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變化(1 / 1)

當初,看見完顏庭和卓瑪舉行大婚的那一天起,裕門展就在心裡暗暗發誓,自己也要象完顏庭一樣,在拉達克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並且一定要娶一個象卓瑪一樣漂亮的女人。裕門展的心思其實並不算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的想法是每一個正常男人都會有的。有心思就會有行動,裕門展還真的動起來了,他邁出的第一步就令人忍俊不住,竟然是按圖索驥,在自己心裡人為的畫了一個框架,再拿著框架去套人。他把來到拉達克後所有認識的姑娘篦了一遍,沒有發現半個酷肖卓瑪的姑娘,數年光陰一晃既過,心中的愛意一直無處表白。為此,裕門展還懊惱過一段時間,直在心裡埋怨爸媽生自己的時辰不好,害的自己老是碰不上中意的女孩子……   令爾豐率領的藏犛牛騎兵隊,從喜馬拉雅山埡口守卡歸來,參加宴會時,裕門展看見了幾年不見的白瑪。   裕門展的眼睛裡,益發漂亮脫俗的白瑪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看著白瑪的臉,那藏家姑娘與眾不同的高原紅,令他的心尖都在顫抖,他迅速進入到一種完全忘我的境界,把白瑪已經許配完顏庭做未婚妻的事實忘得一乾二凈。宴會上,礙著身邊眾人的眼睛看得見,裕門展努力克製自己,與白瑪保持著應有的距離,當看見白瑪離席而去時,他魂不守舍的竟然跟了過去,佯裝是無意之中巧遇白瑪,上前去跟白瑪打招呼。   可惜,天公不作美,裕門展跟白瑪還沒能說上幾句話,卓瑪領著兒子次仁阿登也走到了夜風中的廊下,緊接著國王次貝南傑也率眾人來到廊下品茗酥油茶。   在夜色中熊熊燃起的篝火,散發出耀眼的光焰,以一種昂然向上的姿態,在黑暗中彰顯出一種力量。   卓瑪專注的看著在指揮軍爺漢子燃燒篝火的令爾豐,想起令爾豐率領藏犛牛騎兵隊邊關守卡三年的艱辛,不由得心潮澎湃,為他們聲情並茂的唱起悠揚的民歌——   你是森格藏布河穀的雄鷹   飛越高原是冰川雪穀的榮耀   飛躍懸崖是雪山的驕傲   沒有你翱翔蒼穹的身影   藍天總是空空蕩蕩   你是鐵灰羽毛的雄鷹   飛過草地是河穀的榮耀   盤旋激流之上是江河的驕傲   沒有你翱翔蒼穹的身影   藍天總是空空蕩蕩   你是威武雄壯的漢子   翻越喜馬拉雅山是村莊的榮耀   領頭登上喀喇昆侖山是男人的驕傲   沒有你偉岸的身姿   雪山總是空空蕩蕩   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孤膽行走茶馬古道是藏家鍋莊的榮耀   狂風中跋涉遼闊的西域是拉達克人的驕傲   沒有你偉岸的身姿   雪山總是空空蕩蕩   ……   伴隨著卓瑪悠揚的歌聲,聚集在廊下的人們互相招呼著走向篝火,相互間手牽著手歡快的舞蹈起來……   裕門展手忙腳亂的緊跟白瑪身後,動作比誰都要快的展開自己的兩隻手,一隻手伸手抓住白瑪的一隻手,又把另外一隻手,胡亂的塞給身後不知是誰的手後,兩腳一跺就跳了起來。   瀟灑自如,酣暢淋漓,不知不覺中就舞了一圈。   “啊呀,大展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喲,”白瑪一邊舞動著雙臂,一邊驚訝的誇獎裕門展說道:“大展哥,幾年不見,你的舞步踏的好帥喲,你是拜誰為師學習的呀?”   裕門展在過去的幾年根本就沒有消停過,凡是能夠遇得著的鍋莊舞會、果諧舞場,都成了他接近女孩子的地方,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爭取早日成家立業,做一個有婆娘的老公,當一個有娃兒的阿爸。期間,倒是有一個列城姑娘對他有些感覺,可是一打聽到他的老家在川康,擔心遠嫁外地,以後回一趟拉達克都不容易,立馬回絕了。   裕門展“嘿嘿”笑笑,脖子梗梗的回答白瑪道:“拉達克的鍋莊,列城的果諧,我現在就差唱歌還差些火候,若不然,我就可以大言不慚的說大話,裕門展已經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拉達克人了。”   白瑪一見裕門展語氣傲慢的樣子,心裡就想要整一下他,逗個樂子,和裕門展開一個刺激的玩笑。於是,白瑪故意大吃一驚,“啊呀,大展哥你好聰明喲,你竟然可以無師自通,快告訴白瑪,你是怎麼做到的?”   裕門展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在衛守府有些麵子的人,不是一個在街頭巷尾閑溜達的二流子,他是不會說自己是在列城趕場子學會鍋莊舞的。所以他閃閃爍爍的說道:“來拉達克之前,我在拉薩的羅布林卡跟人學習過鍋莊……”   聞言,白瑪想起當初在國王酒窖剛認識裕門展和令爾豐的時候,兩人是怎樣蹩腳的模仿卓瑪跟自己跳舞的情景。   白瑪憋住笑,沒有說穿裕門展。   如今,才短短的三年時間,當年舞步生澀的大展哥,不但成了鍋莊老手,還學會說假話了。白瑪就覺得個中的蹊蹺應該向卓瑪阿姐問一下才好。   卓瑪一如既往的沉浸在如癡如醉的民歌之中,她如夜鶯般曼妙的歌聲在夜風中飄蕩……   列城,今夜無眠。   令爾豐亦步亦趨的跟隨著次貝南傑,如實的回答著次貝南傑的提問,將他率領的藏犛牛騎兵隊在邊關的那些事情,一件一件的作答,一直到次貝南傑問的口乾舌燥,連喝兩碗酥油茶也壓不住心底燥火的時候,身邊的完顏庭恰到好處的請其移步入場,加入鍋莊人群。   “白瑪,你去伴歌,讓你阿姐卓瑪也跳一跳鍋莊樂一樂。”完顏庭一邊示意卓瑪陪伴次貝南傑入場,一邊招呼剛好轉舞轉到身邊的白瑪替一把卓瑪。   完顏庭本來是把幾年來的思念埋在心底的,白瑪回來後,還一直沒有和自己說上一句話。   白瑪回來不跟自己打個招呼,心裡就有些別扭。好在兒子次仁阿登像隻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直言白瑪小阿媽如何如何的好,這樣心裡才踏實下來。吃飯的時候,自己忙於應酬,等忙過了,轉頭再尋找白瑪,人就不見了。   卓瑪靚麗的歌喉唱響夜空時,完顏庭才發現白瑪跟自己的部下裕門展黏糊在一起,心裡頓時泛起漣漪,好不自在。   一直等到令爾豐向次貝南傑將駐守邊關事務匯報完畢,完顏庭立即招呼白瑪接替卓瑪給鍋莊伴歌,成心故意把白瑪和裕門展分開。白瑪純潔無瑕,根本不知完顏庭心中已對裕門展心生芥蒂,純純的沖完顏庭莞爾一笑,就替下了卓瑪。   白瑪和卓瑪就象冰山雪蓮並蒂而生,是森格藏布河穀夜鶯般歌喉的一對姊妹花,歌聲一起譬如又一隻夜鶯橫空出世,唱得滿場鍋莊舞者如癡如醉就好像喝多了青稞酒一般。歌聲令夜色中的人們忘記了夜寒襲人的感覺,總之,今夜流連忘返。   裕門展稀裡糊塗,見白瑪甩手走出鍋莊舞圈,接替卓瑪唱歌伴舞,懵懵懂懂的也要跟過去伴歌。令爾豐心明眼亮,從其身後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我的外委把總大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隻因為眼睛裡裝著的人是白瑪,裕門展的一顆心都已經附在了白瑪的身上,而且是欲火焚身的癡迷。當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時,裕門展低聲問道:“那個,薅我做啥子?”當他定睛看清楚後,脫口而出道:“是你啊,我的好兄弟,我想死你了,幾年不見你廋了,來,擁抱一個。”   令爾豐和裕門展兩人熱烈的擁抱,畢竟是一塊來到拉達克的兄弟。   裕門展快活的說道:“我看見你一直跟國王說事,不敢過去打擾你,真的好想你。”說著,更加用力的往懷中擁了擁令爾豐。   待裕門展擁抱自己的兩臂略有放鬆,令爾豐悄悄的貼著裕門展的耳朵說道:“你那裡都不要去,完顏庭大人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你陪著我跳舞吧。”   裕門展直到此時此刻,心裡才有了對剛發生事情的一些認知概念。他欲罷不能,但權衡利弊,也隻能暫時陪令爾豐舞上一圈。   有一句老話說:“人在曹營心在漢。”好像就是專門針對裕門展這種人說的,他一邊被令爾豐牽著轉舞,一邊兩眼冒煙的盯著白瑪,心裡是十五隻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裕門展把總,你的舞步見長,令小弟我望塵莫及,”令爾豐跟裕門展還沒有轉完一圈,就驚異裕門展的舞藝精湛到跟老手一般,所以詫異之餘問道:“敢問兄臺是拜何人為師,竟然有如此長足進步。”   裕門展“嗤嗤”發笑,開懷言道:“適才,白瑪也向我問到同一個問題,你們倆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我對白瑪說是在拉薩羅布林卡學到的,我又對你說是在拉薩羅布林卡學到的,你會象白瑪一樣深信不疑嗎?”   令爾豐心想,白瑪鬼精鬼精的,才不會信你裕門展大嘴巴呢,你就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吧。裕門展說出這樣的假話來,令爾豐就心知肚明,裕門展這幾年是無所事事,到處趕場轉鍋莊,自然熟能生巧。也難怪,當自己第一眼看見裕門展時,就感覺到裕門展身上多了一種散漫的小貴族習氣,感情是這幾年,懶散慣了,慣出了一身的壞毛病。   心思不在鍋莊上,令爾豐乾脆拉上裕門展退出鍋莊,回到廊下品茗酥油茶的人群當中,兩人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一邊品茶一邊觀舞,自得其樂。   “你我同年從川康進藏,又一起跟完顏庭守備進駐拉達克,你從對鍋莊一竅不通,到成了鍋莊的嫻熟之人,完完全全是沾了拉達克的地氣。”令爾豐說道。   裕門展無奈的口吻說道:“兄弟聰明,我這點心智是瞞不過你的,拉達克就是我的老師,列城就是我的師傅。”   “你什麼時候迷上鍋莊了?”令爾豐用手勢比劃了一個漂亮的舞步轉身,而後問道。   “你赴邊關守卡去了,我在衛守府每天都是枯燥的值班,吃飯,睡覺,無聊透頂,就想結婚成家,在拉達克不會鍋莊,根本就沒有姑娘搭理你,這能怪我嗎?”裕門展為自己申辯道。   令爾豐聽了就好氣,拉達克王國的部隊整體訓練水平不高,衛守府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整頓部隊,深化練武強兵,進一步提高拉達克部隊的實戰能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裕門展隻是值一個班就喊無聊,這怎麼可以呢,要是讓駐藏大臣知道了,不革除功名才怪。   於是,令爾豐謹慎的向裕門展問道:“拉薩駐藏大臣對拉達克、對衛守府有新的快報傳來嗎?”   “快報倒是傳來幾個,都是說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那些事務都是完顏庭守備親自處理,我一個外委把總才不鹹吃蘿卜淡操心,落得一身清靜。”裕門展不緊不慢的說著。   裕門展看見令爾豐若有所思的看著篝火火焰發呆,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來,他依然是不緊不慢的說道:“次貝南傑來衛守府找過守備大人,說是拉達克有一個中亞馬養馬場,裡麵的馬匹不但身價高貴,而且品相優良,說是願意挑選一批好馬獻給道光皇上。”   “哦,有這等事情?”令爾豐陷入了沉思之中,疑惑的輕聲問道。   裕門展慢條斯理的解釋道:“中亞馬的祖先就是從前的烏孫馬和大宛馬,過去不但是漢朝的戰馬,也是波斯帝國的軍馬。”   “它們就是後來的汗血寶馬,我還在卡子上時,白瑪說她不經意間聽她阿爸講過。”令爾豐興奮的笑出了聲,“哈哈,我當時還是將信將疑,沒有想到在拉達克有汗血寶馬,我的媽喲!”   “聽說是次貝南傑的父親從穆斯林馬販子手上買下的。”裕門展若有所思的繼續說道。   “馬販子手裡的貨色,可信嗎?”令爾豐又陷入了沉思中。   “我們去養馬場看一下,不就明白了。”裕門展說道。   令爾豐自言自語回問道:“那養馬場在那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