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瑪直言不諱:“裕門展把總喝醉了,就睡在隔壁,事情要緊的話,我馬上去叫醒他。”卓瑪很清楚,天還沒亮透,急急忙忙的找人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那一個把門打得山響?”門外響起了裕門展的聲音:“我是你們大展哥,快開門喲。” 白瑪立即把門打開,裕門展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外,一副似進非進的樣子,白瑪沒容他開口說話,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前襟就拉了進來,嗔道:“就是為了找你,害的大家都沒睡好。” 裕門展稍愣了一下,立馬緩過勁來,脖子梗梗的說道:“又沒有燒房子,又沒有起兵火打仗,怎麼搞得那麼要緊,怎麼隨隨便便就怪我一個人呢?” 卓瑪見狀心裡有氣的很,可又不得不做好人,壓住心頭的不快對裕門展說道:“我的把總阿哥,你睡足了,不等於我們大家睡足了,你喝醉了,有人打理你、伺候你,安排你睡覺,可誰來打理伺候我們呀?” 聞言,裕門展心裡發虛,生怕卓瑪接著講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畢竟自己昨天晚上是半醉半醒的,好在自己演技高,沒有被卓瑪、白瑪看穿看透,要不然醜可就出大了。他急急忙忙給卓瑪賠不是道:“都怪大展哥我人不好,都怪你們拉達克的青稞酒太好喝,都怪我影響你們姐妹兩個沒睡好,我誠惶誠恐的給你們二位賠不是好不好……” 令爾豐抬起雙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壓低嗓子輕聲說道:“完顏庭大人有要務欲與國王陛下商談,本來是定在昨天晚上的,可是國王喝醉了,所以改期在今天繼續會麵,我找裕門展就是要去探聽國王起床沒有,好把守備大人的意思給傳達過去。” “你真是多事,等國王陛下起床了,再去通報一聲不就完了。”裕門展鬱悶之際,用沒好氣的腔調打斷令爾豐。 “是啊,小豐阿哥你就是性子急,你看人家大展阿哥多穩重。”白瑪也隨聲附和裕門展。 卓瑪白了白瑪一眼,“你話少一點,聽小豐阿哥說完。”卓瑪一邊說著白瑪一邊看著令爾豐,要聽令爾豐接著說下去。 “昨天晚上有幾個客人,就是幾個部落首領,在散席時約國王早起喝早酒,完顏庭守備大人深感憂慮,深恐國王終日飲酒誤了大清朝廷大事,所以要我們在國王晨起赴約之時,想辦法攔下國王,並且請國王移步守備下榻處共進早餐,共商要務,諸位意下如何?”令爾豐不緊不慢將完顏庭安排的事情悉數說清楚。 卓瑪還是爽快一些,她直接挽起白瑪的胳膊大模大樣的說道:“這種事情我們小姐妹去合適,我們馬上去打聽,你們在這裡靜候我們的回音吧。” “哎喲,還沒有用過早餐呢,我們吃了早餐再去行不行?”白瑪突然感到肚子餓了,“我昨天晚上光顧喝酒唱歌跳舞,什麼都沒有吃,姐姐,吃點東西再去吧,哦,我內急,還要去撒泡尿呢。” “懶人屎尿多,留到做事窩。”卓瑪一邊架住白瑪的一隻胳膊一邊揶揄她,“先去看一看,好有準信回小豐阿哥,回頭我和你到膳房去撈好吃的,再說,天色還蠻早,膳房大師傅也沒有那麼快的手腳,先去做事吧。”白瑪架不住卓瑪一通連拽帶拖走出了屋門,嘴裡還在嘟嘟噥噥道:“人家肚子餓嗎……人家餓嗎……” 裕門展看到這一對小姐妹活潑可愛,為人古道熱腸,心裡頓時熱乎乎的,轉念一想起今天早上自己惹下的是非,臉上就開始發燒。其實,他何成不想找個正經女人,明媒正娶,合住一塊過踏踏實實的小日子。可惜啊,自己投身的是軍門,是個軍人,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不知何時才會有機會安享幸福美滿的生活。 看見裕門展不知不覺中陷入沉思,令爾豐以為是昨天晚上他沒有安歇好,就想好好安慰他幾句。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呀,老子值更一宿,憑什麼去安慰一個熱呼呼睡了一夜的人。而且,又一想到裕門展昨天夜裡就睡在姑娘們的隔壁,不得不令人懷疑他的心機,所以他將剛剛到嘴邊的安慰話縮了回去,轉而問道:“唉,發什麼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快快從實招來,本把總可以酌情從輕發落。” 裕門展心裡正打著小算盤,想著自己將來的好日子,聽見令爾豐如此奚落自己,頓時忍不住火氣上來,反譏道:“我倒是想做下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得有人和我做呀,和誰?和你呀?人家卓瑪、白瑪可是冰清玉潔的好姑娘,不信,有種的話,你去撩一個試試,你敢嗎?” “你看……你看……我不就是跟你說個笑嗎,看把你給急得冒煙似的,我可沒點名道姓啊,是你自己說出別個的姓和名的。” “你啷個胡攪蠻纏,明明是你先要我招供……什麼……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不是在做解釋嗎,你這是強加於人,汙人清白。” “嗬嗬……嗬嗬……”令爾豐見裕門展開始有些心煩意燥上火了,不但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更進一步的追問道:“昨天晚上沒有回守備行署下榻,你說是為什麼?你又在何處安歇?意欲如何?” 裕門展一聽令爾豐這樣一番言語,心裡更是光火,本欲發作,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昨天晚上確實是有偷香竊玉之嫌,心裡頓時有些發虛,嘴上也軟了下來,“我的好兄弟,你這些話可不能在外麵亂說呀,尤其是不能向守備大人說,我今天是服了你啦……”他一邊說一邊拉起令爾豐的手,走到隔壁雜物間裡激動的說道:“我裕門展好歹是個朝廷命官,是大清國九品把總,要不是為青稞酒所傷,我怎麼可能在此等下人所在之地安歇呀。” 令爾豐心裡暗暗發笑:日你先人板板的,喝醉了都還知道往住著姑娘的地方跑,怎麼不往羊圈、馬廄裡跑。 看到裕門展開始服軟,令爾豐也沒心思要他難堪,隻是自己值更一宿,他裕門展酣睡一晚,心裡有些不舒服而已,再細想卓瑪和白瑪都是好姑娘,而且兩人都是冰雪聰明,裕門展心機再重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想到這些,令爾豐心裡頓時天高雲淡、雲淡風輕,反過來提醒裕門展道:“你說話注意分寸,什麼下人不下人的,莫傷害了卓瑪、白瑪兩位姑娘的好意。” “唉,那倒是的,她們兩人是真真的好人,我們以後要多幫助她們,心裡才得安逸喲。”裕門展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由衷的說道。 令爾豐覺得好笑又進了一層,乾脆直接說穿裕門展,“昨天晚上還想撿別個的便宜,天亮了就說要多幫助她們,好笑喲,你裕門展是唱川劇變臉的囉,變臉變得好快喲。” 裕門展氣的沒了好話,說道:“你龜兒子莫裝乖,等到那一天你喝醉了,還不是和我一個德行,看見卓瑪、白瑪那麼好的姑娘,你心裡不起花花腸子吶,我不是人。” “好了、好了,莫再講了喲,她們兩個馬上回來了,聽見我們在背後說人家,不會落個好嘛,打住……打住……都不要再說了。” “你憑啥子說我變臉嘛?我們都是吃軍糧的命,苦的很的事都是我們做,在一起那個都會尋開心,反正,在漂漂亮亮的女娃兒麵前我是不會裝熊的人……” “那個在漂亮女娃兒麵前裝熊?還是不是個男人?”白瑪風風火火的嗓子在屋門口響起,裕門展馬上打住了話頭,並且迅速丟了個眼色給令爾豐。 令爾豐馬上走到門邊,打起哈哈說道:“美麗的白瑪姑娘,你隻聽到一半話,誤解了了我們原話的意思,哈哈,我們是說遇見好姑娘是不會裝熊的。” 卓瑪在白瑪身後搶白道:“阿妹總是愛管閑事,一下子開罪兩個阿哥,以後都沒人會喜歡你。” “哈哈……”裕門展和令爾豐笑的鬼精鬼怪的,很開懷。 卓瑪與白瑪一起走進屋裡,回身關上門,才一本正經的對屋裡的兩人說道:“菩薩顯靈,我們去的時候國王剛好起床,準備等一下就去和昨晚上約好的部落首領喝酒,我及時提醒國王和守備的約定,國王就馬上差人向部落首領們打招呼改約,答復馬上過去和守備共進早膳。” “好啊,真是太謝謝了,你們兩個女人的作用比我們兩個男人大,佩服、佩服!”裕門展恭維女人的本色不知不覺中又流露出來。 聽過卓瑪的敘述,看看白瑪的臉龐,又聽著裕門展的恭維,令爾豐由衷的打心眼裡冒出兩個字眼:佩服! 令爾豐發自肺腑的佩服與裕門展的佩服不一樣,不僅僅是恭維兩位姑娘的,還是真心欽佩完顏庭守備大人。 昨天晚上,完顏庭守備在關鍵時刻的高瞻遠矚,果敢決斷,及時的把一次危機處理轉化成生死不渝的義結金蘭,所以令令爾豐此時此刻心裡還是一種莫名的激動。當時的情景又一次閃現在他的眼前:完顏庭宣布完約法三章,唰”的一聲跪下,與四人一起麵對東方,神情肅穆,說道:“我們今天五個人在此對天發誓,請上天作證,願意結為親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貪生怕死者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大展哥、小豐哥,國王是個講義氣很有正義感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卓瑪的話語驚醒了陷入遐想中的令爾豐,卓瑪繼續說道:“他在心裡認定誰是值得他信任的人,他就會把他當成親兄弟,你們昨天晚上已經看到了,他和拉達克周邊的部落首領關係處的多好,跟親兄弟似的,他為了和駐藏大臣搞好雙邊關係,還協助駐藏大臣追剿新疆叛匪張格爾散匪,特別是在曉得完顏庭大人是朝廷的皇親國戚的時候,他更是誠心要完顏庭大人留守拉達克,估計等一下早膳的時候國王會主動提出來。” “是嗎?真沒有料到,國王的高見竟然會和駐藏大臣的遠見不謀而合。”裕門展興奮的有些頭暈。 令爾豐也是興奮不已,但是他沒有發表什麼個人的看法,隻是陪著會心的笑了。 卓瑪抬起眼簾把身邊幾個人看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對白瑪認真的說道:“白瑪肚子還餓嘛,現在我們一起去膳房,吃點東西,再把國王和守備的早膳備好,等一下他們就要會麵商談要事,可不敢誤了正事。” 白瑪、裕門展和令爾豐立即與卓瑪開門走了出去,他們一起奔膳房而去,他們必須趕在國王到達守備行署之前,把今天的早膳準備好。 在到達膳房之前,令爾豐直接與裕門展分開。 在完顏庭守備跟前事事有回應,絕對不誤事,是令爾豐的必修課。他必須要立即回到完顏庭守備的身邊,及時向守備大人報告打探到的消息,好讓事情順理成章的銜接起來。 忠於職守,念念不忘凡事必有回應,令爾豐在國王到達守備行署之前,已經向完顏庭準確無誤的報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