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宋國北麵,再說南麵。 九千三百裡揚子大江,遠接三江,卻是漢陽江,潯陽江,揚子江。從泗川直至大海,中間通著多少去處,以此呼為萬裡長江。地分吳楚,江心內有兩座山:一座喚做金山,一座喚做焦山。金山上有一座寺,繞山修建,謂之寺裡山;焦山上一座寺,藏在山裡,外麵看不到半點,謂之山裡寺。這兩座山,生在江中,正占著楚尾吳頭,一邊是淮東揚州,一邊是浙西潤州,今時鎮江是也。 潤州城郭那時是方臘手下東廳樞密使呂師囊守把江岸。隔江揚州,是副都督劉光世留守。 揚州那裡,多日無事,從劉光世到下麵兵卒俱都懈怠了。 為了防備隔江的方臘軍,揚州城防守備一向是南強北弱,北城門空虛的很。這一日,北城門來了數十輛沉重糧車要進城,糧車上遮的嚴嚴實實。 守門軍士前去詢問,說是揚州城外定浦村陳將士的家人,前來勞軍。為首的管家取出酒肉,獻給軍士。那些軍士不曾提防,任由那些糧車進城。 不料,糧車剛剛入城,就從糧車上跳出許多人,帶領押運的民夫一起大砍大殺起來。那些人悍勇異常,為首的四個梁山泊好漢史進、雷橫、燕順、李立更是本領高強,守門軍士不是對手,好如羊群裡來了猛虎一般,不多時全都被殺散了。 史進尋了火種,身邊取出號旗、號炮,就城樓上放起。遠處有雲天彪、孫新、郝思文、彭玘已悄悄帶著馬軍等候,聽到號炮響,前來策應。片刻間,北城即失守。 城裡副都督劉光世聽聞報知,驚慌失色。這劉光世出身將門世家,以蔭補入官,平日裡貪財好色,無與倫比。上陣時一貫畏敵如虎,多不親臨前線,而是坐守後方,還常虛報軍額、多占軍費。 聽聞北城喊殺震天,劉光世麵如土色。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正此時府衙後麵濃煙滾滾,有火燒起來,卻是阮小二、阮小五、陳麗卿、馬麟、項充、李袞、赫連進明、鄒潤、陶宗旺、狄雲十個好漢埋伏在後墻多時。他們見北門火起,便拿著勾索繩梯翻進來燒殺,隻要先擒住守軍首腦。 劉光世急忙到後院看,已是火光漫天。他略一遲疑,被女飛衛陳麗卿看見,一箭正射在發髻上,駭得他掉頭便往西門逃。劉光世治軍不嚴,不少流寇樂於投附為部屬。那些人平日裡欺壓百姓不可一世,巧取豪奪花樣百出,唯獨打不得硬仗。見劉光世逃走,他們本就不高的戰意也無影無蹤,或逃或降。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揚州城內戰事平息下去,隻零星有些地痞流氓趁機打劫。 柴進頒令:雲天彪接管城防;燕順回梁山泊報信;雷橫清剿殘兵,抓捕無賴,平定市麵;唐猛、曹正、馬元、狄雲率人城外四處布置營寨旌旗,虛虛實實,不叫宋國官軍知道底細。 柴進又叫裴宣貼下告示,為方便日後斡旋,沒用梁山泊的名義,隻說自己是九裡山的首領柯引,因官府殘害百姓,便帶著九裡山群盜前來,救民水火,叫眾人一切如舊。 且說劉光世逃出城來,身邊隻剩下十幾個親兵將領,別的全失散了。當時身邊有一個統製官叫王德,進言道:“看他們兵馬不多,不如收羅四下屬縣兵馬,再圖收復。” 劉光世哪敢讓朝廷得知自己被些許人馬就驚得走了,隻竭力往方臘身上推,道:“明教匪首方臘,率領十萬大軍,五百戰船,突然來襲。我們舍生忘死,拚盡全力,殺死殺傷一萬五千餘人,怎奈賊兵勢大,揚州終是失陷。此敗非戰之罪。要想收復揚州,需大軍之力,揚州屬縣那點子兵馬,杯水車薪,派不上用場,反倒白白殺傷。如今之計,我們隻能前去報知張招討,再做計較。” 王德再三相勸,劉光世始終不聽。一行人終究還是往張招討那裡去了。路上行了幾日,在徐州追上張浚大軍。 張浚得了劉光世報知,揚州失陷,雖知劉光世所報定然不實,但沒想到劉光世為脫罪責敢如此誇大。他當機立斷,一麵奏報童貫,一麵率領大軍轉向泗州,在那裡紮下大營,準備據守。圍剿梁山泊大軍因此停下一路。 濟州府裡童貫得了南北兩路大軍消息,愁眉不展,又不敢退,隻催促張叔夜加緊征兵。 梁山泊這裡,有探子剛剛報知了北地兵退的消息。還未來得及高興,又有消息傳來,說是江湖傳言有個九裡山的匪首叫柯引的奪了揚州。 吳用便對宋江道:“柯者,柴也。引者,進也。想必是柴大官人那裡得手了,再等上幾日,就該有確切消息傳來。” 宋江麵色忽然暗淡下來,黑著臉道:“既然得手了為何還不打出山寨的旗號?不把我們聲勢做大一些,朝廷那裡不放在心上。” 吳用道:“太大也不好。上次首領去汴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聲勢大的險些失陷在那裡,樊樓都燒了。結果一步錯,步步錯,後來為了恐嚇汴京官軍別來追擊我們,不得已弄了更大的聲勢,這才引來官軍圍剿。現在已經打退了童貫,山寨的聲勢如果還要再大,隻怕朝廷惱羞成怒,暫時舍棄滄州、揚州不管,剿了這裡。就算我們能逃出去,失了腹心之地,就沒什麼好戲唱了。朝廷一直放任我等,皆因我們一向藏身在水泊,偶爾出去隻是劫掠。他們把我們當做土匪,而不是正經的反賊。若是真的占城據地,當初呼延灼、關勝諸位將軍也不會帶那麼少人馬來,早就把我們剿滅了。” “說的也是。這個分寸著實不好把握。隻是我還是有些擔心。” “擔心柴大官人那裡不穩?” “是。他可能有趁機另立山頭的心思。”宋江不無憂慮的說道。 吳用笑了,道:“這個心思,他一直就有。若是沒有,首領才應該覺得奇怪。我們那麼多首領和他一起去,不就是為了防著他麼?再者也不見得是壞事,不然沒法用他的力一同對付官軍。” “我還想著,若是梁山泊萬一守不住時,那裡還能當個退路。現在估計是去不得了,非得死守這裡不可。” “怕什麼,我們去了,隻要他不當場翻臉,不過是另一個王倫、晁蓋。”吳用不動聲色的說道。 “不說那些了,終歸算是個好消息。叫眾兄弟來,酒宴相慶。”宋江收拾心情,傳下令去,很是有幾分及時行樂的頹廢。 眾首領聽了,大多是一片歡欣鼓舞。忠義堂上擺下酒席,飲宴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