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開始不斷有人前來造訪,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澗貞不是沒有預感。學校裡各種各樣的人都會來澗貞這裡獲得一些幫助,大多都是處理傷口和換取、製作一些工具和物品的。因為資源的匱乏和心態、年齡等原因,人們還沒到不顧一切地自相殘殺或吃人的地步,無論是誰都在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資源雖然匱乏,但還不至於完全餓著(雖然很快就會這樣),且最先發動攻擊的那一方很有可能成為所有人對抗的目標.... 因此,人們也從沒有太大的沖突,不會受太大的傷。第一次來看病的男人已經是所有傷者裡傷勢最嚴重的了。雖然絕望,但麵對困境他們還是被迫相對理智地看待自己的處境:人們沒有資格和條件發動大的沖突,而澗貞他們這樣的團體的出現,也讓人們的趨利性成為了能夠團結他們的唯一途徑。 澗貞和維京等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此時並沒有想太多。隻是繼續做自己的事,並盡量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很多人來除了看病,還有請求澗貞的同伴去運送物品、勞動的;也有請他們製作一些簡單的墻板和臺子、架子、桿子之類的簡易工具的;更有拿來自己的物資和物品,前來交換的.... 不到兩個星期,澗貞便收獲了絕大部分人的信任。因為他無償為人們提供醫護服務,而人們也經常通過皮膚的傷痛來和澗貞等人傾訴....試圖化解內心的迷茫。 澗貞並沒有多少資源來給他們看病,於是他也會根據每個人的情況為他們開“藥單”:例如讓他們自己多帶幾塊布,一些乾凈的水,或是棉花以及有可能找到的藥....澗貞還臨時查閱了一些有關醫護常識的書籍,那之後包括白醋和油、鹽等人們如今無法完全消耗的東西也被澗貞要來充當各種醫療資源使用。 因此,澗貞實際上是通過自己的醫療救護行為在收獲了人們信任的同時促進了資源的“合理”配置。讓更多有用的東西都能拿出來服務人們而不是在角落裡吃灰。 “澗貞,你過來。”在一天晚上,何青——即那個最開始來找澗貞看病的姑娘對澗貞說。 此時澗貞等人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波紋、海濤正在統計一天下來消耗物資的表格,維京清點著餘下的物品,而其他夥伴,無論是原來的還是後來加入的,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工作。他們拆卸並重新拚裝了更多的“墻”,用來擴大自己的地盤,從雪被手裡一點點奪回被占據的麵積。 包括何青在內的一些人加入了澗貞,其中大多也都是原先紅會的成員。他們來時無非是想通過這層關係得到澗貞的庇護,但在考慮要不要讓他們加入時澗貞卻犯了難。 海濤說,應該將這些人納入,他們可以提供更多的幫助,做更多的事。而不用擔心食物或什麼必需品的分配問題——澗貞的團體的私人物資分配從始至終都是按勞分配,不乾活就得不到物資,沒什麼不妥。而除此之外,因為紅會成員均勻分布在天啟前學校的各班,納入他們也可以第一時間將澗貞的人脈和人們的需求快速溝通,無非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紅會便如此重新作為一個尚未官宣存在的組織運作起來,以澗貞、維京為首,海濤、波紋、門三號等人協助,以及更多前來加入的人為主力,在為人們提供基本救助和信息溝通、物資配置的作用中發揮著光熱。 回到對話....此時維京已經生起了數堆篝火——他們的規模在不斷地擴大。世界的黃昏是一片透著土金色雪雲的灰暗,人們將很快失去一切的視野,除了火堆四周,一切都將被黑暗和寒冷吞噬。“安全出口”的綠光早已完全不復存在,在迷失於黑暗之前回到有火的地方,是人們此時的任務。 火光照亮了心理谘詢室的內景,正在忙碌著收尾工作的人們在其中呈現出一片橘色與黑色的剪影。整個學校此時隻有紅會的人們在有組織地運行著。而重新回到有規劃、有庇護的日子裡,也是如今人們除了獲得物質財富以外最大的渴望。 實際上,在學校的另外一個地方,也有一個幾乎等規模的團隊,但他們並不如澗貞的紅會一般被人們信任,我們很快會講到。 “澗貞....你告訴我。”何青在澗貞等人的照顧下氣色好了一些,但還是一副憔悴的模樣。她此時和澗貞在心理谘詢室的東北角,這裡是一張小桌與兩把小凳,曾發生過無數次心靈間的交流,澗貞不忍將它們拆走,便予以保留。 “咱們的食物,到底還能撐多久?”何青的眼睛布滿了疑惑和焦急,猶如她第一天來到這裡一般。澗貞站在她的對麵,聽她如此問道,迅速擋在了她和工作的人們之間,澗貞那高大的影子也因此而完全蓋住了何青。 澗貞扶了扶鼻子,意味深長地說:“昨天看,按照紅會成員自己從各地搜集上來的消息,最多一個星期....而且還得緊著點來,不能像前兩個星期那樣吃了。” “不完全吧?”何青的聲音有些顫抖。 “不完全。”澗貞低下了頭,同時看向地板,補充道,“甚至沒有多少主食了,白菜梗....也得硬著頭皮吃了,不然真沒得吃了。” “你想過怎麼辦嗎?咱總得有飯吃吧....”何青說著,也低下了頭。 澗貞也很犯難。他可以通過紅會成員盡量平攤食物的分配,但卻無法改變食物的總數。 “我想過,但這事憑我和維京絕對不可能做到。我需要幫手....”澗貞說著,轉身看向正在工作的人們。而為了盡可能節省體力和食物,人們也通常會選擇早些休息。特別在這種時候,在太陽被雪雲散射到大地上的光芒幾乎完全消退之時.... “你想怎麼做?”何青問著,她已經因饑餓而無比消瘦了,但聽到澗貞說有辦法,眼中還是再現了一點希望的光。 “青青你看....”說著,澗貞回頭看向何青,又抓起她的袖子帶她到窗邊,指向黑暗中與逐漸黯淡的土金色雪雲模糊著相連的黑色山巒.... “它們好像,世界的邊境....”何青低聲說著眼中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但它們也是,咱們活下來的希望。”澗貞望著那些黑暗的山峰,說道。 “澗貞。”在何青的身邊,維京湊了過來。 “紅會的人去不了那邊,你別想。咱們已經有些不堪重負了,這事必須讓別人去做。”維京直言不諱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何青站在兩位高大男人之間,不斷左右搖頭看著二人的眼睛。 澗貞聽罷,搖了搖頭,說:“我也知道,可咱們能讓誰去呢?別說去了,就說門口這雪清著費不費勁,半天清掉的雪再有半天就下回來了,而且密度不大,不好壓成墻,還容易塌....” “是啊,是啊....那能怎麼辦?咱都幫那些人做了那麼多事了,清雪、搭棚子、貼板子壓墻....澗貞,別再加碼了,咱們都不是什麼變異人,沒那麼多功夫,管這麼多事。”維京說著,長嘆一口氣後,側靠在窗戶邊,扶著已經冰冷了很長時間的暖氣。 “那咱總不能餓著吧?那些樓裡肯定有吃不完的糧食,大米白麵豆子....什麼沒有?而且還有衣服,有工具,有布料皮料,藥物,什麼材料都有....” 澗貞說著,對那些黑暗的山峰——也是四周居民區的高樓充滿了向往,而何青聽了也雙眼放光,非常期待能得到樓裡的物資.... “不行!”維京板著臉說,“確實,裡邊東西很多,但澗貞,你也得考慮咱們自身的實力啊!這他媽逼雪,下他媽三米多高,就說,你想怎麼過去?” “單純挖過去肯定不行,咱們沒那個體力和人力,離咱們最近的也隔著一條街....”澗貞努力分析著。 “是啊,隔著一條街,你不怕在雪裡迷路嗎?或者被埋了都不知道!跟你講,可別低估了這些破幾把雪花的威力,一片兩片,一堆兩堆看不上,但一條街呢?不能看不上吧?”維京說著。 雖然維京在嘴上不同意,但他其實也在想法子,畢竟這是他們得到物資唯一的辦法。 “那....不從雪下麵走不就行了,澗貞也說不能單純挖過去,那咱們從上麵走過去不就好了?”何青在二人之間猜測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瞬間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雪很鬆,絕不能直接在上麵走....做個,雪橇?不行也會陷下去....要麼,船?”澗貞順著何青的思路說,同時看向維京。 “不不,船也夠嗆。”維京說。 “但隻要接觸麵積夠大,就不怕它往下陷....”何青補充道。 “可要怎麼拉回來呢?米麵糧油都不輕,總不能做個巨大的平板鋪雪上吧?”澗貞問道。 突然,維京恍然大悟,麵對二人睜大眼睛甩著手說:“用繩子!從高處讓物資滑過來,或至少滑到一個離咱們近點的地方,再搬也不是不行!” “絕了,繩子哪來?”澗貞拍了一下窗臺,精神抖擻地看向維京。 “體育器材室,有很多跳大繩用的長繩,另外材料倉庫什麼的,也有很多粗細不一的繩子....”何青回答。 話畢,三人都欣喜地互相觀望,並抱在一起。旁邊工作的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上來詢問。 “死馬欣乾你的活去!回頭你就知道了!”澗貞開心地甩開馬欣那已經不再圓潤的臉,但也正是在看到馬欣的臉之後他便不再高興——該誰去做這件事呢? 之後,澗貞見時間已經不早,便招呼維京與何青去休息了。他自己在腦中思索著對策,慢慢走出房間來到樓道裡,在黑暗的走廊裡獨自漫步.... 十幾分鐘後,何青來了,她並沒有去休息,連衣服都因寒冷而穿得緊緊實實。 “澗貞,你聽說過魏維生嗎?”何青湊了上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