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尋消失的那一刻,季寒沒有去追,隨著四周猛然從黑暗變化成刺眼而又虛無的慘白,他的周身也隨即隴上了一層墨色。在他抬起的那隻手掌裡還有一小團溫柔的墨綠在四處遊走。季寒神色陰沉地猛地握住了手掌,那光團便瞬間湮滅四散。 “你考慮地怎麼樣?”季尋來到了關著江離的房間,一如既往地溫柔地笑著。 “我覺得我可以信你。”江離瞥了一眼墻角,強裝鎮定地給予他答復。 因為那位墻邊的銀發侍衛正在地朝著他麵前的這位不速之客恭敬地行禮。 “很期待與你的合作。”於季尋揚手間,兩人便消失在了原地。此時的那位銀發侍衛林遙又重新恢復淡然的模樣,隨即趕去主人的身邊。 受四樓的影響,車站也開始急劇變化,季寒一麵阻止,一麵修復,那些破碎的時光,像是將要被人強行刪減。暗紅的血開始從他的嘴角滲出,但他俊逸的臉上仍是遊刃有餘的鎮靜,眼角的那顆淚痣正在暗暗發燙,像一把鋼刀似的插在他的體內。 另一端的季尋也沒好到哪去,在季寒停止的瞬間,也險些昏死過去,這兩顆淚痣是他們斬不斷的羈絆。 那些碎片化的回憶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哥哥,我好害怕,能跟你睡一個房間嗎?”小時候的季寒抱著枕頭,揉著眼睛來到了季尋的房間。 看著這樣的弟弟,季尋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書本,走到門前,揉了揉弟弟的頭發,“好。”可第二天,季尋就將弟弟拎回了自己的房間。 “將詩文背完後再來找我。”季寒還想爭辯,可看見哥哥一臉寒意也不敢再做聲。 如果說季尋是天賦型選手,那麼季寒就是天才型選手。哥哥苦練了一個月才逐漸摸索到的技巧,弟弟隻需三天便能總結出規律。 嫉妒嗎?不至於。父親母親常年在外,從季寒會說話起,便是自己在帶,長兄如父,能教出這般優秀的弟弟是季尋心裡的驕傲。於是,愈想他好,便對他越狠。 在練習散打的那些時日,季寒身上總是傷痕累累,但也還是會常常沒心沒肺地對著哥哥笑著。 在風雨交加的海上,輪船出了故障,四處飄蕩著人們驚恐的尖叫聲。必時才剛剛十七歲的季寒雖然總被要求不得失態,但內心止不住的恐懼仍從他微微發抖的指尖中泄露出來。 “別怕。”季尋攬住了他的肩膀,一如既往的神色自若,甚至在露出的笑容中還不失溫柔。這場劫難怕是躲不掉了,但在最後的坦然麵對才能顯現出他已將所有生的時間牢牢掌控。 當最後一朵滔天的浪打來,冰涼的海水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黑暗,窒息……但他還在不停地掙紮,直到所有的意識全部消散,但在最後一刻,季寒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人試圖握住他的手腕。 像所有人一樣,季寒也獨自來到了那個死人的世界,被迫接受著那些毫無道理的法則。 ——森嚴復雜的等級難以逾越,被“主人”們打出的血痕,奪去了他所有的溫情,但很快,他的天賦就被那裡的統治者察覺,當一個人麵對的事情足夠多時,他便能被迫強大。 “季寒?” “在,尊敬的王。” …… 昏倒在四樓廳中的季寒悠悠醒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盡是些前塵往事,他搖了搖腦袋,重新解開車站裡被封印的時間。 可那些時空的裂痕卻紋絲不動,縱然有過預見,可眼下的情形還是不由得令他呼吸一滯。 他拖著劇痛的身子奔向江離所在的那個房間,可當房門被撞開的時候,裡麵早已空無一人。 “主人。”那位銀發侍衛林遙向他微微躬身,“王已知曉您當下的處境,他很失望,希望您好自為之。”說完便隨著那些時光裂痕一並消失。 富麗堂皇的車站三樓霎時燈火通明,人們如往常一般走動,季寒也重新整理好姿態,隻要那邊別太過分,王並不會過分為難他。藍白相間的校服穿在他的身上一樣透出的是貴公子的氣質。 路線大致相同,他掃了一眼手中的黑白車票,直到耳畔又傳來那冰冷的機械女聲“k322次列車即將進站,請各位旅客……” 當他起身進站時,一位清麗的女孩突然撞進他的懷裡。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孩雙手相合,連聲道歉。 “沒關係。”他朝著那位女孩輕笑了一下,似春水般溫柔。 女孩也明顯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可當季寒的校服落在她眼裡的時候,她便又瞬間大膽了起來。 “同學你也是市一中的?”她將頭輕輕一歪,利落的馬尾也隨即搖到了臉側。 “嗯。”季寒回應道,雖然仍保持著禮節,但真心希望可以快些將話題結束。 女孩兒也察覺到了季寒的敷衍,便隻好匆匆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