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副帥史思明、大將蔡希德率精兵在河朔地區力挫李唐官軍與民軍後，一度失陷的河朔一十七郡又回到了大燕版圖。不僅如此，還活擒常山郡太守兼義軍總指揮顏杲卿以及部分骨乾成員。根據雄武皇帝安祿山指示，將顏杲卿等人帶回都城洛陽接受審訊。 　　就這樣，顏杲卿跟袁履謙等人被解往洛陽。 　　安祿山看到挺脖釀臉威武不屈的顏杲卿，氣得暴跳如雷。他用中指指著顏杲卿，揚聲梳撚道：“顏杲卿，顏杲卿，你讓我怎麼說你呢？”顏杲卿把脖子一撥楞，扭過頭去，不去看安祿山。安祿山圍著顏杲卿，盯著說道：“想當年，你一介小吏，是朕識才，把你從範陽戶曹參軍的位置上，破格提拔為太守。”“嗬嗬。”顏杲卿對著安祿山輕蔑地從喉嚨裡咕噥一聲。“好家夥，這會你還蔑視朕，真是忘恩負義。”安祿山惡狠狠地說道。 　　“什麼？”顏杲卿鄙視著安祿山，“你竟然稱起朕來，我問，你不是說討伐奸賊楊國忠嗎？為什麼不對唐明皇稱臣？” 　　“哈哈哈！”安祿山大聲笑了起來，“朕要告訴你，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你說的那個糟老頭子昏庸無道，戕害忠良，善惡不分，對於這樣的人，還值得歌功頌德嗎？” 　　顏杲卿大義凜然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儒家三綱五常裡麵的重要一條，我既然受恩李唐，豈能折腰於你---這個十惡不赦的叛賊！” 　　“看來，你太腐儒了，不可救藥。”一旁的軍師嚴莊指責道。 　　顏杲卿對著嚴莊破口大罵：“你這個蟲豸，怎麼老天爺就給你披了一身人皮？” 　　這句話噎的嚴莊直翻白眼，他張著嘴還要說什麼，被安祿山示意打住。 　　安祿山繼續勸說道：“手下的弟兄，如果對你有不禮貌的地方，還望謙讓才是。” 　　“這樣的小人，怎麼能跟我相提並論呢？”顏杲卿冷笑一聲，說道。 　　安祿山被顏杲卿說的臉色，一會兒由白變紅，一會兒由紅變紫，一會兒漸變成瘮格拉的白。他逼視著顏杲卿，顏杲卿鄙視著他，二人僵持了一會。突然，安祿山喟然長嘆：“哎，吆，歪！朕如此看重你，你卻對朕的良心進行玷汙，真是豈有此理！你拇捋拇捋胸脯子，好好想想，朕哪裡對不住你，你卻要造朕的反！” 　　顏杲卿反唇相譏：“忠臣不保二主，你建立偽朝，自詡皇上，你對得起大唐天子嗎？” 　　此時，安祿山兩眼發出瑩瑩的綠光，氣得團團轉，如坐針氈。 　　顏杲卿見安祿山光著急，說不出話來，冷笑道：“你本來就是營州一個放養的小兒，是大唐天子把你提拔為三道節度使，擔任封疆大吏。如今，竟然恩將仇報，不識好歹！” 　　安祿山被顏杲卿批駁的啞口無言，心裡早已成了灰色。 　　顏杲卿看見安祿山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一言不發。他越說越激動，便揚聲罵道：“不錯，是你保薦我坐了太守，可是讓我跟你早飯，我顏杲卿丟不起那個人。反過來說，你娘把你養大，可謂恩重如山，你娘死了，你怎麼不去死？我顏家世受大唐恩澤，作為李唐王朝的臣子，我的俸祿、官位都是人家給的，我應竭心盡力報效國家。我這是替國家戡亂，奉旨討賊，而你卻螳螂臂車飛娥投火，凈乾一些倒行逆施，卑鄙齷齪的勾當。如今，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為死難的革命烈士報仇雪恨！” 　　這幾句話，猶如利刃直戳安祿山心底。 　　安祿山肺都氣炸了，他暴跳如雷，歇斯底裡道：“好你個不識相的小人，簡直翻天了，翻天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朕走朕的獨木橋！” 　　安祿山當即下令，把顏杲卿小兒子、侄子在內的顏氏一家子三十多口人一律問斬。顏杲卿跟袁履謙被綁在洛河中橋的柱子上，被千刀萬剮施以酷刑。 　　袁履謙死得異常悲壯，他的手足均被砍斷，可臨死前拚盡渾身力量，把嘴裡的熱血猛地唾在一旁的劊子手身上。 　　場麵如此壯烈，顏杲卿在受刑的同時，還仍然罵聲不止。劊子手見狀，遂用鐵鉤子把他的舌頭鉤斷，惡狠狠地罵道：“我叫你罵，我叫你罵，這會沒有舌頭了，我看你還能罵啵？”即便這樣，寧折不彎的顏杲卿咕噥著喉嚨，繼續罵聲不止。 　　生命不息，戰鬥不止。就這樣，顏杲卿以碧血丹心精忠報國而英勇就義！ 　　後來，有一個妙齡女子來到野草覆蓋的顏杲卿墳塋前，將冥幣燃著，跪在墳前，“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絲絲縷縷的紫煙漫入蒼宇，俊俏的臉龐，被淚水洗盡鉛華。 　　她形容枯槁，煢影相吊，淚水止不住撲簌簌掉下來。她透過水簾，凝視著葛藤纏繞著棗樹， 　　蘞草蔓延遍墳地。不禁吟哦道： 　　葛生蒙楚， 　　蘞蔓於野。 　　予美亡此”， 　　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ｏm 　　蘞蔓於域。 　　予美亡此， 　　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 　　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 　　誰與獨旦？ 　　夏之日， 　　冬之夜。 　　百歲之後， 　　歸於其居。 　　冬之夜， 　　夏之日。 　　百歲之後， 　　歸於其室。 　　原來，這名女子吟誦著《詩經》中的《葛生》，一句句追問，一聲聲自我哀憐，其音如泣如訴，傷腸摧肝，嚶嚶聲裡，在砟山山腳下回蕩。 　　這是一首最早的悼亡詩。對已亡者的不絕哀思，深切各念，在詩中表現無遺。睹物使人傷感，悼亡更讓人悲勵欲絕。誰都明白死人不可復生，正如死亡本身是人生無法超越的大限一樣。然而，死者生前留下的一切，在心靈之中是那麼清晰，那麼深刻，那麼刻骨銘心，以至讓人無論如何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最無情、最冷酷的恰恰在於：鐵一般無可更改和挽回的事實就在眼前，迫使你必須違背自己的意願它麵這冷酷的事實，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事實與意願的尖銳沖突讓人捶胸頓足，悲天愴比，撕肝裂肺。 　　再後來，唐肅宗下詔褒獎顏杲卿，其文中一段寫道：故衛尉卿、兼禦史中丞、恒州刺史顏杲卿，任彼專誠，誌梟狂虜，艱難之際，忠義在心。憤群兇而慷慨，臨大節而奮發，遂擒元惡，成此茂勛。屬胡虜憑陵，流毒方熾，孤城力屈，見陷寇仇，身歿名存，實彰忠烈。 　　道不同，不可同謀，斯言由來已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