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個紋身大漢,就把小飯館屋裡擠得滿滿的了;屋裡另外幾桌食客見狀,慌忙結賬跑路。 飯店老板連忙跑出來,連聲陪笑說:“彪哥啊,彪哥,您熄熄火,這啥情況,半夜三更,這麼大火氣。” “你甭管,關監控!”領頭的紋身大漢從兜裡摸出一摞錢,全是百元大鈔,摔在櫃臺上,又兇惡地大聲說,“關監控,聽見沒?” “別介,我這監控,跟派出所連著網呢,怎麼說關就關……” 大漢指了指錢,又指了指老板的鼻子,瞇著眼說:“姓季的,你踏馬是不是想換個地方開店了?” 小飯館老板慌忙陪笑,連連點頭後退,一直退到櫃臺後麵,悄悄拔下監控的電源線,順便還沒忘記把櫃臺上的一摞錢摸過來,塞到褲兜裡。 領頭的“彪哥”跟老板交涉的時候,另外四個人已經把寧寅宵這桌圍住了。看到這幫人,寧寅宵覺得非常掃興。 原本這次約會就已經有點又混亂,又狼狽了,喝得一塌糊塗,離自己心目中浪漫的月下伊人的場景已經越來越遠了,這會兒又出來幾個鬧事的流氓來。 酒氣熏熏的陳青黛有點興奮地拿筷子指著那個領頭的大胖子說:“喂,老哥,來找茬打架的嗎?” 那個胖大的流氓從櫃臺走過來,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周惟誌身邊,一把把他的脖領子揪住,拉起來,喝問到:“哥們,剛才就是你上的後臺是不是?” 周惟誌迷迷糊糊地,問:“什……什麼後臺?” “演出的後臺呀!人家演出團隊的道具都被破壞了,是不是你乾的?” “什麼道具……”周惟誌暈乎乎地問。 “就是他!我就看見他在舞臺上晃悠來著!哪兒還有別人啊!”隨著這個黑胖子一起來的一個人指著周惟誌說。 “你……看見我什麼了?”周惟誌強睜著眼睛問。 “看見你上舞臺了!還摳舞臺地板來著!” 胖大的流氓對著周惟誌問:“戴眼鏡的小子,我問你,燕雲文化的於得水,是不是他派你來的?於胖子派你來搞破壞的?” “什麼驢?”周惟誌扶了扶眼鏡。 胖子抬起手,就要往周惟誌臉上扇去,寧寅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哥們,什麼時代了,還混街麵? 沒聽過那句話麼?甭打架,打輸了住院,打贏了坐牢。 時代變了,這年頭乾什麼事都講法律;你要說我們造成了什麼破壞,報警抓我們啊,起訴我們啊。 我們都是有正經工作的,跑又跑不了,這大城市裡,大半夜跟飯館裡打架,哥們,你是不是明白日子沒過夠啊?” “哎呦,你小子還挺能侃。你鬆手,不然老子剁了你小子這隻手。”胖子轉過臉,對寧寅宵說。 “你們要乾什麼呀!”艾琳不悅地大聲說,“有事說清楚了,別無事生非。就算是鬧事,總也得有個理由吧!” 胖子一看艾琳,也不知道是為了顯出自己的紳士風度來,還是確實覺得艾琳說話在理,便把手放下了;寧寅宵也順勢鬆手。 胖子指著周惟誌說:“妹子,彪哥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們實話實說,要是於得水派你們來的,你們最好承認了。 就沖妹子你,今天哥我還就放過這件事了!隻要你們拍個視頻道個歉,賠錢的事情,明天哥我找於得水要去!” 寧寅宵聽明白這胖子的意思了,說:“彪哥是吧?我覺得你誤會了。聽你這意思,你們演出後臺的道具讓人破壞了,然後你們懷疑是我們乾的?” “怎麼了,不是麼?” “當然不是了。我們就是普通觀眾,也不認識什麼於得水。你們打聽打聽,我們都是有正經工作的,犯不上跑你們劇場裡搗亂去。” “你說沒事就沒事?”胖子還是不依不饒的,問另一個人,“是不是他們?” “肯定有戴眼鏡的這個,就是他,都散場了,隻有他一個人跑到舞臺上,不信你們看監控……”說著,這個人掏出手機,播放監控錄像: 果然是周惟誌,蹲在舞臺上一通鼓搗,後來被人轟走了。 “彪哥,這裡隻拍到他在舞臺上,沒拍到去後臺的視頻啊。”寧寅宵說,“你得拿出後臺的監控錄像說事,才有道理啊。” 這個叫彪哥的胖子回頭看了一眼拿手機的人;那個人一時心虛,說:“後臺不能有監控啊,不能拍魔術的道具和門子,泄密了怎麼辦……” 寧寅宵雙手一攤,說:“彪哥,你看,沒證據的事,不能亂來吧。我看您老在街麵上也很有麵兒,不能欺負我們幾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吧。” 胖子咬著牙,不依不饒地,雖然被寧寅宵噎得說不上話來,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尬在當場。 艾琳也說:“這位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留個電話,咱們保持聯係,然後咱們報警處理。這種事情,報警才好說清楚,私了不太好吧。” “報警?不能報警啊……”那個拿手機監控的人眼巴巴地看著彪哥說。 彪哥一拍大腿,說:“報警?報警哥們我今天不就白來了嘛。你踏馬站起來,咱倆聊聊。”說著,一把就把周惟誌從椅子上拽起來了。 周惟誌瘦得跟個豆芽菜似的,戴著眼鏡的臉被酒色浸得通紅。這一拉一拽,把周惟誌帶了個趔趄。 寧寅宵氣不過,騰地站起來,剛要上前阻攔; 萬萬沒想到,醉眼朦朧的周惟誌如同本能的條件反射被激活了一樣,右腿後退半步,畫半步圓圈,雙臂在胸口抱出拳擊的架子; 左臂微顫,一晃彪哥的麵門,右手畫出一道非常美麗的弧線,用非常標準的拳擊技巧擊出漂亮的一記右勾拳,拳速極快,畫出一道殘影,準確擊中彪哥的下巴。 彪哥身子一晃,胖大的身形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後麵的兩人連忙上來,要扶住摔倒的彪哥;周惟誌腳下趟出精妙的蝴蝶步,如同刺擊的毒蜂一般,左手兩擊瀟灑的刺拳,直擊兩人下頜,兩人也直挺挺摔倒,砸翻一片桌椅。 剩下的兩人,已經不管不顧了,一個抄起酒瓶,另一個抓起一個煙灰缸,同時砸向周惟誌頭上。 醉眼迷離的周惟誌仿佛都沒有睜眼,如同一道風中的蘆葦一般,搖擺了一下身子,腳下一滑步,就晃到兩人身後,緊接著又是砰砰兩拳,這兩人也瞬間倒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寧寅宵都沒反應過來,他剛站起來,還沒鬧明白自己該拉架還是幫忙打架,五個人就全部被擊倒了。 這下寧寅宵瞬間明白幾個月前霍鷹對自己說過的,“周惟誌更能打”這句話的意思了。 別看這小子又高又瘦,戴個眼鏡,一股書生的酸腐氣;他居然有這麼高明的拳擊功夫,出拳動作和移動步伐精妙絕倫,甚至可以用十分美麗來形容。 見到五個人都倒地了,寧寅宵十分懊惱,心想,這下可是闖禍了,周乙己啊周乙己,今天都是你搗亂! 想到這裡,他連忙走上去,要攔住周惟誌。 沒想到周惟誌已經醉透了,根本不認識人了,照著寧寅宵的下巴就是一拳。 這拳實實在在打在寧寅宵下額骨上,寧寅宵就感覺自己整個大腦被震蕩了一下,幾乎就要宕機了,特別是前庭小腦,忽悠地一下子,天旋地轉起來。 寧寅宵連忙調整平衡,穩定顱腦,疏散血液的淤積。幸好自己肉體的反應極其遲鈍,否則寧寅宵也非得被擊暈不可。 “你踏馬周乙己……”寧寅宵一把抓向周惟誌,沒想到已經徹底醉入他鄉的周惟誌根本沒看明白眼前的人是誰,見一拳沒有撂倒,迅速後撤,呼呼就是左右兩個組合拳。 寧寅宵的左腮幫子和右太陽穴著著實實挨了兩拳,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就像被裝在鍋裡的豆腐腦一樣,被左搖右晃了一番,幾乎就要散了。 “周乙己,你踏馬喝多了就撒酒瘋的嗎?”陳青黛猛地從椅子竄起來,就要上來動手;可是也喝了不少酒的她站得太猛了,覺得胃裡一陣翻騰,酒呼地沖到腦子裡。 寧寅宵挨了三拳,還是沒有倒地,周惟誌猛地後撤半步,端起一副要沖刺發力的姿勢;寧寅宵也生氣了,看準周惟誌的步伐,就準備一腳蹬上去。 就在這個瞬間,艾琳一把拉住周惟誌的胳膊,略帶哭腔地嘶喊:“不要打了呀!不要這麼暴力呀!” 被艾琳拉住的周惟誌,瞬間如同被抽乾了所有能量一般,雙手一鬆,再也端不起拳擊抱架,渾身發軟,砰地跪在地上,迷迷糊糊,搖搖晃晃,就暈倒了。 地上的五個人,也已經稀裡糊塗的爬起來,看到喝多了的周惟誌連自己同桌吃飯的人都打,更不敢過來繼續鬧事,連連後退。 領頭的彪哥指著周惟誌說:“行,孫賊!你丫等著我的!明天哥們我就去碼人,直接奔燕雲文化,找你老板於得水說理去! 你小子踏馬的這回事情大了!你給老子記住了,你小子踏馬的攤上大事了啊!” 說完,他就領著其他人跑了。 寧寅宵背著周惟誌,艾琳扶著陳青黛,幾人沒敢刷手機,湊了幾百塊錢現金扔給老板,慌忙從小飯館裡逃出來,往胡同外麵的大路跑去。 整整轉過兩條街,一直到了一個十分繁華的十字路口,寧寅宵才把周惟誌扔到路邊的長椅上。 陳青黛躲到一棵樹後麵一個勁兒地吐,艾琳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小聲地安慰著。 寧寅宵覺得一股巨大的挫敗感湧上心頭,重重地坐到長椅上,不敢去感受下巴和腮幫子的疼痛; 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周惟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寧寅宵恨不得上去就踹幾腳。 嘆了一口氣,看到艾琳陪著陳青黛走到長凳邊,寧寅宵連忙站起來。 艾琳鬆開陳青黛,輕輕的撫摸著寧寅宵臉上被打的地方,關切地說:“寧大哥,你被打得那麼重,要不要去醫院?” 陳青黛長長吐了一口氣,緩過神來,笑著說:“寧老虎這傻狗,其實不咋會打架,但實實在在地非常抗揍。” 艾琳一邊撫著寧寅宵,一邊柔聲地說:“老虎?老虎也禁不住這麼打呀。 這位周老師也真是的,看著他文質彬彬,瘦瘦弱弱的,沒想到下手這麼重。 他今天這是怎麼啦?平時也是這樣的麼?” “誰知道?”陳青黛說,“我還真不知道周乙己這傻東西會打架。 看他那拳擊的架勢,實在是相當地道,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可練不出來。” “琳琳,對不起……”寧寅宵垂頭喪氣地對艾琳說。 “怎麼了?”艾琳溫柔地問。 “我本來想讓你開心的,沒想到鬧成這樣子……” “我很開心呀!”艾琳輕輕歪著頭,微笑著,說,“好熱鬧的一晚上呢。 看了人家演的戲,又看了自己演的戲,我這輩子可沒經歷過這麼熱鬧的一晚呢,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哦。” “哎呀,琳琳,你這個人太會說話了!”陳青黛說,“不許你這麼善解人意,太細膩了,顯得我也忒爺們了。” 她轉過頭,對寧寅宵說:“寧老虎,扛上醉鬼,上我家過夜吧,我家就在附近。”
第三十一章 我的第1次約會,毀了……(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