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截殺(1 / 1)

亂世屠刀 安靜的烈酒 9947 字 2024-03-17

北連陰山山脈,南接青城山,橫亙在兩座大山之間的劍門關是虞王朝第二大雄關,自古有著東錘鎖險雲摧月,長空雁叫霜如雪的傳說,西陽國世代駐守這座雄關,多年前的變故後,大皇帝晉西子侯國升為公國,而這座城自然而然的成為了西子侯國鎮守的要地。   劍門關百裡外有一片大湖,一眼望不到盡頭,被稱為北海,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將黎族和蠻族隔開。想要渡過北海,隻能乘船,或者再行進上下遊數百裡,尋找北海的分支河套渡過。   清晨的天空灰蒙蒙一片,草原上一片銀霜,寒冷的風吹過,北海下遊的河邊,蠻族的年輕武士和穿著棉袍戴官帽的文官立在馬上,他們身後數千武士散亂的倚靠在馬下休息。   “聽說來和親的公主不是皇帝的女兒。”   “是的。”   “是因為我們大汗剛剛上位,不受重視嗎?”   “木耐將軍不要多想,靜和公主的父親在東陸的土地上是很厲害的人,皇帝能夠將靜和公主許嫁給大汗,足以看出對大汗的尊重。”   “我不懂那些,我隻知道東陸的黎族人都是狡猾的狐貍。”年輕的蠻族武士眺望河對岸,手裡的骨鋒刀寬厚無比。   文官聽出了這個年輕將軍話中的意思,苦笑著搖了搖頭,兜轉戰馬離去。   武士側身看著文官的背影,露出一絲厭惡,這些文官成天待在帳篷裡研究東陸的文化,風吹不到,雨也淋不到,皮膚養的要比大帳裡的那些貴族們都要滑潤。他不知道黎族的文化有什麼好研究的,像這種人,一刀能砍死兩個,不,三個。想著想著,武士無聲笑了起來。笑容有些冷冽。   在天還未亮的時候,他便率領著一千個帶著刀的男人離開了龍城,迎接草原主人的第一任夫人,古老虞王朝的靜和公主。以後的大閼氏。作為大汗的伴當,年輕的木耐了解的事情要遠遠多於其他人。   主子的日子並不好過,三年前的奪嫡之戰險而又險的勝了,但一直以來草原上的人都瞧不起這個剛剛二十三歲的主子,認為他弒兄上位,不是正統。   也正是那年,草原上的大部落帶軍連攜而來,要主子發兵虞王朝,給巴林部和草原人一個交代。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那隻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大部落要攻打龍城,自己成為草原上的主人。   那年也是寒冬,象征著厄運的季節,在王朝境內諸侯國的兒子們逃亡的日子裡,草原上的龍城也麵臨著生死存亡,年輕的主子在龍城召開親族會議,龍城裡的所有貴族都要來,因為那時已兵臨城下,數萬的部落大軍已經徘徊在龍城外數日,美名其曰要去進攻華夏,主子當機立斷,說要給巢合家一個交代。然後貴族們與這個弱勢的大汗達成協議,一致對外。   蔑兒乞部之所以能夠掌控龍城,是因為部裡有五家大貴族的支持。每家都有數萬的人馬。而如果失去這幾家貴族的支持,那麼草原上的其他部落便會認為已不再有能成為草原主人的實力。   然後會攻打過來,自己來當草原的主人,這樣的事情在大原的歷史上並不少見。因為所有蠻族人心底裡刻著的道理就是,誰掌控龍城誰就是大原的主人,龍城是大原上唯一的一座城。   木耐是大汗從小到大的夥伴,年輕的大汗在那一年迫於壓力,派出了東行的使團質問,卻沒想到早些年大敗蠻族的虞王朝會選擇和親。讓大原上的部落震驚。   本是要蔑兒乞部出征的意思,卻落得如此結果,那個縱橫東陸的虞王朝有多麼的恐怖,隻有打過仗的男人們知道,但是不過數年後的時間,他們竟然選擇了和親,既給了草原一個交代,又能夠得到與虞王朝交好的機會,這讓大汗喘了一口長氣,隻是沒想到公主那年才十四歲,隻能硬著頭等待三年。   “將軍,他們來了!”身後的百夫長從後打馬而來。   北海的下遊是一條湍急的河套,林格海子,自南向北,順著地勢流向遠方。也是這次迎親隊伍的地點,木耐聽見百夫長的話,回過神來眺望遠方,長龍般的隊伍出現在天地的盡頭。   那一抹青灰與天地融為一色,木耐心裡懸著的大石也終於放了下來,主子派他來就是要萬無一失,在來的路上,他派出了一個五十人斥候隊伍散布在五裡之外。無論是什麼人敢來搗亂,他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哪個不長眼的敢嘗嘗木耐的刀子,那就來試試吧!”武士心裡自語。   “起來!”   冷風迎著木耐的盔甲吹來。河套湍急的水流像是利箭的聲音,聽著刺骨又發麻,一聲大喝,震醒了休息中的一千個帶刀的蠻族男人。這些是大汗帳下的精銳。這一次的迎親不容有誤,不然沒有臉回去見主子。   頭帶官帽的文官打馬走到了最前,數千個蠻族武士已並列整齊。回頭一眼望去,草原人的氣勢隱隱待發,滿意地點了點頭。   片刻之間,長龍般的隊伍已走到了眼前。青灰色鎧甲的黎族武士對著河對岸的蠻族人招了招手。文官揚起手中的詔書回應。馬車從河套越過,黎族的大隊人馬停留在河對岸,隻跟過來數人。   灰暗的天空讓人心情煩躁。這一幕有些可笑,黎族與蠻族的戰爭已經數不清多少年了,好像從開始便一直是這樣。兩方的軍人們隔河相看。有的眼神犀利,有的用手指搞些小動作來挑釁對方。似乎想要在這場象征著和平的親事中再一次戰勝對方。   冷眼看著蠻族的文官操著聽不懂的黎族語言和東陸使團的人交流。無非是一些寒暄的話,和此次陪嫁的物品。木耐的眼神越過使團,看向那輛馬車,車上坐著一個中年的仆人,木耐的眼神並未停留很久,因為他剛剛透過簾子,隱隱的看見了裡麵坐著頭蓋紅紗的女人。   隻要裡麵坐著人就足夠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中年將軍身上。青灰色的鎧甲在天空下極為普通,但是他不敢小瞧這個中年將軍,雖然嘴上瞧不起黎族人,心中卻從未放鬆過警惕。   中年的披甲將軍似心有所感,目光直視過來,與這個年輕的蠻族將軍對視,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木耐也點了點頭回應對方。   不知不覺已過午時,雙方的人馬已經枯燥的要在馬背上睡著了,之前活躍著挑釁對方的士兵都已經聳拉著腦袋萎靡不振。又過了一會兒。兩方的文官也終於交接完畢。   “保護大閼氏!”   年輕的武士終於按耐不住,看著雙方使節清點交接完畢,第一時間帶著人馬圍住了馬車,這次的迎親太重要了,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喜歡看黎族人的小人書,裡麵的權勢陰謀讓他害怕,生怕馬車裡的公主遭到暗算。所以才有了這一幕。   木耐一招手,蠻族的千人軍隊帶著數百車的糧食和馬車裡的大閼氏返回龍城。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此刻停在原地。對著中年將軍點了點頭,操著生硬的黎族語問候,“辛苦了,關寧將軍。未能與您把酒言歡是木耐的遺憾!”   “能夠與大原上的主人結為親家,是我國的榮幸。”中年將軍點頭示意。   “那就這樣吧!”年輕武士兜轉戰馬,聲音在林格海子邊回蕩,“再見!”   中年將軍看著遠去的隊伍,輕嘆一口氣,笑容消失不見,臉上隻有冷漠。他握緊韁繩,轉身踏著冰冷的河水,返回河的對岸,與千人隊伍匯合。   “將軍。”副將趕了過來,“那個年輕人是什麼人。”   “龍城主人的伴當,一個勇猛的年輕武士。”   “大原上是沒人了嗎,這麼年輕的將軍還真是罕見。”副將嘲笑道。   中年將軍回頭又看了看天邊的隊伍,蠻族人散亂的陣型緩慢的移動著,他漫聲道,“不要小瞧了蠻族人,這是血的教訓!”   “是!屬下知錯!”   ......   草原上的風很大,今天是沒有太陽的一天,冷清的隊伍隻有馬蹄聲和車輪的滾動聲,按照蠻族的禮俗,出嫁的貴族姑娘要帶著十個仆人和五個貼身的玩伴。   更何況黎族的公主,貴族中的貴族,但是這次讓蠻族的文官也有些發暈,除了那個馬車裡的大閼氏和坐在馬車旁的中年仆人,就隻有那幾百車的糧食了,就連趕車的人也都是黎族的軍人,兩方交接的時候,趕車的幾百人也都返回了河對岸。準確的說,和親的隊伍隻有兩個人,一個少女一個仆人。這是罕見的事情。   文官在路上和帶頭的將軍講述了這件事。年輕的武士也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隊伍不知走了多久,寒風在大原上肆意的飛舞。這一大隊人馬在大原上格外的顯眼。   “吳婆,我們真正的離開家鄉了啊......”   “是啊公主。”婢子看著坡下的蕭條感嘆了起來,“以前聽人家說大原如何如何美麗,這也沒什麼嘛。”   少女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了出來,周身的陌生人讓她有些害怕。想著還有吳婆這個唯一能跟她說說話的族人,心裡有些安慰。   “是冬天的原因吧......”   馬上的文官此刻走在最前麵,他來的作用就是與東陸的使團交流,此刻好像已經沒什麼用了。充當那個年輕將軍的翻譯官?文官心裡鄙夷起來,想都不要想!他又打馬快走了幾步,遠離被武士們保護著的馬車。   “是的,大閼氏。”   突兀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卻不是吳婆的聲音。少女一驚,透過簾子的一角看見了在馬車右側的年輕將軍。   “我曾在龍城跟著上朝而來的商人學過些黎族話。”木耐笑了笑,“有些生硬,讓大閼氏見笑了。”   木耐在笑騎馬遠在隊伍前方的那個文官,他看不上那些個文官,文官也看不上他,遠離這裡就是想讓他出醜,但沒有如他意。   “將軍的黎族話說的已經很好了。”婢子朝著側方的年輕人看去,“要比剛剛交談的蠻族人都聽得懂。”   “哈哈哈哈哈!”   年輕武士狂笑了起來,對於這種仆人他不會看上一眼的。但是這是黎族公主的仆人,自然不一樣,而這個人說的話也正符木耐的心意。   車廂裡沒了聲音,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靜。木耐心裡想著這個大閼氏是個話少的人啊,主子能夠得到這樣的女人是長生天的賜予。突然前方傳來叫喊馬嘶聲。隊伍停了下來,木耐回過神來,給身旁的百夫長使了個眼色,手已經握在了骨鋒刀上。   “怎麼回事!”戰馬向隊伍前奔去,百夫長在馬上放聲質問。   “將軍!乞顏部的人。”   “孛兒隻斤家。”木耐聽見前方的叫喊,“完了!”   木耐的心裡有些沉重,他在短短的瞬間便想明白了此刻的處境。派出去的斥候沒有提前回來,隊伍便被乞顏部給攔住!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戒備!保護大閼氏。”   木耐抽出寬厚的骨鋒刀快馬沖向前去,速度快到已經超過了剛剛打馬前去的百夫長。不過片刻就已經到了隊伍最前方。看著眼前的一幕,木耐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走在隊伍的中段,前方拉著糧食的馬車阻擋住了木耐的視線,此刻走到近前才知道發生了什麼,隱隱約約的看見前方有大隊的人馬,橘黃色的大旗上鑲嵌著日月,上麵一簇紅色火苗。迎著寒風簌簌抖動。   年輕的將軍看著已經落馬的文官久久未動,文官的腦門上,插著一簇羽箭,要比普通一尺半的箭長出一截,兩尺長箭已經滲進去了三分之一。如此長箭與力道讓人驚恐。木耐知道這是乞顏部出了名的雄鷹射手們才會武裝的兩尺長箭。   他握著骨鋒刀的大手在發抖,無論多麼討厭這些個文官,甚至在心裡數著自己一刀能殺死幾個那樣的文官,他也隻不過是想想而已,等到這種真的在自己麵前死了,他才明白過了,這是自己的族人,無論多麼的互相討厭,這文官都沒害過自己,但是現在他就那麼無辜的死在了馬蹄的腳下。木耐不忍再看下去,他抬起了頭。   前方的人馬距離隊伍一裡地,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從左到右組成一堵人墻,這是騎兵沖鋒最好的距離。射死文官的那一箭就是在警告這支隊伍,不能再前進一步了。   “戒備,準備迎戰!馬車都散開圍成一個圈!”木耐高舉起刀兜轉戰馬,左右徘徊,“烏迪爾!把大閼氏的馬車牽到圈裡。”   木耐命令剛剛趕到身旁的百夫長,自己等待最前方,他在等對方的來人,但很有可能已經等不來了。高舉著白鹿大旗的隊伍都敢截殺,這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木耐隻不過心存僥幸,他希望這是一個誤會。因為乞顏部的實力在草原上是數一數二的。   但是他的希望破滅了。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身旁的武士手指著左右兩處坡地上有些慌張。   木耐放眼望去,對方有備而來,左右兩麵的高坡上又出現了大隊的人馬,三麵受敵,隊伍太龐大了,此刻已經來不及掉轉隊伍撤退。敵方並未動,隻是排列成人墻,做著沖鋒的準備。但時間過的越久,窪地裡的武士們便越煩躁。   “將軍,準備突圍嗎?”   “再看看!”   “乞顏部的兔崽子竟然玩這一手!”   蔑兒乞部的武士們低聲咒罵,抽出了久經沙場的戰刀。安撫著狂躁的戰馬。幾百輛馬車圍成了一個大圈。大圈裡又有馬車圍成一個小圈,一輛有車廂的馬車呆在這個小圈裡,蔑兒乞部的武士們圍住馬車,保護著馬車裡的人。   一匹戰馬在馬車旁轉悠,馬上的人並不會黎族語言,看著馬車上的中年女仆人慌慌張張對著他說些什麼,武士露出迷惘的眼神。烏迪爾聽從將軍的命令,保護著馬車裡的大閼氏。但是他聽不懂黎族話,隻是不停的搖著頭。   在剛剛與將軍擦肩而過的瞬間,將軍對他說了一句話。讓他心神不安,也讓他牢牢的記在心裡。“保護大閼氏,找準時機突圍。”   “??!”   “??!”   大陣正前方的出口由木耐鎮守,烏迪爾知道這是困獸之鬥,但是他還是猜錯了。前方的哨子聲來的太突然了。這是進攻的信號!雖然本部有所戒備,但是哨子聲響起時,還是讓蔑兒乞部的人心中一跳,遠方的敵軍緩緩的踏出第一步,然後慢慢的開始加速過來。漫天的煙塵與嚎叫令蔑兒乞人終於出現了慌亂。   “鎮定!”木耐的喊聲叫醒了慌亂的武士們,“準備迎戰!”   左右兩側,高坡上的敵軍並未沖鋒,隻是在遠處看著。但木耐已經顧不上了,正前方奔襲而來的敵軍要超過一千五百人,他隻希望本部馬車圍起的障礙能夠阻斷住乞顏部的沖鋒。   乞顏部的大隊已經撲了上來。淩亂的箭雨射殺著圈子裡的人,木耐領著五百個人頂在最前方,轉瞬之間,一條長蛇般的隊伍便左右兩側分開,漸漸包圍住馬車圍起來的圈子。而最後的沖過來的數百人,也終於趕了過來,乞顏部的男人們下馬開始挪動馬車,木耐一聲大喝,領著人殺了上去。   左右兩側受敵,本部已是籠中之物,木耐突的想起了這個窪地有一個特別的名字,“野狐嶺。”但戰場上隻允許他愣神一刻,一把寬厚的大刀順著他的臉力劈過來。   “啊!”木耐提刀擋住。   “哈哈哈,本事不錯!”   “你們要造反嗎!”木耐怒目圓瞪看著對他說話的男人,“敢截大汗的隊伍!”   那個男人身材高大,虯髯結須,手中的大刀比骨鋒刀還要大一倍。但拿在他手中卻略顯短小,他踩在馬車上爽朗的大笑起來,仿佛聽見了世間最大的笑話,一刀逼退年輕的將軍,打開了正前方的防守。身後乞顏部的男人們將出口的馬車搬開。   “小家夥,真以為殺了自己的哥哥就是大汗了嗎?”手握大刀的男人橫掃了過去,兩個蔑兒乞部的男人被攔腰截斷。   未等木耐再說些什麼,手握大刀的男人一聲大吼,身後的男人們終於沖進了那個豁口。   亂了!馬車外圍被敵人包圍了起來,正在慢慢的沖殺圈子裡的人,就像螞蟻慢慢的啃食著一塊木頭,終有被啃食斷的時候,正前方的豁口被拿著大刀的男人沖開。一往無前。像個戰神一樣,蔑兒乞部的男人們擋不住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烏迪爾!”   圈子裡的蔑兒乞部與乞顏部的人早已下馬開戰,在這種狹小的地形,戰馬起不到作用,但五十一個人都坐在戰馬上,不知過了多久,亂戰之中烏迪爾聽見了木耐的大吼聲,無論圈子裡多亂,他和身周的五十個武士都未出動殺敵,隻是把敢沖過來的乞顏部人斬於馬下。   烏迪爾抽出馬鞍上的另一把短刀,兩把刀握在手上,大手一揮,戰馬與馬車一齊開動。方向正是前方剛剛手握大刀男人打開的豁口。   兩方都已下馬作戰,木耐將軍的大吼提醒著這個年輕人,烏迪爾知道機會來了,這一小隊人馬如入無人之境,烏迪爾帶領著馬車往前沖去,路過障礙的豁口,烏迪爾策馬攔腰砍向那個手握大刀的男人,男人猛的向後一滾。躲了過去,蹲坐起來看著揚長而去的小隊,狂放的大笑了起來。身後的男人們揮著刀砍殺。   “大人,要不要分一隊人馬去追。”   “追!”高大的男人揚手笑道,“就讓黎族來的公主死在這片土地上!”   ......   陰風彌漫在野狐嶺,戰士們屍體遍地都是,有乞顏部的,有蔑兒乞部的。男人們打掃著戰場。蔑兒乞部除了那逃走的小隊人馬,其餘人都被殺死在了這個大圈子裡。   天地間重合的那條線上,一抹殘陽終於從雲霧中露了出來,而恰好黑夜降臨在這片厄運般的大地上。火把高舉了起來,像是遠古的第一把拒火。風中的血腥味被照射進了現實,或許文明的開端就是血與火?。高大的男人沉醉在其中。   ......   這支隊伍不敢點火把,生怕又被哪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發現,沖出包圍後,便直奔龍城方向。此刻已經能夠看見天地間那座雄偉的巨城了。烏迪爾指揮著武士們繼續加快速度。   這是糟糕的一天,在迎接大閼氏的路上,竟然遭到了乞顏部的突襲。這個年輕人不敢回想,木耐浴血的臉在他心裡久久不能忘卻,這支隊伍突圍到圈子出口時,烏迪爾在後麵未偷襲成功,但也僅僅是那一瞬間的機會被他抓住了,帶著這支隊伍沖了出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出口處,木耐的屍體就坐在地上,背靠著馬車輪子。   烏迪爾也隻是匆匆一撇。木耐的胸口處有一道很長的豁口,血正突突的往外冒,睜著大眼睛,卻已經死去了。他在剛剛用最後的力氣吼出了烏迪爾的名字,讓他突圍。   “該死!該死!”烏迪爾低吼。   他跟著木耐四年了,四年前他進入大汗的帳下時還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又過了一年就參與了那場奪嫡之戰,如此年輕的百夫長並不多見,他知道這是木耐的提拔。   因為木耐也是一個年輕人,作為草原上的年輕漢子,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和抱負。希望跟隨著大汗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那片未來其實已經很近了,因為大汗娶了東陸的公主。但就在幾個時辰前,木耐已經死了。馬車上的仆人已經不再爭吵,這支隊伍沒有人會黎族語言。   “烏迪爾,現在我們怎麼辦。”   “乞顏部的兔崽子真是瘋了!”   聽著身旁武士們低聲,烏迪爾收回心神,看著周圍不足十人的隊伍和那輛馬車,他搖了搖頭,手指著天地盡頭的那座大城,“回龍城!要讓乞顏部付出代價!”   烏迪爾的聲音有些嘶啞,盔甲上沾染著的血珠早已凝固了下來,風在撕裂著年輕人的臉,嚎嗚聲像是鬼魂的喜悅,嘲笑這支落敗的隊伍。   但這一切都沒什麼了,因為家就在前方。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家還溫暖的了,家裡有十萬個能打仗的男人!他要回去把這件事告訴大汗,然後跟隨著大汗去踏平乞顏部。這就是反叛大原的主人蔑兒乞部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