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驛站,這沙溪驛本是一個小小驛站,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要在此歇腳,或是蓄足體力翻越爛柴嶺,或是剛翻山越嶺長途跋涉到此休整。因此這裡也逐漸發展成了一個小鎮,甚是繁華,客棧、酒樓林立,客商雲集,街頭叫賣聲、吆喝聲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遠遠的一位身穿藍衣腰挎長刀的中年漢子大聲說道:“陳老弟真是好本事,這麼快就回來了,風哥兒還在擔心你呢!我就說我陳老弟出馬還不手到擒來!在下金戈見過兩位姑娘,咦,軒轅社疾風堂堂主金戈見過前輩!” 陳碩招來小二,將馬交給小二說道:“小二哥,給我這馬喂半斤米酒,再給我們安排一間最大的靜室。金大哥,風哥兒,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昆侖劍聖謝潛謝老前輩,這位是謝老前輩的的弟子白丁香,這兩位姑娘,這位是霜晴月,這位是霜晴雪,水雲坊霜大家的弟子! 嗯,這是軒轅社的金戈堂主,這位是武當的玉衡道長的關門弟子穀風道長!還有這幾位都是軒轅社的兄弟!” 金戈一聽白丁香的名字頗有些不自然,不過想想春秋穀的那些人都是取的藥名,白丁香可是清肝明目的上等藥材,吃多了吃錯了也可以來一點白丁香消消積食,再聽這名字就很正常了。 不過金戈的目光在劍聖白丁香身上沒有停留,這陳老弟還真是好本事,這兩妹子是真不錯,隻不過水雲坊的姑娘可是千萬不敢有非分之想哦,個個國色天香,卻全都是清白之身。 水雲坊不同於那些以色娛人的煙花之地,他們可是能進入皇宮禦前進獻歌舞的,是天下一等文人雅士聚會宴請之所,能請他們來跳支舞就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不過這陳老弟想來應該是敢招惹水雲坊的,秦盟主、楊教頭、陳教頭都時時護著他,也是大有來頭之人,就沖著這隨隨便便就把這貢品搶劫案子給抹了,軒轅社的哥哥們些沒有那個不服。 “看什麼呢,流氓!再看眼睛給你戳瞎!”這一身火紅的霜晴雪狠狠地瞪著金戈。 “小女子霜晴月見過金堂主,見過穀道長,金堂主,我這師妹本就刁蠻任性慣了,請金堂主、洛道長不要見怪!”霜晴月趕忙向金戈賠禮。 軒轅社無論在江湖還是在朝中都地位崇高,想當初軒轅社本就是江湖人自發成立,為天下萬民謀福利的江湖組織,太祖皇帝當初也是從軒轅社起家,將軒轅社發揚光大,驅除韃虜,造福萬民,最終在天下萬民的推舉下,榮登大寶。 就此軒轅社地位愈發高漲,而現任盟主秦宗權當初跟隨太祖在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戰功無數,江湖中無人不對其敬重萬分。 軒轅社就四個堂總共三千多人,卻無一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朝中很多武將都是軒轅社推薦的,也有很多朝中退隱武將混跡在軒轅社。 霜晴月想自己在水雲坊眾弟子中也算的武藝拔尖了,剛才卻被陳都尉耍得團團轉,可見這金堂主必然也絕非等閑之輩,哪怕是水雲坊跟朝中重臣頗有交情,這金堂主也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哎呀!霜姑娘你這啥話,是我魯莽了,我是個大粗人,一會兒我自罰三杯給兩位霜姑娘賠罪!來,謝老前輩,小兄弟,兩位姑娘,咱們樓上請,禮節不周,還請見諒!”金戈作了一大圈揖,這哪是粗人,禮節周到得很。 寧煦跟在後麵說道:“姐姐,你們名字好好聽啊!” “小弟弟,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啊!就是有點像女孩兒名字!”霜晴雪或許還不知道白丁香是啥。 “哦,或許小的時候我像女孩子吧,師傅就取了這麼個名字,可是現在就有點不倫不類了!姐姐名字好聽,人更漂亮!”這或許就是血脈吧,寧煦這都是無師自通。春秋穀裡那些都是一群老實巴交的人,不是太監就是道士,剩下的都是些老實巴交的郎中、莊稼漢、藥農,真沒人教得了。 “小弟弟嘴真甜,以後肯定會哄女孩子開心!不像那騎雜毛馬的,討人厭!”霜晴雪本想用手裡荔枝殼丟走在前麵的陳碩,想了想不能再讓屁股遭罪還是算了。 進了靜室,陳碩拿起一串荔枝交給小二說道:“小二哥準備好兩套乾凈衣衫,備好熱水,飯後需要。小二哥,順便辛苦你幫我把這剝好剔核,喂給我的馬。” “就你那雜毛馬,過得比人都高貴,還吃荔枝,喝米酒,白瞎了這麼好的荔枝。”霜晴雪這會兒是看陳碩哪都不順眼。 “什麼叫雜毛馬,他叫木野狐,可是純種的極西汗血寶馬,正宗五花馬,天下少有呢!青蓮劍仙曾寫過‘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說得就是它!”陳碩是真把馬當寶貝了。 “戚!這麼醜,還汗血寶馬,誑誰呢!”霜雪晴不信,其實寧煦也不信,五花馬難道就是這個樣子? 金戈趕忙打了個圓場說道:“雪晴姑娘,他這個還真是純種的汗血寶馬,前幾年竇王爺送給咱們秦盟主一匹純黑的極西汗血母馬,我們這裡隻有一匹純白的汗血公馬,所以就長成這樣黑白斑駁了,不過我看著挺神駿的,當時都想要這馬駒,誰也沒想到怎麼就被他給搶去了,這可是他的心肝寶貝啊!” “我看挺醜的,跟他一樣醜!”霜晴雪依然不依不饒。 陳碩還要反駁,被金戈一把按住,說道:“咱也別爭論馬醜還是他醜了,今天你們四位都是貴客。謝老前輩,您請上座!” 謝潛看了看陳碩,陳碩立馬會意,說道:“金大哥,今天咱們最尊貴的客人可是這位白老弟哦!白丁香隻不過是春秋穀取的化名,他的真實身份是皇次孫殿下,殿下,還是您上座!” 穀風、霜家姐妹聽得一驚,正要行禮,寧煦趕忙製止,“各位大哥、兩位姐姐千萬別,哪還有什麼皇次孫,早都已經是喪家之犬了,這些年都是承蒙江湖上各門各派照應,承蒙春秋穀,軒轅社護佑才能安然無恙,以後也隻想做一個治病救人的郎中就足夠了,再也沒有什麼皇次孫了!大家還是叫我白丁香就好! 師傅,您請上座,金大哥,陳大哥,穀道長,兩位姐姐,諸位兄弟你們請!” 眾人也明白,如今的皇帝還沒有孫子,皇次孫必然是曾經的皇次孫,除了軒轅社、春秋穀以外,其他門派估計都不敢和這位皇次孫有什麼交集,也不敢承認還有什麼皇次孫,以免給自己招來無端災禍,正好也就此就坡下驢,不提此事。 都落座過後,霜晴雪卻遲遲不肯坐下,被霜晴月一把按著坐下,“啊!”的一聲慘叫立馬就跳了起來,站著還好,這一坐下屁股就火辣辣的疼,看向陳碩那怨毒的眼神猶如兩把刀子。 陳碩估計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也不知該如何解決,場麵陷入了尷尬。 寧煦如何沒看出問題所在,一路上晴雪姑娘總想偷襲陳碩,卻每次都被陳碩打回去。晴雪姑娘走路無礙,但坐下就疼,那必然是陳碩故意為之,隻傷到表皮,未傷到骨肉,隻需簡單的處理就好。 趕忙招來小二,要來紙筆,迅速寫就方子,吩咐小二去抓藥。 又吩咐撤去桌椅,換上矮幾、蒲團。這樣不單更顯禮儀,也解決了晴雪陳碩尷尬的問題。 這裡估計也就軒轅社眾位兄弟不太習慣這種方式,江湖中兄弟齊上陣,有酒一起喝,有肉一塊吃,八仙桌很適合一夥人聚一起吃飯喝酒,高腳椅子坐著也舒服。但禮儀上就差了一大截,有點地位聲望的人都是跽坐分餐。 寧煦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坐過來的,霜家姐妹日常都是這種坐姿,這是水雲坊日常必修禮儀,穀風就更別說了,這是他們的修煉科目。至於謝潛,隨他,這些禮儀與他無關。 “謝老前輩,白老弟,兩位姑娘,你看我這粗野無禮之人考慮不周,請多多海涵,還是白老弟想得周全!”金戈又是一圈揖。 這各坐各的,各吃各的,一下就少了很多趣味,少了些親切熱情,但卻在大廳中間留出了空間,能更好的迎接接下來的表演。 霜晴雪不便跳舞,隻能霜晴月獨舞。 真似個身如彩蝶翻飛舞,劍如遊龍天地間!如舞動黑夜的火焰,如劃破天際的流星! 今日方才真正懂了禹城少年才子皇甫少陵的《劍器行》。 今日方知“?如羿射九日落,矯若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所為何意。 今日為何“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除了霜晴雪,其餘人都還在震驚之中,原來劍可以這麼舞,原來舞可以這麼美,原來不得一見光聞其名終不得窺其一斑,原來讀不懂《劍器行》是有原因的。 金戈嘴張得老大,謝潛、穀風都在沉思當中。 陳碩是耍槍的,跟劍關係不大,倒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鼓掌說道:“好一個公孫劍舞,好一個西河劍器,果然不負其名!常聽盟主和軍師說起水雲坊的劍舞天下一絕,今日一見,算是開眼界了。晴月姑娘,陳某敬你一杯!” 霜晴月收起雙劍回禮道:“陳都尉謬贊了,我們是姐妹兩平時都愛貪玩,技藝還不純熟,隻是學到了皮毛,有機會你們到了坊中見了師傅師姐們舞劍,一定會欣賞到真正的劍舞!” 金戈也反應了過來說道;“晴月姑娘過謙了,水雲坊雖然弟子百人,但隻有天資卓絕的才會授以劍術,其餘的弟子隻會教授琴棋書畫。據我所知,三代弟子中僅僅隻有九人得以傳授劍術。 晴月姑娘,你們是姐妹兩也都是驚才絕艷之輩,可比我們這些廝殺漢不知強過多少倍!” 晴月施禮說道:“金堂主謬贊了,我們這不過是娛人於樂罷了,空有些架子罷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哪能和你們這些殺虜除暴的英雄相比論!” 金戈說道:“晴月姑娘這就過謙了啊!想當年陪同楊教頭去劍池參加論劍大會,楊教頭是用槍的去搶人家的劍,不招人待見,一眾劍道大佬都不願跟楊教頭比武,就推舉蕭大家來和楊教頭比武,輸贏都無關緊要。結果楊教頭苦戰八十招也未能擊敗蕭大家,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人敢說水月坊的劍是娛人於樂了!” 晴月笑著說道:“金堂主,這個可能有誤會哦,想當年楊教頭一人一馬獨闖皋戎黒鷂堂,一人屠盡皋戎七十二大高手,皋戎黒鷂子再也不敢踏入中原江湖! 如今江湖上恐怕已經沒人敢說能穩贏楊教頭的了,天槍楊巡的威名是殺出來的,可不是吹捧出來的! 當年楊教頭和師傅比武,沒有馬,而且有了擂臺規則束縛,必然施展不開。據我所知,用槍高手都是講究速度和距離,貼身博鬥對他們不利,講究的都是一擊必殺,擂臺比武楊教頭根本就沒法使出全力,能施展出一二成就不錯了。 要是在生死野外相搏,師伯估計也是一招也接不住! 就像剛才,陳都尉一人就能輕鬆製服我們兩人,你們都是堂堂正正戰場上廝殺的本領,我們這些江湖比武套路是萬萬比不了的!” 金戈哈哈大笑道:“陳老弟,聽出來沒,她們好像不服,戰陣之法太過霸道,要不你不用馬,也不用弓和槍,用江湖套路再和晴月姑娘比試一番!” 陳碩也來勁了,說道:“正有此意,那我就用這把腰刀吧,晴月姑娘,不知可否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