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怕死(1 / 1)

謾夏異聞錄 周小山2002 2966 字 2024-03-17

“哭什麼?”餘昑身後傳來有些熟悉的聲音,令原本頹然坐在那裡的餘昑精神一陣,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轉過身來:“師姐?”   隻見一道赤著雙腳一襲黑衣的身影從他身後走來,她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是太好,俏臉少了些血色,多了些病態的蒼白,她的腳步帶著踉蹌,給她染上了幾許淒美的感覺。   “沒事吧學姐?”餘昑連忙將她攙到一邊的床上,隻見她整隻左臂都包在一種類似玉石的材質中,像是那玉如意變化而成,卻不再發出那盈盈神光,變得晦暗生澀,不再有那種柔潤的光色,整體看上去像是花鳥市場上小攤販擺的幾十元一塊的廉價玉石。   餘昑沒敢讓李明姝直接躺下,而是讓她先倚靠著床頭,掏出手機準備給醫院打電話。他之前一直在想但是到底沒敢給警察打電話,警察明顯擺不平修行者的事。但是醫院治療個修行者應該......還是可行的吧?修行者畢竟還是人,兩隻胳膊兩條腿兒,不是什麼異種生物。   “真不用。”李明姝擺了擺右手,阻止了餘昑的念頭:“影衛有自己的醫療係統,我剛剛已經通知他們過來了,今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我回去還得提交一份報告......你不要用這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等你出來實習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餘昑真的不理解,什麼報告能比命還重要?眼前這姐們感覺已經危得像風一吹就要倒了,還有空惦記勞什子報告?   “哎呀我自己有數,我真的隻是熬了個夜,又趕上大清早和人動手有點困。等寫完了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別在大腦裡腦補那些奇怪的橋段。而且,”李明姝神色一正,語氣變得嚴肅了不少:“這種第一時間的情況說明非常重要,否則可能導致非常嚴重的惡性沖突事件,這是關係到人命的。”   好好好你有理,你清高,你了不起,我活該擔心你。   餘昑不說話了,整個房間裡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除了餘昑時不時回頭看看李明姝,生怕她真的睡著。沒辦法,電視劇電影裡一睡不醒的橋段太多了,他不敢賭。   “對了,我今天多半沒法陪你報到了,我剛剛通知了你那位‘林妹妹’,她待會兒派人送你到學校。”   “學姐,現在你的樣子才更像‘林妹妹’。”   “你先別打岔,聽我說完。到時進了學校你看導航也好,問路也好,直接去學生活動中心411優聯的辦公室找你二師姐夏曉晴。”   怎麼聽了半天全是師姐啊?但是要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去找一位完全陌生的師姐......壓力還是有點大,找個師兄還能聊點遊戲啊政治啊美女啊之類的,和陌生的師姐怎麼交流?餘昑有點頭大,李明姝是個好交流的性子,可沒道理自己所有學長學姐都是好性子吧,萬一遇上個高冷、內向或者社恐的......   但餘昑也沒什麼能反駁的,隻能乖乖低頭應是。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明姝和餘昑其實都算挺能聊的性格,但是奈何氣氛和時機都不對,餘昑更多是擔心李明姝的傷勢,李明姝則比較操心剛剛的戰鬥會帶來的連鎖反應。   “學姐,”餘昑沒忍住,率先開始沒話找話的環節。畢竟在影視作品裡,想要傷員保持清醒的方法都是一直和對方說話,他實在不允許剛救過自己命的人要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餘昑並不是完全的杞人憂天,他向來對一些細節上的東西非常敏銳:李明姝那隻從進門起就一直不自然耷拉著的手臂,以及潔白的床單上悄然蔓延的猩紅。   餘昑不懂醫學和人體結構,但李明姝的那條左臂已經嚴重到哪怕被一層類似石膏的東西包著也能一眼被他看出不對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整條胳膊已經叫人削了下來,但李明姝到現在都毫無晦暗失意之色的表現又讓他放棄了這種猜想。   “嗯?”李明姝回過神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現在不是修行者,還沒到摻和這種事情的時候,不要緊的,既然進了我們學院,早晚你會成為修行者的呀。”李明姝不太理解餘昑好好的又在emo什麼,這都快早上七點了,又不是後半夜。   “我剛剛,其實真的很害怕,”餘昑頓了頓:接著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般解釋道:“不單單是害怕學姐你回不來了,其實我......我更怕死。按理說我昨天晚上剛‘死’一次,按理說死過一次的人應當不再怕死了才對.”   餘昑似乎在為自己辯解,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他眼簾低垂,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不敢與李明姝那帶著關切的目光產生任何接觸,似乎這樣做會褻瀆到這位剛剛還在為了自己與別人拚命的女戰神。   “我剛剛真的哭了,不是被嚇哭的,也不是感動哭的。”餘昑抬眼望天,似乎提前想要阻止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的淚水:“當我被一個人留在二樓上邊,看著學姐和那些家夥拚命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那個瞬間好孤獨好孤獨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你也知道的,我娘當年走得離奇,我那個便宜爹是誰到現在都是那什麼‘謾夏帝國十大未解之謎’之一,就......挺可笑的吧。”   餘昑光說著似乎仍覺得不夠,乾脆一屁股坐在昂貴木料鋪就得地板上,背靠著臥室裡那麵不知道多貴的一體式大衣櫃,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所以當我在昨晚意識到自己離死就差一線的時候,我就突然很怕死。你說我一死,我家裡那個七十二歲的老頭和馬上快要七十歲的老太太的指望還剩下什麼呢?我被留在這兒的一小會兒都這樣的寂寞無助,那老頭兒要是在我過來的第一天就接到了我不在了的消息......我那麼一會兒就有被世界拋棄的感覺,我不敢想老頭兒看見我的屍體運回去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表情,我真的不敢想,真的。”不知是出於羞愧,思念,膽怯或是某種情緒,餘昑再也沒有控製自己的情緒,任憑臉上淚水洶湧縱橫。   “這......”   帝都夏末某個平平無奇的早上,近郊華美昂貴的二層別墅裡,十八歲的少年在二十二歲少女的注視下,哭得像個三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