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如憐取眼前人(1 / 1)

謾夏異聞錄 周小山2002 4438 字 2024-03-17

眼前樹林中接連閃出二人,皆穿一身紅色長袍,其上花紋各異。其中一人是那先前被稱作搖光的人物,那麼另一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正是被所謂“星君”派來的另一位“都市傳說”五階強者天璿。   “這就是你的指望,一個已經提前把我們的腦袋記在她功勞簿上的人?”那天璿自出現起看也沒看李明姝,倒是先嗤笑起自己的同伴:“我沒看錯的話,剛剛死的是天璣手底下的八極吧?”   “麻煩了。”搖光沒有言語,心下暗自打量,他們來得稍晚,隻看到李明姝那貫穿天際的一槍落到了附近,身為五階強者的他們自有查探附近狀況的手段。看那屍體的衣袍必是同屬於他們組織的八極行儀無疑。   怎麼可能這麼巧?他們兩個五階強者代表身後的組織出麵來找李明姝談判,結果剛趕到就看到李明姝把自己的同組織成員釘死在地上的一幕,這還談個錘子?   兩人都帶著麵具看不出多少表情,而李明姝也靜靜站在那裡,目光平靜得像是不起漣漪的深潭一樣,帶給兩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那一下是至少五階巔峰的實力,可以說李明姝一隻腳已經邁進了大修行者的境界。天璿表麵上沒看李明姝,實際上他的修者直覺在瘋狂提示自己:麵前這位頂多二十歲的小姑娘是一位極度危險的人物,帶給他的壓力竟然不比組織裡那位紫袍星君差上多少。   搖光心思敏銳細密,想得要比天璿多得多,這天璿純憑著一股子憨勁兒修煉到現在,傻傻地隻聽星君這位名義上司的話,連自己是不是被人當做了棄子都不會思考。而他搖光現在要防星君為了晉升不擇手段將自己作為犧牲品;要防李明姝把他腦袋摘下來當成上升的渠道;要防這溝槽的天璿接了星君的命令背刺自己;要防那死去的八極是不是天璣派的死士設的反間計,要取他腦袋去向星君投誠。   王八蛋,要不我自己先取了腦袋讓你們搶去吧。搖光越想越麻,夾在兩個準六階的謀劃中間,這根本不是他一個五階能解開的局麵。末法時代修行者的本質就是人吃人吶,踏出大修行者的那一步,要麼吃別人,要麼被別人吃,而他一個平平無奇、背後沒有大修行者撐腰的五階在他們眼中無疑是一道“美味佳肴”。(一個比喻而已,吃人的比喻在後邊章節和到時候的設定集裡會提到,本書不會有過於變態的情節。)   搖光發現自己想錯了一件事,他主動請纓來談判之前以為李明姝隻有五階中段到五階後期的修為,沒想到對方已經是五階巔峰。五階後期到巔峰看似隻差一點,卻是有望與無望大修行者的區別,而“大修行者”本身更是一道天塹,不是空有超人一等的天賦就能達成的,所需要的靈氣和資源在這末法時代實在顯得過於誇張了。   在普通五階的眼裡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五階巔峰會是好東西,那怕是他親爹親媽到了五階巔峰他也得提防一手:星君不是好東西,難道她李明姝就是好東西?搖光細細看去,周圍一個李明姝的影衛手下都不見,怎麼看都像是李明姝一個人追了上來,目的是......   殺人滅口。   X的,五階巔峰沒一個好東西,搖光被自己的猜想嚇得打了個冷戰。他當時選擇相信李明姝的原因很簡單:李明姝背後有位八階巔峰,站在所有修行者頂端的唐明中,沒道理看得上自己一個小小的五階,甚至整個“都市傳說”的基本盤都不一定有唐明中的關係網大,人家圖什麼?   “我們無意冒犯”,見李明姝的武器已經飛了回來,並再次發出渴望戰鬥的聲音,搖光迫不得已隻好開口:“我們不知道影衛到底打算做什麼,但我們組織最近真的沒有犯事。”   從上帝視角看來很多事情並不復雜,無非是個餘昑丟個腎李明姝找個嫌疑人的故事。但在場的三人中各自的視角都有嚴重的缺失:搖光與天璿不知道餘昑是唐明中的準徒弟,隻當他是個單純的大貴族子弟,因此覺得李明姝在借題發揮,大動乾戈想為自己晉升六階積攢功勛;李明姝不知道為什麼“都市傳說”會和“豢靈者”有聯係,又一次性派出兩位五階來找自己,她當然不會覺得麵前這兩位會是來與自己講和的,她對外表現出的修為是四階,和一個四階談判你派兩個五階過來?你和敵對國家說要談判然後直接把坦克開進人家首都唄?   甚至再多想一點,如果這兩位五階和之前那位四階不是來找自己而是來殺餘昑的呢?一切是不是更合理了?威肅公......可也是謾夏帝國天榜前十的八階巔峰,盯著他的眼睛可不知道有多少雙。   “你覺得我會信嗎?”李明姝決定把強勢的風格貫穿到底,起碼不能讓自己這位小師弟入學前再被人惦記上、她有想過直接搬出威肅公的名號來,卻隻怕趕走群狼的同時會引來更兇猛的惡虎,這樣看來,自己這位小師弟或許要過很久隱姓埋名的日子了。   “李小姐,您背後站著的那位可是我們萬萬不敢招惹的......”搖光心說看來有戲,雙方現在對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那麼站在這次事件背後的陰謀者也就快浮出水麵了。   “敢問李隊長,我組織的八極行儀所犯何事?值得你如此大動乾戈擊殺?連審判的環節都省去了?”本來一副在旁邊看戲樣子的天璿忽然開口打斷了搖光的話,上來就是一番刁難。   搖光一愣,緊接著嘆了口氣,好像組織裡就剩自己這一個主和派了?但他也得承認,哪怕你李明姝是影衛,在現代社會這樣直接殺人還是太過分了,“都市傳說”可不是什麼小型組織   “他豢養實靈,襲擊影衛,抓捕過程中他意圖挾持人質逃跑。另外,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那一下瞄的是他雙腿,是他自己瞬間撤去了防護。”   “實靈......死士嗎?”本想阻止天璿的搖光聽了這話後有點沉默,怎麼又把豢靈者那群惡心的家夥扯進來了?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藍袍人屍體所在的方向,他究竟是誰的人?   這個人名義上屬於天璣的下屬,又和豢靈者有關係,試圖襲擊那位大貴族......   “其人目的尚且不論,敢問實靈何在?”天璿並沒有放棄追問。   李明姝沒說話,用手指了指地上那攤燒過的灰燼,一副“你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的架勢。而那團灰燼隻能看出大概一點點的痕跡,任是誰來也不能說清地上這一攤究竟是什麼東西。   好一出反間計。如果真如這位李小姐所說的話那可太精彩了,如果把那位神秘貴族算進來的話,至少還有第四方勢力摻和在裡邊。   眼看天璿還想反駁些什麼,搖光直接擺手打斷了他:“二位這麼論是論不出個結果的,還是聽我一言吧。”   終於,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在場的三人出奇地默契,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無奈眼神。   “影衛和組織全麵開打的後果呢,我想大家都是不願看到的,畢竟我們也不是恐怖組織,是不是誤會咱們先不說,光說這帝都,難道要因為我們幾個人一點氣性,或者幾個五階想升六階的家夥的渴望就弄得雞飛狗跳的?就又是交通事故又是煤氣爆炸的?這不是拍電影死了多少群演都無所謂,那——他X的是真的會要了無辜人性命了。大人物們最後打完了拍拍屁股坐在那兒談,那業障不還是落回咱們頭上?”搖光這人似乎真有點悲天憫人的氣度,情緒說得越發高漲,似乎每句話都是他真實的心中所想:“大家老說末世末世嘛,可咱們幾個人的末世恰好是全人類的盛世不是?依我看咱們在陰溝裡自己過自己的末世去,別耽誤人家好好地該咋活咋活。今天做這一場,若我倆僥幸勝個一招半式的,還是麻煩李小姐如實相告其中隱情,放回我們的同伴我們再慢慢談;我這裡臉皮吹大點替星君表個態,李小姐要贏了,我們不再追究這位......死士的事情,您想做什麼我倆一定全力配合,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知二位覺得如何?”   “可以。”   “俺也一樣。”   搖光藏在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放肆的笑容,可惜無人得見。   整個帝都那麼大,再多我一位五階巔峰也不算多對吧?他有些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似乎終於能夠品嘗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餐。   原本平靜的樹林裡狂風再起,光芒並不盛大,卻道道染著鮮紅。   天已五點過了,太陽雖還沒出,但天邊似乎已有了一點蒙蒙的亮光。餘昑依舊蹲坐在二樓的小圈子裡,目光呆呆地望向遠方朦朧的山影,以及空缺了一小片的樹林,破碎的落地窗外吹來清晨那帶著些寒意的涼風。他身下的光圈閃爍,忽明忽暗,仿佛一盞飄搖在風中的燭火。   終於那燭火似乎禁不住冷風的摧殘,倏忽一下消失在原地,沒留下一點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餘昑微微垂下眼簾,眸光黯淡了一瞬,有些頹然地癱坐在那裡,背影像是一個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孩子,似乎是終於等到了一個早就預見卻始終不願承認的結果。   像是小學時唯一一次考到不及格卻要求家長簽字的成績單,像是高中時候在床上輾轉反側等了一整夜隻等到那個女孩冰冷的一句話,像是每每午夜夢回時焦急等候在病房前的自己接到了那張冷冰冰的通知單......   世界上隻有失去能教會人珍惜,可惜多半明白的時候早已不及,須知那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   不如憐取眼前人。   (可惡的開題報告,這個月全勤從第一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