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大年初四。街巷上熙熙攘攘地好不熱鬧。 　　昨夜顧炎隨著老道人回到了觀雲觀，大致了解了下當年的情況。既然首先是從觀外開始的，那就從此查起。雖說過了二十來年，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跡。但整個道院的院落結構依舊沒變。這幾年觀雲觀過的極為艱苦，老道人也沒錢修整。基本上所有麵貌都維持在了二十年前大火撲滅的那一刻。 　　顧炎一大早就出門了，沿著觀雲觀四周的街巷走了一圈。整個道觀門前種著兩顆銀杏。門前一條街叫做長樂街，側邊緊緊挨著兩條小巷子，一條叫做龍泉巷，一條叫做哨樓巷。道觀後方是一條僅約幾米寬的小河。小河時常有船隻路過。 　　按照西城的製式，十步一崗，百步一哨。哨樓巷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就是因為在道觀的西南方向有一座崗哨小樓，上麵時常有士兵在上麵巡視。如果有人從這條小巷走，勢必會被崗哨的人看到。所以如果要隱蔽一點的話，最好位置是走龍泉巷和小河的位置。 　　戌時以後，河麵上往來的船隻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停靠在岸邊的。何況那夜是除夕前夜。按照除夕的慣例，家裡人都要在家中團圓，夜裡便不再出門，在自家的院落中焚燒竹子，竹子劈裡啪啦地炸開，稱作庭燎。 　　按照時間節點來說，首先是戌時，有人喊道走水，老道開門詢問。從周遭的環境和當時的節日來說，街巷上應該是沒有人的，除了巡邏的崗亭和哨崗。 　　看來，首先得先走一趟哨樓巷了。 　　“哎喲，炎哥。今天得空來看看兄弟們？” 　　沿著哨樓巷走，遠遠就看到了塔樓。塔樓下站著幾名全部武裝的士兵，腰間別著大刀。其中一名士兵瞧見顧炎，立馬迎了上去。塔樓的士兵很多是和堂口混編的，所以大部分都是老熟人。 　　“這不是想兄弟了麼？好幾天沒一起喝酒了！哈哈！” 　　顧炎扯著哈哈，上來一把抱了上去。 　　“天香樓上次喊了你半天，那新來小娘皮的味道可香了。今夜我不值班，要麼一起走一趟？” 　　“哈哈，這不忙正事麼。來來來，這點碎銀子兄弟收好，這次實在陪不了。大哥有令。可惜可惜啊！” 　　“炎哥，這就見外了。哪能讓您破費啊。” 　　“別別，一點心意。就是還有件小事麻煩兄弟，二十年前觀雲觀著過一次大火，不知道還有沒有印象？” 　　“這個我得問問老兵，他們都幾十年了。如果是大火，應該有印象。稍等啊。老王老王！” 　　沒多久，一個人走了出來，同樣的打扮。不過已經年過中旬。 　　“咋啦？哎喲，這不是顧少爺麼？” 　　“炎哥問點事情。老王，二十年前是不是觀雲觀有場大火，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想想，是不是燒死了幾個人的那次？” 　　顧炎一聽，有戲！趕忙回道： 　　“對！對！王老哥清楚這個事情？” 　　“那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幾天都是我當班。那火說大不大，但是真猛，燒死了五個人。我記得還有一個上吊的不，娘希匹，邪門的很。那叫一個慘啊。” 　　“那王老哥還記得當天還有什麼走水的地方麼？” 　　“那沒什麼印象了，得翻翻當晚的值班記錄。怎麼了？顧少爺，這裡麵還有事兒？” 　　“麻煩老哥幫我查查，晚上咱們天香樓走起咧！我設宴在老包間恭候各位兄弟大駕！” 　　“顧少爺，這是折煞我們了！一點小事，包在我老王身上。兄弟們，晚上顧大少請我們上天香樓咯！” 　　“好！” 　　“感謝大少！” 　　眾人一陣歡呼。畢竟初一到現在，大家都值了幾天班了，雖然苦，那也是沒辦法。能找點樂子，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顧炎離開了塔樓，他首先要確認的是戌時的那場走水是不是確有發生，還是有人謊報了。如果是謊報，他的目的是什麼？按照老道人的猜測，第一次的謊報是為了拖延第二次救火的黃金時間，這才導致眾人沒能及時撲滅大火，燒死了人。但是聽剛才老王的說法，火勢好像並不大，那這種推測就有些站不住腳了。其次導致那幾個人死因，真的是火災麼？看來還得去一趟義莊。按照目前的情況來說，如果是謊報，那第一次的謊報肯定另有隱情。 　　義莊在西城外，大約幾裡地的距離。平時沒人會去那裡。隻有一個老頭在看守。 　　顧炎坐著馬車，趕到義莊的時候已是未時。今天似乎日落的特別的早，一抹斜陽掛在山腰上。義莊殘破的大門被照的泛著金黃色的光。 　　“請問有人在麼？” 　　不知是天冷的原因，還是此地為過陰之地。裹著雪白貂毛的顧炎不禁抖了一下，一身雞皮疙瘩。 　　“請問。” 　　“你是哪位？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一個身影從角落的一張破凳子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顧炎看了過去，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頭。 　　“老人家，您是義莊的？” 　　“我不是，難道你是？小娃娃，盡說了怪話！” 　　顧炎一時語塞，這怪老頭說話不嗆死人，不舒服啊。 　　“看你也是個體麵的小少爺，怎麼到這裡來了？沒事，就趕緊回吧！” 　　“老人家，我想打聽下二十年前觀雲觀燒死的那五個人的情況。找書苑 wwｗ.zhaｏｓhuｙuan.com 不知道您知曉麼？” 　　“噢？你問這個乾什麼？” 　　“麻煩老人家若是知道，不吝告之。” 　　顧炎對對方沒有一點了解，故而話語中沒有說明原因。 　　“不知道，不知道。趕緊走！” 　　怪老頭抄起一把鋤頭就要掄上來，口中還不斷地罵著。 　　“哪來的小鬼，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兒！早點回家喝奶去吧！” 　　老頭口中罵罵咧咧，但顧炎不行啊。求人第一等，他隻能按住自己的性子好言相勸。 　　“老人家，別呀。這怪危險的。您看這。” 　　顧炎剛想故伎重演，掏出口袋裡的碎銀子。卻不知道老人根本看都不看，直接一鋤頭敲在了他剛站著的位置。 　　他突然一陣冷汗，是可忍孰不可忍，大罵道： 　　“老頭，你等著！不知好歹！” 　　“小賊，有種你別走！吃俺老漢一棍！” 　　顧炎隻能邊退邊罵，好不容易逃回到了馬車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老頭肯定有問題！心虛至極！這把著實憋屈了，顧大少爺哪有被人用鋤頭趕出來過。 　　不過他也更加肯定了，這老頭肯定知道些什麼。該怎麼從他嘴裡把話套出來呢？拿著一壺好酒，拎點小菜招呼上。估計不行，這老頭油鹽不進，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主兒。讓人把他抓回去審？一是沒有名頭和理由，二是看這老頭嘴硬的，怕是撬不開。別弄死了，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思索了一會，見天色不早。對著車夫喊道： 　　“走，先去天香樓！夜深了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