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而有趣的為期五年的小學私塾求學生涯就此開啟。 枯燥,是因為幾乎每天兩點一線的寒窗苦讀,千篇一律。宋代學生沒有周末放假的概念。宋代學生的放假製度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常假”,相當於我們現在的周末。以十天為一旬,學生放假一天;第二類是“田假”,在每年5月期間,暑夏伊始,植物茂盛、田裡麥子成熟之際,故名“田假”;第三類是“援衣假”,由於天氣轉涼,需要添加衣衫而放假,時間相當於現今陽歷的十月份。“田假”和“援衣假”長達一個月左右,類似於我們現在的寒暑假。 有趣,是因為同窗有陳太初,此人真是妙不可言。 光陰如駒,轉眼又是一年。 宋仁宗慶歷四年,公元1044年,蘇軾9歲。 某日,眉州城天慶觀私塾。 張道長將蘇軾和陳太初單獨叫到道觀後寢處。張道長見到二人聯袂而至,撫須微笑,甚是欣慰。入學近百人,張道長唯獨看重此二人。 “子瞻、太初,來,過來坐。”張道長招呼二人坐下,笑容和藹可親,眼神充滿關切,仿佛家裡長輩般關心嗬護,“子瞻,正中你言。正是‘慶歷聖德頌’惹的禍事,石介成了出頭鳥。凡涉變法,必定觸犯既得利益者,即一部分官僚地主的利益,慶歷新政從一開始便引起保守派的強烈反對。反對新法者從石介開刀,一步步打擊革新派。首先是摹仿石介筆跡,偽造了一封石介給富弼的信,內容是革新派計劃廢掉仁宗另立新君,範仲淹等人有口莫辯。然後,誣陷範仲淹、富弼、韓琦、歐陽修等人結黨,謂其‘朋黨’。未曾料想,範仲淹等人坦然承認結黨,歐陽修更是呈上奏章《朋黨論》,說明君子間因誌趣一致結為朋黨,隻要結黨是為了利國利民做好事,就無愧陛下社稷。正好此時宋夏和議。宋仁宗寶元二年開始的宋夏戰爭,持續至今已長達六年,雙方損失都非常巨大,最終議和。慶歷和議約定:元昊取消帝號,接受宋朝冊封;宋朝每年給西夏銀7.2萬兩,絹15.3萬匹,茶3萬斤,稱“歲賜”;開放雙方邊境貿易。仁宗皇帝猜忌‘朋黨’,再加上外患解除,便外放範仲淹等人,慶歷新政夭折。” “呼!”蘇軾長吐一口濁氣。 “這這!”陳太初也是一陣無語。 說到這裡,張道長便不再言語,慈笑地看向蘇軾和陳太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期待。 陳太初哂然一笑:“自毀長城而已。文人掌軍本就後患無窮,再一幫毫無政治智慧的書呆子治國,敗亡乃情理之中。” 蘇軾沒有立刻發言,而是思考良久後說:“陳兄所言,對,也不全對。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五代十國是歷史上的一段大分裂時期,百姓苦難,十室九空。太祖皇帝文韜武略,結束五代十國的大分裂。太宗皇帝最終一統中原。大宋王朝一統中原的背景是五代十國將近80年的大混戰,於太祖太宗皇帝而言,采取崇文抑武、文人治軍的國策,完全正確。事實也證明如此,如今百姓總體生活富足,安居樂業。所以,於過去和現在而言,並無不妥。但崇文抑武從一開始便埋下了衰亡的禍根,北方和西北的軍事威脅沖擊,迫使王朝內部日漸軟弱、退讓求和。崇文抑武,帶來文化藝術的空前繁榮與經濟飛速發展,同時也造成了尚武精神的逐漸弱化,將來確有亡國之危。但歷史本就如此,沒有任何一個王朝可以亙古長存。說回慶歷新政,雖然早早夭折,但給未來埋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如果在位的文官們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處理好黨爭問題,變法革新,力挽狂瀾,未必沒有一絲希望。” “哈哈!”張道長難得得意大笑,“妙,實在是妙,妙不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