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崇文校書(1 / 1)

趙淺予隻說讓吳希先去接見使者,沈月卻是當即提出了不同意見。   “淺予姐,不如我們同去看看如何?我還沒見過使者宣製命官呢。”   趙淺予見對方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於是也就當即欣然同意下來。   幾人隻命仆從等在這裡,免得店家以為自己等人要吃白食,便急匆匆離了酒樓,跟著吳希往懷遠驛趕去。   遠遠的,吳希便望見一隊儀仗排開在懷遠驛門口,為首者正是他此前見過兩麵的章惇。   吳希勉力擠過圍觀看熱鬧的人群,揚聲問候道:“子厚叔父,數日間少有問候,想來叔父應是無恙?”   章惇笑著答道:“無恙,無恙。冀之,你可來了,速速去換朝服,好來廳堂承接聖諭。”   “唯。”吳希答應一聲,趕忙回到自己房間,匆匆脫下素白文士服,換上青衣朝服,復又急匆匆趕到懷遠驛廳堂之上。   懷遠驛也是正經的朝廷所屬產業,雖然陳舊了些,但該有的規製還是有的,起碼一個用來宣製的明亮廳堂總歸不缺。   “錢塘吳希聽製。”章惇揚聲發令。   吳希連忙鄭重下拜,口稱:“臣吳希恭聞聖意。”   周遭人等並門外向內觀瞧的士民人等,見到此狀紛紛按照吳希的樣子下拜。   從這份政治覺悟來看,隻能說不愧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的百姓了。   “敕:王者之行,慶也獎能......某前釋褐,又試紫薇,皆報中格,文辭優佳。故從其獎拔之命,升諸秘籍之司。將仕郎、試秘書省校書郎吳希可承務郎,並落試字,加崇文院校書。”   吳希心中振奮,麵上終是不顯,隻是冷靜再拜:“臣吳希謹奉聖諭,欣逢聖朝,感激涕零。”   由不得他不感激涕零。   今天,其人算是做了自己父親吳津,一生都沒有做到的成就——成為一名京官。   別看秘書省校書郎隻是最低級的京官,但京官就是與選人有天壤之別。   宋代的京官與選人分別極大,所受管理部門都不相同,選人歸屬流內銓,京官則歸屬審官院。   選人需要嚴格按照資序升遷,一任三年或兩年成資後才能遷轉。   而京官想升官則更簡單一些,不僅皇帝時不時就會加恩減少京官的磨勘年限,而且對於京官來說,磨勘所升的本官其實沒多麼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自己的差遣高低。   總之,成為了京官,便是平步青雲的第一步已經成了。   而且他此次得到的差遣可也不低,這崇文院校書是熙寧二年新設置的,就是為了他這種資淺而有才能的人準備的,是正正經經的清貴官職。   不僅時常有一些威風且容易獲利的出使任務,而且對許多國家大政都有著不小的發言權。   而在擔任崇文院校書兩年之後,更是能夠參加試館職,從此成為皇帝的親隨詞臣。   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便在之前獲得過這一職務,並在後來青雲直上。   總之這一次,吳希當真算是出人頭地了。   章惇笑嗬嗬地上前扶起吳希,勉勵道:“冀之可要倍加努力,早日超越我們這些愚魯之輩啊。”   吳希趕忙答道:“下官豈敢,但願亦步亦趨,為官家效力而已。”   章惇將製書交給對方之後,便要轉身帶人離開了。   吳希有心挽留一二,希望從對方口中打聽些情報,比如為什麼自己這次足足等了三天之類的。   不過對方此行職任所限,恐怕是不能長留的。   不過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章惇此時也頓住了腳步,回頭笑道:“冀之,晚上若是無事,不妨來我家中做客,我讓你嬸娘為你燒些好菜。”   吳希自是當即答應下來:“唯,早就想去叔父府上叨擾一二了。”   章惇笑著點了點頭,便朝門外走去,等到了門口時,他卻總覺得圍觀的一人似乎有些麵熟。   等他再認真去看,卻發現那眼熟之人竟是當今天子的妹妹,蜀國長公主。   章惇心中不免詫異,一時間搞不懂這位長公主為何出現在這裡,也不知該不該行禮。   卻見趙淺予那邊對他使了個眼色,復又微微看向吳希那邊,示意自己是吳希的朋友,讓他不要聲張。   章惇頓時恍然,不過卻不知道是誤會了些什麼,轉頭看向吳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而後腳步不停就此離去了。   吳希手捧製書,麵對著周遭羨慕來看的眾人笑了笑,便向後堂走去,迎麵又撞見了懷遠驛的負責官吏,受到了一番異於常日的恭維。   吳希隻是勉慰對方幾句,隻說自己不需要任何特殊對待,便也就繼續向房間而去,準備換下這身惹眼的朝服。   剛到屋裡,韓三、韓銳兩人復又跟了進來,紛紛稱賀不停。   對於韓三,吳希一直是視作家裡人的,此時也隻是勉勵幾句,表示日後若有機會,一定為對方謀個差事。   韓三一介家仆,聞聽這話自然感謝不及,但忠直的性子,自也讓他說不出更多漂亮的恭維之語了。   倒是韓銳,到底是讀過些書的,此時盡情展現了自己拍馬屁的功力。   “冀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哦不,吳校書。在下飄零半生,剛一見到你就覺得你日後必成大器,隻是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般快罷了。”   吳希不由被這句“飄零半生”逗笑,心說幸虧你沒再說“未遇明主”“拜為義父”什麼的。   “韓進卿,有什麼話盡管說來吧。”   韓銳靦腆一笑:“冀之你是知道的,我這人生苦啊,之前在福州......”   吳希見他又要把之前那番言語說上一遍,連忙出言阻止:“行了行了,你那些事我都知道,你揀緊要的說便是。”   “哦好,我這不也是想著,冀之你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個老朋友啊。”韓銳一邊說著,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吳希不由失笑,促狹道:“怎麼,之前不還想去抱曾內翰的大腿麼,這是沒報上所以又來討好我了?”   他自是在拿進京那日,韓銳向翰林學士曾布言說冤屈之事說事。   韓銳連忙解釋:“之前隻是剛剛見到那麼高的官員,一時心急想要引起對方注意罷了,哪裡是要抱誰的大腿呢?”   吳希終於緩和表情:“其實你我最多算是半個賓主關係,甚至這半個賓主關係也許也隻是我自認為的,所以即便你要去投效曾內翰我也不好說什麼。”   “但你今日既然是這番態度,我便也認為你是要做我的賓客了。你且放心就是,若我日後功成名就,不會忘記在你在牢房之外對我的搭救之恩。”   韓銳忙不迭認可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萬事冀之先以自己為主,若日後有所需要,某必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