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一鼻子灰的顧炎，回去換了身乾凈的衣服前往了天香樓。 　　天香樓是西城最大的會所。一共分為九層。前六層不足為提，雅俗共賞。這七層就有名頭了，叫做蓮花。顧名思義，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乃是雅集。這一層隻談風月，聊詩書，賞名曲。中庭有個單廳露臺亭閣，是最好的賞月位置。據說風水上叫做九占之七，高樓不孤，臨湖攬月。 　　第八層叫做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唯有君心照我心。乃是趣集。這一層隻論知己，不管你是雅還是俗，你都得拿銀子供著這位知己。一共十三間，流水的姑娘，鐵打的房間。有人供著，就能常駐於此，過著天仙般的日子，要什麼有什麼。所以姑娘們自己又稱此層為仙境。若斷了供，那就隻能“下凡”了。所謂隻求一人供我，叛離這繁花塵世。 　　第九層叫做不得。求而不得，視為珍貴。乃是願集。這一層隻有一個房間。名不知，樣貌不知，身形不知，所擅不知。有緣進入此層的，仿若黃粱一夢。夢醒則求而不得。可能此生隻見這一次，再會亦是茫茫人海。每次第九層的姑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挑選一位來賓上樓，上樓有個講究。黃金百兩路，白銀似座橋。所謂為求心中一願，萬物皆可拋。 　　今夜既然宴請，便隻能在了六樓。 　　一席人到了天香樓，隻見顧炎已經等候多時了。 　　“各位兄弟請坐，就當回家一般。可好。” 　　“顧大少，上座上座。兄弟們，我們敬顧大少一杯！帶著兄弟們吃香的喝辣的！” 　　“哈哈，諸位兄弟著實見外了。今夜我們不醉不歸，姑娘們上來吧！” 　　隻見在老鴇的帶領下，一排姑娘都進了門，落了座。真是個個國色天香，肌嫩香滑，把這幫人瞧的口水直流。 　　顧炎睇了一個眼神下去，瞬間就有人領會了，馬上問道： 　　“王老哥，正事別忘了。今早顧大少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王老頭懷抱著美人，顧不得喝酒吃菜，正在調戲著呢。有些心不在焉道： 　　“顧少爺的事情，當然是第一位的。當年巡查的記錄我都帶來了，您盡管看！看完記得還我就行。我隻當不知曉。不知曉。小美人來！” 　　說罷，丟了一本手劄給了顧炎。又自顧自地玩去了。 　　顧炎接過手劄，走到一邊，仔細地翻看了起來。手劄上記錄的信息很齊全，是當天一整日的全部記錄，什麼天氣，什麼節日，什麼人當班，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交接的時候注意什麼等等都有。 　　那一天的確是王老頭值班，是連日來最冷的一天。除夕前夜，走水共五處，發生在戌時左右或者以後的，靠近觀雲觀的隻有兩起。一起是龍泉巷巷口，一起就是觀雲觀的大火。難道那個人隻是巧合？真的有起火？ 　　他仔細地閱讀了關於這兩起火災的報告。 　　首先是龍泉巷的那起。首先是巡查的士兵聽到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但是並未看到火光。因為除夕前夜一家人生火燃竹，在家中庭燎是非常常見的。稍有操作不當，起火了也是小火。何況巷末靠近小河，幾盆水下去也就滅了。沿途中，遇到幾人提著桶，似乎在打好水回去，便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是什麼人？不知道宵禁麼？夜裡還亂走！” 　　“回老爺，家中走水了，剛滅。大家一起出來挑點水回家備著。也是圖個安心。” 　　巡查的士兵不疑有詐，就放他們走了。隻是當時記錄在案。 　　第二起觀雲觀大火。打更的首先聞到燒焦的味道，跟著味道尋到了觀雲觀。提高嗓門喊了一句，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但似乎沒有人回應。剛想轉身走，突然內院一下子火就起來了。他忙趕到塔樓匯報值班的，帶著他們趕到了觀雲觀門前，再次大聲呼喊。依舊是沒人回應。老王頭一腳踹開了大門，直沖內院。隻見內院的木閣樓火光沖天，但火勢所幸沒有蔓延開來。他沖進屋子，想要把屋子裡的人都叫醒，但是老道士一直不醒，小徒弟倒是迷迷糊糊率先醒來。其他人也沖出門，敲醒周圍的鄰居，一起去後麵的小河取水。 　　火很快就撲滅了，在殘灰中發現了五人的屍骨，均平躺在地上。渾身漆黑一片，麵容難辨，死因初步斷定為失火，具體有待查證。根據事後觀主所述，五人為其大徒弟和四位居士。同時發現，二徒弟縊死於槐樹下，原因不明。地上發現油漬痕跡，找書苑 wｗw.zhaｏsｈuyｕan.cｏm 初步判定為庭燎時，因有油，不慎失火。五人未能及時逃生。 　　“顧大少別看了，快快回來，陪兄弟們再來一杯！這小美人真可軟乎啊。” 　　其中一人趁著酒勁，向他喊了一句。 　　顧炎將手劄塞入懷中，邊走向桌邊，邊笑著說道： 　　“來了，老哥可還滿意？來乾一杯。這可是今天剛送來的上等佳釀啊！來！” 　　眾人推杯換盞，溫柔鄉裡流連忘返。 　　“顧大少，可有什麼發現？” 　　這時，王老頭似乎發現了他，靠近隨口問了一句。 　　“王老哥，還沒來得及看呢。麻煩老哥讓我多看幾天，必當重謝！事後原樣奉還可否？” 　　說到這裡，又對老鴇喊道： 　　“聽見沒，這位大哥可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你們一定要好酒好肉的伺候好咯，全算在我賬上！” 　　“是啊，公子放心。上門是客，更別說您這尊大神了。老奴真是恨不得自己上呢，嘿嘿嘿。” 　　瞧著老鴇一臉諂媚的模樣，顧炎說不出的作嘔的感覺。 　　王老頭嘿嘿一笑，故作小聲說道： 　　“包在我身上，您放心地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說罷，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顧炎。 　　顧炎嘴上應付著，心裡卻罵了沒邊。社會就是如此，惡心做作的人比比皆是，但不能說穿，不能做死，且當不得真！有錢好辦事，沒錢鬼見愁。 　　顧炎又陪著他們喝了一會，推脫著實在不行了，得去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假意醉意朦朧地出了包間，上了第八層-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