘閣校理、檢正中書五房公事章子厚,與你師大蘇學士乃是至交好友,他應該也與你提起過。” 吳希心道自己那個不靠譜的老師倒是真沒提起過,不過這位章惇可實在是太負盛名了。 其人在後世的宋哲宗親政後升任宰相,成為紹聖年間新法推行的主要負責人。 雖然章惇被後世列入奸臣傳,在南宋以來的士林中名聲也始終不好,但卻仍舊不妨礙其人的秉政成就。 “子厚叔父,家師不知叔父尚在朝中,因此疏於書信問候,還請叔父諒解。” 吳希大著膽子為蘇軾尋了個理由,畢竟按理說此時章惇確實即將拜為兩湖察訪使,出京巡視去了。 “你老師消息倒是靈通,我確實將要出京代天子尋訪去了,屆時說不得還有機會去一趟杭州,尋他飲酒喝茶。”章惇爽朗道。 “若您前去,老師必定高興不已。” 隨著章惇的來到,幾人談笑的氛圍越發熱烈起來,從蘇軾在杭的政績到吳希的成長經歷,眾人也算是無話不談了。 直到天色漸暗,眼看著到了散值的時候,幾人方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談笑。 章惇本來提議作為長輩,要為吳希接風洗塵,卻終究被吳希以車馬勞頓、不堪宴飲為由回絕了。 於是吳希終於得以自皇城中脫出神來,乘著馬匹慢慢悠悠往懷遠驛回返了。 傍晚的東京城確實要比杭州更熱鬧幾分,人聲鼎沸的瓦子、勾欄,直引得許多路人熏熏然不能自已。 不過這些娛樂活動卻有些引不起吳希的興趣,畢竟一連一個半月多的奔波下來,就是個鐵人也該快散架了。 因此,他也隻是隨意在路邊買了些特色的吃食,便不再留戀這份人間煙火氣,微微提速向驛館而去了。 ----------------- 嘴上同樣說著要回家的曾布,卻在辭別了吳希等人之後,再次來到了當朝宰相王安石的府邸。 作為王安石的堅定盟友和鐵桿心腹,曾布自然不需要等待入稟通傳環節,而是得以直入王家後堂,恰好撞見王安石夫婦正在用餐。 於是,曾布便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接過王家仆人遞過來的碗筷,兀自吃喝起來,並沒有主動言語。 許是王安石家風嚴謹,其妻子和兒子見曾布到來,也隻是起身行了一禮而沒有說話,待曾布正常吃喝起來,便也就不吭聲的繼續悶頭解決著眼前的飯菜。 約莫半刻鐘後,王安石的妻子和兒子便匆匆擱置了碗筷,向曾布行禮道別之後轉出了後堂,也不知娘倆要到哪裡去歇息。 又過了半刻鐘,一向細嚼慢咽的王安石也結束了晚餐,隻在一旁一看仍舊吃喝不停的曾布。 其實曾布到時,王氏一家人也才剛剛動筷不久,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因此也隻能今天曾布的食欲還真不錯。 又是片刻過去,曾布遞出自己的飯碗,表示需要再來些主食,並指著桌子上空置的盤子,表述菜品也可再炒製一些。 王安石也終於矜持不住,率先開了口:“子宣這是要來吃窮我嗎?” 曾布笑道:“相公不是歷來奉行食不言、寢不語麼,今天可是破戒了。” 王安石也是一時失笑:“莫耍貧嘴了,今日來有什麼話要說,趕緊說來便是。” “相公可不能差餓兵啊,且容我吃完如何?”曾布滿臉不情願道。 王安石扶額嘆息,無可奈何道:“後廚實在就做了這些,你既不夠吃,本相便差人出去買好了。” 曾布憨笑著不說話,表示自己贊成這樣的決定。 王安石也是無話可說,當即將仆人招呼過來,囑咐對方速去買些吃食回來與這曾內翰吃飽。 轉過頭來,王安石對曾布道:“現在可能說了?” 曾布故作滿意地點點頭:“能說了。今日吳冀之初來京城,餘事皆無,麵對朝堂諸公也都稱得上是不卑不亢。隻是其人曾在樞密院與文潞公長談,下官沒有跟隨進去。而後其人來在舍人院,卻是當場給了相公您的得意門生一個難堪。” “與潞公那裡多說些話倒是尋常,畢竟其人乃是大蘇的弟子,天然與潞公親近些。不過舍人院何事?我哪個不成器的門生被人家為難了?” 曾布嗤笑道:“還能是誰,可不就是那李資深麼。” 王安石沉默片刻,卻是長嘆一聲,搖頭不語。
第九十七章 意赴西北(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