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與子偕臧從此逝(1 / 1)

新玉簫英雄傳 空空靈兒 10638 字 2024-03-17

五宗十三派留駐峰腰的人奔來稟道:“山下盡是朝廷的兵馬,下山要道已被封鎖,說是白蓮教聚眾作亂,要將聞香宮踏為平地,叫我們五宗十三派盡快離開,否則一律格殺毋論。”聞者無論五宗十三派還是白蓮教的人,都覺朝廷的兵馬來得突然。   祝靈兒才知自己這個教主已成了朝廷欽犯,不住的叫道:“這教主我不乾啦,你們誰想做誰做去?”慌得眾人跪下道:“請教主收回成命,三思後行。”祝靈兒道:“那你們得想法子,別讓我坐牢才好。”陸鴻漸道:“教主但請放心,屬下們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護教主周全。”   徐鴻儒一拱手道:“各位,我這就不奉陪了。”率兩大護法、四大金剛、十三太保等親信向聖殿後退去。少沖想起殘燈大師的遺囑要他懲治徐鴻儒,提氣欲追,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不久醒來眾人已轉移至示眾禪院,隻覺五內俱痛,南宮破仍在為他療傷,便道:“南宮大哥,我是該死之人,你別為我費心了。”南宮破道:“少沖兄弟,你隻要不提氣運功,眼前暫無大礙。你適才遭那真機子暗算,意外散去體內血魔之毒,但你體內尚有天蛛蠶毒,以往受血魔之毒壓製,未顯於表,如今彼消此漲,肆虐成患,為兄也隻能將其散於各處,若強行運功,勢必傷及血脈,那時神仙也莫救了。”   眾散人一聽憂道:“你是說少沖兄弟以後不能用武功了麼?那怎麼行?他可是咱白蓮教一員猛將,南宮穀主務必把他醫好。”   祝靈兒抱著少沖傷心道:“瓜仔哥哥傷重昏迷,五宗十三派那些人居然趁人之危要將瓜仔哥哥趕盡殺絕,好在有我白蓮教眾兄弟保護,他們難以得逞。如今沒了武功,日後還得受他們欺負,受了氣也不能還手。不過瓜仔哥哥你不要怕,有我祝靈兒在,一輩子呆在你身邊保護你。”   陸鴻漸等人一聽這話,都好言安慰道:“此事何勞教主操心,我等當竭盡全力尋當世神醫為少沖兄弟醫治,萬一醫治不好,還有我等在,誰敢來討咱少沖兄弟的晦氣?”   少沖苦笑,心想不能用武也不算難過之事,大不了潛走他鄉,遠離這江湖是非,隻是眼下成了眾人累贅,甚感不安。又想靈兒做了白蓮教教主,其中有些不妥,但靈兒是空空兒的孫女,自己無權乾涉,再則隱然以為,白蓮教教徒大多為貧苦百姓,本性並非惡劣,反而屬於良善之輩,隻是教中約束不嚴,縱容徐鴻儒之徒任意妄為,加之所作所為太過詭異離奇,有乾正道,以致為正人所忌,視為異端,終至聲名狼藉,若得祝靈兒整治約束,豈非好事?   刀夢飛、擔擔和尚出宮探查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馬的虛實。祝靈兒平定了情緒,緊緊抓著少沖的手道:“瓜仔,你是本教主的劍奴,你要陪著我。”少沖向她點點頭,心中既為她擔憂,也在為美黛子擔憂,這次朝廷來勢洶洶,似欲將白蓮教連根鏟除,就算眾人能逃出命去,日後也要被朝廷通緝追拿,難有寧日。不久刀夢飛、擔擔和尚回來,報稱五宗十三派及朝廷兵馬都駐紮在峰腰各處要道,看來到了天亮才會攻上宮來。眾人便計議當晚子時兵分兩路,由空空兒、煙花娘子、擔擔和尚、刀夢飛四人保護教主、蕭先生和少沖從宮後小道掩出,經聖陵地穴進入蓮池聖境暫避,待風頭過後再出來;陸鴻漸、狗皮道人領其餘百數人從宮前大道沖下峰,以引開朝廷大隊人馬。   少沖與擔擔和尚作別道:“咱們分散得越開,就越能沖破敵人的包圍。前輩護著靈兒走,我抄道另行。”擔擔和尚擔心他元氣未復,不宜獨行,勸道:“蕭先生說,真機子正派人查探迷宮地道一事,倘若武名揚這廝告密,咱們進去難免被一鍋端,所以臨時改了主意,集中兵力從大道突圍。少沖兄弟你有傷在身,還是與教主同行為好。”少沖道:“我是眾矢之的,多少雙眼睛盯著,跟著你們倒成了累贅,還是分開而行吧。”   擔擔和尚知道他與蓮花聖姬有約,嘆口氣道:“貧僧知道你要帶上那女子,那就盡快趕來,要是失散了,就在峰下的望海樓會合。”   少沖點頭答應,臨別前將怒天劍交給他,讓他交給靈兒防身。與眾人分別後趁月色向芙蓉紫府而來。此時的聞香宮已是一片虛墟,屍體隨處可見,靜夜之中尤顯陰森可怖。有幾處餘火未熄,照著房坍墻頹,狼藉一片。兵臨城下,宮中的宮衛、仆役早已四散逃命了,一路上連個人影也沒有。剛進後院的月亮門洞,冷不防門後藏了一人,一柄劍從暗處刺了出來。少沖暗叫不好,躲閃已是不及,雙掌向那人推去。   那人半途中撤回了劍,問道:“是沖公子麼?哎喲……”少沖聽出是荷珠的聲音,連忙收了掌力,說道:“是我!你沒事麼?”荷珠道:“我沒事。”幸好少沖內力大減,隻是微弱的掌風將她帶得差些摔倒。她將少沖拉到暗處,輕聲道:“小姐被徐鴻儒的人看著,她讓我來傳話,叫你不要去找她,有機會逃下峰去吧,她另想辦法脫身。”   少沖斷然道:“不行,要走一起走。”心想徐鴻儒這妖人不思悔改,還要脅迫黛妹,大概是想找到迷宮地道的入口逃命。   荷珠道:“公子有此心,奴婢也代小姐高興。奴婢這就帶公子去見小姐,勸她同你一起離開。”她領著少沖悄悄從耳門進入芙蓉紫府。   忽聽屋瓦輕響,周圍人影晃動,四方都有高手埋伏。忙伏低藏起,借月光瞧去,東麵屋脊上一人手持鬼頭杖,探頭探腦,正是頭陀跛李;南麵照壁上立著一人,手中金刀光茫懾人;西麵望樓上人頭攢動,為數不少,北麵山坡上也有數人,雖未見著玉支,恐怕他不在西麵也在北麵。   少沖暗叫僥幸,要不是荷珠引路,隻怕已中了徐鴻儒一夥的埋伏。若在往日倒是不怕,眼下卻不能硬拚了。   走進內室,早聽見濯清的聲音道:“徐鴻儒事敗,白蓮教大勢已去,咱們也該想退路了。”美黛子道:“雖說徐鴻儒有把柄在咱們手上,但怕他狗急跳墻,要拚個魚死網破,此時與他翻臉,於咱們不利。我隻希望荷珠能見到少沖君,將我的話帶到。”   濯清埋怨道:“小姐還想著他呢,要不是他多番阻撓,咱們也不會功敗垂成,這次回去也不知道老爺會怎麼處罰您呢……”說話間荷珠已帶著少沖進屋,濯清頓時住了口,和荷珠識趣地離開了。   美黛子見了少沖,又驚又喜,幾步撲入他懷中,雙手捧著他的臉頰撫看,雙眼秋波欲滴,說道:“少沖君,你終於來啦!可還好麼?”   少沖軟玉在懷,撫著她的秀發和麵龐,憐道:“我好著呢。你呢?”   美黛子這才想到自己麵容可憎,低頭以手遮掩,目光更不敢與少沖相對。口上道:“徐鴻儒這廝不可信,哎,或許根本就沒有解藥,我要是治不好,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少沖拿開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的雙眼說道:“當然不是,我聽說:‘士為知己者死,不以色也’,之前你一直戴著麵具,我何曾見過你的長相,知道你的真容,也才是幾天前的事。也許是你的笛聲,撩動了我心中那根琴弦,再加上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我知道心裡再也容不下別的人了。不管你長成什麼模樣,妍媸美醜,你永遠是我心中那個不變的黛妹。”   雖然同樣的話少沖白天說過,美黛子還是如覺吃了蜜糖一般甜,說道:“可是我騙了你,利用了你,你難道不生氣麼?”   少沖對著她一笑道:“我當然生氣,但一想到你並沒有真正害過我,還多次舍命救我,或許你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就不那麼生氣了。”   美黛子露出感動的笑容,牽著少沖的手將他帶到裡屋。後麵是美黛子的香閨,屋中擺設更十分精致,桌上水晶壺,床上玉簟枕,四周玻璃屏,處處都光瑩整潔,令人目眩神馳。本來聖姬香閨嚴禁男子進入,如今白蓮教即將被攻破,也沒人查究,少沖算是第一個進來的男子。   美黛子拉著少沖在榻上坐下,讓他雙手環著自己,躺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中,道:“我還以為你與陸護法、眾仙人逃下了山去,不管不顧我呢。”   少沖道:“我此行上山便是來救你的,你沒走,我一個人絕計不會走的。”   美黛子嘆氣道:“傻瓜,徐鴻儒將我軟禁在此,無非是想引你前來,好逼問出蓮池聖境的入口。你不來,他也會放了我的。”   少沖道:“朝廷大軍即將大舉進攻,再不走恐怕來不及了。你雖不是白蓮教的什麼聖姬,但落入官府手中也危險之至。”   美黛子道:“可是你救走我這個‘朝廷欽犯’,也會被朝廷緝拿的。”   少沖苦笑道:“你忘了麼?我也是名單上的‘十大魔頭’之一。”   美黛子道:“以君之武功,當不久落。天涯何處無芳草?君又何必獨戀我這色衰將死的不祥之花?”   少沖直身挺起了胸膛,指著前心道:“你還不相信我麼?那我就剖心相示……”   美黛子將頭偎入他懷中道:“好了好了,從今往後我都聽你的,不再過問江湖是非,你去哪裡,我都跟著你去哪裡,做什麼事也不再瞞著你了。”她與少沖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就算大難將至,心也從來沒感得如此的安定。   正當二人噥噥私語時,外麵響起濯清的聲音道:“爾等膽敢擅闖芙蓉紫府,活得不耐煩了!”   另一個人道:“嘿,聞香宮都快落入人手了,你芙蓉紫府豈能獨善其身?我家主公讓我來看看,那小子來了沒有。”正是副總管高寵的聲音。   荷珠道:“你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來,他就是來了也給你驚走了。”高寵聽了這話,還以為誇贊他武功高,有些得意地道:“我有這麼厲害?”   荷珠道:“之前在教主寢宮的地道入口已被反賊炸毀,開掘尚須時日,徐教主就確定另有入口麼?”   高寵道:“主公說了,陸鴻漸一夥能如此快殺回來,定然在附近辟有出口。主公算無遺策,絕計不會錯的。”   濯清道:“還算無遺策,上次鄒城之敗,這次聞香宮之敗,誰信呢?”   高寵道:“這不賴咱主公,要怪怪你家小姐一意護著那個小子,正因為那小子作梗,咱們的事才功敗垂成。”   荷珠道:“聽說那小子受傷甚重,大概是不會來了。徐教主不會被嚇破了膽吧?蓮池聖境的事怎麼不去問蕭遙那夥人?”   高寵道:“蕭遙那夥人口風甚緊,何況又聚在一起難以下手,隻有少沖那小子,一定會牽掛你家小姐赴約而來。另外還要轉告你家小姐,主公之雄才偉略無人能比,他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請你家小姐務必問出地道的入口。大夥兒能不能逃出去,就全靠你家小姐了……”說著話竟往裡屋來。   荷珠連忙攔道:“這裡小姐的閨房,外人不得入內,尤其是男子。”   高寵道:“不怕告訴你,我從小天閹,不算男人。”這人長相肥偉,說話卻是娘娘腔,說不定沒有說謊,真是天閹之人。竟不顧攔阻,執意強闖。   荷珠一邊拖延,一邊說著話道:“哎喲我忘了徐大官人是當過皇上的,我得稱您高公公。”   美黛子料到他會強闖,早將少沖推入床幃之內,扯錦衾蓋起,自己也迅疾脫去外衫鉆進去。   少沖自是驚訝不已,低聲道:“這未免太過冒險了。”美黛子暗地使壞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弄得少沖差些叫出聲來,她卻吃吃發笑。   高寵進屋後這裡瞅瞅那裡瞧瞧,似乎不相信少沖沒來,美黛子作色道:“放肆!本小姐的閨房你也敢擅闖?”   高寵道:“小人不知小姐已睡下了,告罪!我等奉教主之命,前來搜查奸賊,並非擅闖。聖姬若非心中有鬼,又何必動無明之火?”   美黛子道:“你們在紫府周圍埋伏了這麼多人,他不會來的。我看你還是先撤吧,待我問出來了,再派人告訴徐大教主。”   高寵冷聲一笑,道:“主公也怕小姐過河拆橋,上墻抽梯呢。”說著話悻悻而退,嘴中兀自嘟噥著。臨走時忽然想起一事,說道:“瞧我這記性,最要緊的話忘了轉告,主公說,你家小姐所中之毒根本就沒有解藥,要想治好唯一的法子就是進入地道,找到蓮花聖境中的天浴泉,以天浴泉的泉水洗浴,即可脫胎換骨,重回青春。最後還要提醒爾等:都是同坐一條船,誰也別想扔下誰。”最後這句口氣甚重,帶著幾分威嚇味道。說罷施施然而去。   荷珠大聲叫他:“說完沒有?可別又忘了!”見他走遠再不回頭,才回來告知小姐。   美黛子對少沖道:“真有地道入口你也不必告訴我,我是不會讓徐鴻儒活著離開的。”   少沖握緊她的小手道:“確實另有入口,但還沒找到下山的出口。適才高寵說聖境中有一個天浴泉,洗了能治好你的病,我和蕭先生他們在聖境中轉了幾圈,沒見過什麼泉,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美黛子道:“這個天浴泉我倒聽人提過,說是可以洗清一切病痛、罪惡,脫胎換骨,羽化飛升。曾經是教主獎賞給勞苦功高的教徒的福利,後來不知為何失其所在,漸成傳說。這或許就是徐鴻儒的計謀,想尾隨咱們找到地道,不可上當。”   少沖道:“咱們再去仔細找找。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要試試。”   美黛子點頭道:“好吧,你說了算。事不宜遲,咱們須盡快離開,但你身上有傷,不能跟他們硬拚。”尋思如何才能避開外麵的監視,恰好濯清來報:“百花苑花仙娘請過府賞花,派人抬來轎子。”暗想道:“花仙娘這個時候還有閑情賞花,必是不安好心,不過來得正好!”遂大聲對外麵道:“請迎接的抬轎大哥,隨行的丫頭在前廳吃茶,我換一身衣裳即來。”密令濯清如此這般行事。   不久濯清拿了幾套衣衫進來,美黛子讓少沖扮作轎夫,自己扮作婢女,濯清則換了一襲月白色薄衫,蒙上麵紗,看上去就跟真的聖姬一模一樣。   出來時卻見轎夫女婢皆昏睡在桌上,荷珠忙著把他們搬進雜物間藏起。   眾人來到紫府門口,守門的早已換成了徐鴻儒的人,自是不肯放美黛子出府,濯清裝作氣沖沖地返回內室,美黛子、少沖和荷珠則抬著空轎向百花苑走去。   不出所料,府外布置有大批宮衛,嚴查過往,連聖姬的轎乘也不放過。但宮衛隻防著美黛子借轎遁走,哪裡想到轎夫丫婢會被調包,因而眾人有驚無險,順利過了數個關卡。   待到了無人處,美黛子低聲囑咐了荷珠幾句,讓她先回去。指著一道女兒墻對少沖道:“翻過此墻朝東不遠便可以出聞香宮。”   少沖道:“濯清和荷珠幾位姐姐不一起走麼?給徐鴻儒發覺了,可如何是好?”   美黛子格格一笑,道:“少沖君心可真大,帶走一個我還不嫌夠,要將我奴婢也一並帶走。她們還要留下拖延時間,自有脫身之策,就不勞少沖君費心了。”   少沖握住美黛子的纖纖玉手,對著她的盈盈秋波,柔聲說道:“黛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下一切,隨我浪跡天涯?”   美黛子道:“我沒讓她們跟來,還有一層考慮,就是為了讓誰也找不到咱們。”說這話時臉上盡顯幸福笑容。但少沖還是感覺得到黛妹的小手有些冰涼和微微的顫抖,他口上說道:“你想好了?跟著我會吃苦的。”手上卻加緊了一分力,似乎生怕會因此失去黛妹似的。   美黛子微微一笑,道:“邂逅相遇,與子偕臧;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的,無論天涯海角,無論吃糠咽菜,我都跟定少沖君了。”   少沖情熱之下擁黛妹入懷緊緊抱住,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二人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短暫相擁後少沖挽起美黛子的胳膊一起躍出宮墻。墻外是一片亂石崗,少沖體內真氣感應到周圍隱藏殺機,忙叫住美黛子,伏低身形向四周看去。時星月在天,清風拂體,遙見遠處樹梢、石上皆有懸幡,幡上畫滿符咒,隨風飄動,氣氛詭異。才知徐鴻儒在這荒郊之地布了陣法。   美黛子道:“畫符下咒本是李國用的長項,這徐鴻儒也頗善此道。你身上有傷,不宜運氣。我先去闖一回再說。”提氣飛縱而出,動如脫兔,疾如飛狐,少沖想叫住她已是晚了。   美黛子足不點地從草叢間竄過,忽如飛蛾撞中蛛網一般懸於半空,張臂掙紮,意甚痛苦。   少沖正要前去搭救,忽從草叢中鉆出來一人,低聲叫道:“少沖賢弟,千萬不可妄動。”聽聲音竟是南宮破。   少沖喜道:“南宮大哥,你來啦!”南宮破道:“不瞞賢弟,此次為兄拜山,一來聯合白蓮教抗衡五宗十三派,二來追蹤一件家傳寶物的下落,夜裡難以入睡,出來走走,正好見到徐鴻儒這廝在這裡插竿掛幡、推石布陣。聽說芙蓉紫府闖進了刺客,我便猜到是你。他們在此布陣,也必是針對你,便在此等候,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徐鴻儒那廝布下七煞鎖魂陣欲取賢弟性命,當真狠毒!”少沖問道:“什麼是七煞鎖魂陣?”   南宮破道:“此乃茅山陣法,由魑魅魍魎魈魃魋這七煞困守,日日夜夜對困於陣中之人噬心摧殘,中者如同遭受千刀萬剮的酷刑一般,不會立刻死去,隻會慢慢的熬乾生命,直至魂飛魄散。施法者須有極高法力,為人冷酷甚至是殘忍,才能驅動七煞前來鎖魂。徐鴻儒功力到了這般火候,大不簡單。”   少沖耳聽得黛妹低聲呻吟,心中憂急,道:“可有法子破解麼?”南宮破起身四處張望,略一沉吟,道:“你跟著我的腳印走。”說罷足踏八卦步,向東走了七步,向西走了七步,停了下來,從褡褳中取出一道符,貼在道旁的幡竿上。又沿路撒米,口中念念有辭,手上指訣變化,連走了數個方位,又原路返回,對少沖道:“為兄研習巫蠱,於符咒之術所知甚淺,適才施以五行陣,勉強破了一關。”   這時美黛子雙腳著地,少沖忙趕過去將她扶起,見她雲鬢散亂,容若不勝,負於後背。   但沒走幾步,走在前麵的少沖突然撞上了墻,一個跟頭險些仆地,一摸前麵什麼也沒有,暗道怪哉。南宮破道:“不好,鎖魂陣又起了,快隨我找個安全之所藏起。”他當先打路,不防撞中煞氣,頓感手足麻木,如遭雷擊。   少沖正要詢問,草叢中忽然伸出手爪來抓住他的腳踝便拖,帶著美黛子一起拖向遠處。南宮破急忙緊抱少沖脖子。抓少沖的那爪子如觸電般縮入草叢不見。   少沖驚魂稍定,兀自無事。南宮破道:“咱們還是不要亂走為好,這陣中似乎有一股極厲害的煞氣作祟,中者非死即傷。”   於是由他在前帶路。一路幸喜未遇兇煞,不久便到陣外。   徐鴻儒的喝聲旋踵即至:“入我彀中,休想逃脫!”聽聲音似在腦背後,一回頭卻一個人影也沒有。聽徐鴻儒又道:“南宮兄,咱們才說好聯手對敵,這還沒有一天的工夫,你倒幫起外人對付徐某了。”原來他人尚在數裡之外,不過傳音過來而已。   南宮破道:“少沖乃我義弟,並非敵人。”說話時往後暗灑蠱毒。眾人逆風而行,這蠱毒隨風向後吹去,可令敵人不敢靠近。再在地上布上蠱陣,敵人除非包抄,否則必中其毒。   又聽徐鴻儒道:“此人是五宗十三派的奸細,南宮兄莫被他騙了。”   少沖聽了此言,不知如何向南宮破解釋,停步欲言又止。南宮破道:“賢弟毋須向我解釋,不管你是不是五宗十三派的人,我南宮破都當你是兄弟。”少沖聽了大是心熱。   南宮破又道:“你也不要認為我與姓徐的真心結交,其實為兄打心底鄙夷此人。”說話間下了山崗,已不聞徐鴻儒之聲,看來南宮破所布蠱陣起了效用,將其追兵攔在後麵。   到了安全之所,這時美黛子也醒了過來,叫一聲“少沖君”,伸雙臂環抱著少沖緊緊不放,泣道:“我還活著麼?我以為你會拋下我獨自去了呢……”   少沖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如何會拋下你呢?”話未說畢,已被美黛子蔥指蓋住嘴唇,美黛子道:“呸呸呸,不許說‘死’字,少沖君你要記住,就算是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著……”她瞧見旁邊還有一個陌生男子,忙離開少沖懷抱,問道:“他是誰?”   少沖也一時忘了身邊還有南宮破,暗叫該死,正要引介,南宮破先打個拱道:“在下南宮破,這位必是蓮花聖姬了,在下想向聖姬打聽一個人,不知聖姬可否見告?”   美黛子冷冰冰的道:“你要打聽的人本姑娘也不一定知道。”少沖在旁道:“黛妹,南宮大哥於你我有救命之恩,你若知道便告訴他吧。”   美黛子便換了語氣,道:“既是如此,你說出那個人來。”   南宮破道:“在下行走江湖,不慎將一家傳寶物丟失,後多番尋覓,得知此物已為貴教教主夫人拾得,在下此次前來,便是想當麵討回此物。”   美黛子道:“什麼寶物這麼要緊,南宮先生老遠趕來索討?要知百花仙娘手緊得很,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沒那麼容易討回。”   南宮破道:“雖說身外之物微不足道,但既是祖上所傳,卻不能在在下手中失落,否則愧對祖先。”   美黛子道:“你到聞香宮也有幾日了吧,恐怕也問過別人了,百花仙娘所居之百花苑乃聞香宮禁地,極少有人知其所在,更何況她極可能已不在百花苑了,你去也是白走一趟。不如我告訴你一條下峰的秘道,以報你救少沖君之恩。”   南宮破道:“看來聖姬是不願相告了,既如此,在下自己去找。”對少沖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兄弟倆就此分別,後會有期!”   少沖握著南宮破的手,道:“大哥,我變身為魔,可還有救麼?”南宮破沉思了一會兒,道:“要除魔毒,倒有一法,可是你一身魔功也要隨之消失,而且原來的功夫也要大打折扣。賢弟可想好了?”   少沖道:“魔功非吾所有,去之並無可惜,就是原來的功夫,也可以慢慢再練。”   南宮破道:“那好,我告訴你,你此後不可強行運功,每日晨昏各靜坐兩個時辰,午時血氣最為旺盛,坐甘草湯中浸泡,泡後之水劇毒無比,宜隱蔽拋灑,假以時日,體內之毒便可散去。且自珍重,為兄這廂告辭了。”說罷一拱手,轉過院墻去了。   少沖知道大哥喜歡獨來獨往,且武藝高強,毋須為他擔憂,便也隨他而去。   美黛子牽起少沖胳臂,向回走去。少沖道:“去什麼地方?”美黛子低聲道:“你不是要找赤玉簫嗎?跟我來,切記不可說話。”少沖聽她口氣十分鄭重,便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