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早已發生的悲劇(1 / 1)

至夜黎明 會飛的浮雲 3941 字 2024-03-17

一段時間後,易瑾瑜突然開口。   “你應該還記得他,在一年前。”   墨曜正檢查著地上那具猙獰的屍體,他將屍體反復翻轉,連頭都沒有抬。   “嗯,有一些印象。不過那時的你似乎為他清除了記憶,但如今為什麼不再次做相同的選擇呢。”   “因為價值不對等。”易瑾瑜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記憶是彌足珍貴的東西,如果不經過本人的允許,就算是我也不能輕易『交換』。”   墨曜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微微抬起頭,凝視著易瑾瑜。   “那麼上一次放在天平上的『籌碼』,究竟是什麼呢?”   “是『謊言』。”少女收起了原本輕佻的語氣,罕見地嚴肅起來。   “能與記憶做交換的,隻有謊言。沒人在那種情況下能拒絕一個足夠真實的謊言。因為真相足夠殘酷。”   墨曜腦海中閃過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少年,他的手中握著沾滿血跡的刀子,宛如一潭死水的瞳孔空洞無神。   不知為什麼,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挺起了自己的脊柱。跳過了這個話題。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好消息?”易瑾瑜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清道夫』馬上來,我們不用自己收拾這爛攤子了。”   “壞消息呢?”   墨曜嚴肅地說:   “『暴食』的渣滓失蹤了。”   ……   此時是六月六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九分,距離六月七日的到來僅剩一分鐘。裴澤推開了自己的家門。   房間的燈依然亮著,但沙發上裴依似乎已經睡著了,她緊緊抱著懷裡的枕頭,麵頰貼著柔軟的布料,眉眼低垂,睫毛在燈光下投射出一片陰影,顯得格外寧靜。她蜷縮成一團,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獸,   電視機還開著,裡麵的聲音調到了最低。   裴澤動作小心地關上門,盡量不發出聲音以免打擾到妹妹。他緩緩地將其抱起,走向了屬於裴依的臥室,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然後轉身離去,返回了客廳,關掉了電視與客廳的燈。   他這才走進衛生間,將身上的衣服脫掉,露出纏著繃帶的手臂。   裴澤看了看鏡子的自己,身上似乎還沾著少許血跡,他用毛巾將血跡擦乾,原本乾凈的毛巾也沾上了一抹猩紅。裴澤猶豫了一下。   可不能讓妹妹看到這種東西,不然會很麻煩的。   於是,裴澤將毛巾連同著衣物一同丟進了垃圾桶,又往上麵丟了幾張衛生紙,又覺得不夠妥當,乾脆把垃圾袋提了出來,打開門扔到了門外。   黏膩的感覺終於被洗去,裴澤深吸了一口氣。一切都準備妥當,他這才放心地躺在床上。   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洶湧襲來,今日的那些驚險刺激的經歷依然歷歷在目。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那麼今晚肯定睡不著了吧,裴澤想到了那隻猙獰的『暴食』。自嘲地笑了笑。然後闔上了自己的眼睛。   “晚安,好夢。”   他對自己說。   ……   不斷地墜落。失重感緊緊纏繞住裴澤,迫使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但嘈雜的談話聲不斷在他耳邊響起。   是不知何人瘋狂地大笑,是帶著尖細聲音歇斯底裡的爭吵,是溫柔的呢喃,是有人在進行惡毒的咒罵。   是夢。一個念頭在裴澤腦海裡湧現。但不是那個夢。他試圖集中精力,黑暗便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它的真容。   似乎是一頂帳篷的內部,眼前的畫麵如同失真般不斷閃爍著,像是在觀看一部破損的老電影的膠片。帳篷中的人們都麵孔模糊不清,依稀能看出他們好像都戴著麵具,但無法分辨出具體的形狀與麵具所代表的身份。   隻有那個臉上塗著油墨色彩的小醜麵部十分清晰,剛才那刺耳的笑聲似乎就是他發出來的,他將黑白分明眸子投向裴澤的方向,語調誇張:   “讓我們歡迎這位新人,那就是我們的林默先生!”   林默先生?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裴澤短暫失了下神,才反應過來。   確實,相比夢境這裡更像是一段記憶。   這時,耳邊傳來了林默熟悉的聲音:   “真誠感謝您的邀請,我很榮幸能成為『』的一員。”   聲音再次嘈雜了起來,裴澤試圖集中精神,但無法再獲取到任何有用的情報。記憶似乎再次陷入了混亂,隻有幾個詞在裴澤耳邊反復回蕩。   使命……樂園……藝術……   寂靜來得毫無預兆,夢境中的一切仿佛在這一瞬間全部定格住了,然後便是“啪”的一聲。   夢境如同打碎的鏡子般碎裂開來,如同它所帶來的那般莫名其妙,它逝去的同樣莫名其妙。   然後裴澤跌進了另一片夢境。或者說,又是某人的記憶。   “爸爸!”那是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歡快地朝裴澤的方向跑來。似是記憶的主人,在輕輕撫摸著小女孩的頭,女孩顯得十分親近與依賴。   困惑的聲音從深處傳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爸爸?那是什麼意思。”   那是周輝的聲音。   不要,不要,不要!讓我離開。   裴澤知道這是誰的記憶了。一種痛苦從他心中溢出,他奮力掙紮著,試圖掙脫束縛,回到現實中。但無濟於事。這片夢境似乎過於牢固。   他甚至連閉上眼睛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我最愛的爸爸啊”小女孩古靈精怪地歪了歪頭,明亮的眼睛撲閃撲閃的。   “愛?那你能滿足爸爸的一個願望麼。”周輝的聲音再次響起,十分溫柔,但在裴澤耳中猶如惡魔的低語。   拒絕他!   遠離他!   離開他!   不要答應他!他已經不是你的爸爸!裴澤絕望地吶喊著,但無人可以聽見他的吶喊。他也無法改變什麼——這個已經早已發生過的悲劇。   “可以啊。爸爸有什麼願望呢。”   “嘗嘗你的味道,我想!”   於是,裴澤看到:   女孩的頭顱被硬生生扯下,甚至上麵還掛著天真無邪的笑容,連帶著脊骨在空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鮮血如破碎的紅寶石灑滿地板。“咯嘣”地咀嚼聲不斷傳來,接著是手臂,軀乾。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膚,都這咀嚼聲中崩落。除了那一攤血跡,她已不剩什麼。   滿足的嘆息從深處傳來。那是周輝惡魔般的滿足與享受,其聲音在夢境中回蕩,刺穿了裴澤的靈魂。   “老公,你怎麼了?”那是周輝妻子的聲音。   “老婆,你愛我嗎?”   已經沒有看下去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