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那個孩子。” 一百五十歲的他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盡管他麵色平穩,一臉冷靜,但摩拳擦掌的動作毫無疑問出賣了他,他有些期待醫生所說的那個孩子。 “一個月,隻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我仔細觀察了他的身體與常人不同的是,他的魔力是從心臟流動,循環整個身體,據我所知,一般術士魔力過渡都是從體內,並非經過臟器,有人稱之為‘丹田’,但丹田是氣的循環,所以術士魔力混亂需要魔具來引導,但強大的術士會通過控製來調和自己的魔力,也就是說即便是不需要魔具,這個孩子同樣可以釋放魔法,仿佛這孩子天生就是為了魔法而存在。我在他的身子仿佛看到了您的影子,一樣古老,一樣頑固,他就像您……先生。”醫生越說越發激動,他有些手舞足蹈用來抒發自己的情緒。 老先生的神情凝重,他愣了好一會兒說:“像我一樣,那這真是太糟糕了。” 醫生看著這個將近大了自己一百二十多歲的老先生,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但他努力克服著自己的情緒,壓低了嗓子低吼道:“先生!您可是整個魔法歷史上最偉大的術士,魔法師,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一個比您還要敬佩的人,這可是對他最大的褒獎,不,這可是絕無僅有的評價。” “這就是問題所在,可他不該像我一樣,他有自己的生活。” 他有些低沉,失意的表情幾乎掛在臉上,說:“對,沒錯——抱歉,是我輕率了,我沒考慮到這些,我隻是希望您至少有一個衣缽傳人您也許會開心一些。”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可你也知道我的一生是失敗的!我的故事微不足道,我的人生是用屍體築起的高墻,孩子我是踏著鮮血一路蹚過來的,我並沒有這麼偉大。”老先生麵色平靜地訴說著,世界上絕對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加了解他自己。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將他留在廢棄港,您至少過來看看,說不定他就是您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醫生明白,老先生可是看著他長大的人,他也是陪伴了老先生三十八個冬夏,所以他知道老先生是偉大的,最偉大的。 醫生並不打算長留,他此番的目的本來就是將這個消息帶給老先生,隻是沒想到他並不期望世界上多出來第二個菲尼克斯,他顯然有些失望,但即使是如此他還是希望這最後的機會能夠留給他。 醫生打算離開,他乖乖地站在了升降梯上,老先生恢復了以往的神態,打趣地說道:“哦!等等。”醫生正有所期待還以為老先生會有所改變,可老先生隻是彎下身子將地裡的那粒種子給掏了出來,他微笑著繼續說道:“這粒種子,說不定離開這個陰晦的高塔便會泛發自己的光芒。” 他將種子交給了醫生,放在了他的手上。 綠瑩瑩的像是一塊寶石,醫生將種子握在手裡,他不太懂老先生說的話但依舊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並不明白那是一粒怎樣的種子,但是他的心裡清楚這粒種子絕不簡單。 “對了,那升降梯早就壞了,我本以為你會敲門的。”老先生笑了笑,走到墻邊,他的舉起,那修長、纖細,被黑斑包裹的左手像是一塊煤炭,他的左手在石塔嚴絲合縫的石磚上輕輕敲了三下,本是嚴絲合縫的石磚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縫,橘黃的光線跑了進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光線跑進來,裂開的縫隙是越來越大,直到出現一個和他等身的拱門才緩緩停下,“下樓總比上樓容易,請吧!” 他是這樣說道,醫生來到門口,看著腳下到地麵的距離,他微微一笑,愜意說道:“我會等著您,我相信您也相信那個孩子,他不一定會變成您,你絕對會喜歡上他的。” 他對著麵前空氣踏出一步,石塔上的青色石磚好似長了翅膀一樣,紛紛飛出,他每踏出一步,許多石磚便在他的腳下形成一道階梯,正如老先生所說,下樓總比上樓容易,很快他就從二十米高的地方來到了地麵,石磚開始往石塔的方向飛去,一塊石磚像是著了魔“砰”的一聲撞到了石塔上落在地上,但很快它搖了搖那和身體連在一起的腦袋又重新飛到那快要縫合好的拱門上堵住了最後一塊。 醫生離開了,老先生從懷裡掏出了一根枯木似的魔杖,雙手在塔中揮舞像極了樂團中站在最前麵揮舞著指揮棒的指揮,口中喃喃道:“速速復原!” 頓時整個房間內亂作一團,好似將裝滿了水的水盆地漏打開了一樣,所有的藤蔓,青草被擠成一團,半空中的書本像是漫天飛舞的小鳥,噗呲噗呲拍打著翅膀,木桌、椅子、書架等家具都像是覺醒了人的意誌,開始跑起來,回歸到自己的位置,很快,半空中所有的書本都有序排到了書架上,藤蔓,青草全部消失不見,木桌,椅子也有序擺放在這個房間裡麵。他輕輕舉起魔杖,隻是在空中一點,很快他就從塔中消失出現在海風包裹著的草地上。 海港與海港之間的距離很遠,一趟路程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一個來回便是四天。 四天的時間,雪身體已經恢復了多半,他單手握著一把斧頭,輕輕一點,木樁上的圓柱木頭便被劈成了兩半,他已經劈了一上午的木頭但絲毫見不到疲憊。 他將斧頭扛在自己的肩上,結實有力的臂膀,輪廓線條十分清晰。他今天需要去尋找食材,就在森林裡麵,陪著孩子們一起。 最近鎮上傳來關於魔獸的消息,據說就在森林裡麵有著一頭傷人的魔獸襲擊過路的行人,不過孩子們並不清楚,他自然也是不知道鎮裡麵大大小小的消息。 “蘭,蘭——” 教堂外,有人在大喊蘭的名字,他穿著一身樸素的麻衣,是鎮裡的居民,他負責傳遞消息,當蘭聽到關於魔獸的消息後,手中的碟子不慎從手中滑落,“砰”地一聲將她從忐忑之中驚醒,她穿著圍裙來不及換上衣服便向著森林裡趕去。 雪和孩子們早就去了森林裡麵,他將那把斧頭帶在了身上,從前所居住的森林之中總是會有很危險的野獸,所以他總是會有這個習慣。島上的食材和這裡的食材相差太大,他不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所以一路上他也隻能看著孩子們自己收集,並不能提供良好的建議。 他常年待在森林裡麵有著極其敏銳的感覺,對危險的判斷很強,就像野獸一樣。總是能察覺出危險,避開或是改變所帶來的危害,而且他渾身上下也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使得一些野獸不敢輕易靠近他。 飛鳥拍動著翅膀,從樹的一端飛向另一端,一輛馬車從遠處徐徐而來,踏著顛簸的路麵。 馬兒突然翹起前蹄,受驚長“籲”,馬車本不快隻是頓了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車廂裡的醫生前傾,險些就與木板來了個親密接觸,馬夫拉著韁繩,使受驚的馬兒安穩了下來,醫生從車廂裡麵探出頭來,他問:“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馬受驚了。” 這本是一條近路,並排兩列高聳的樹木頂著藍天擠出這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小路,平日總是會有不少的野獸在這附近徘徊,可今日卻尋不見野獸的蹤跡。 醫生眉頭緊鎖,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的心中像是懸著一塊石頭,總是有些不安。 天空總是打翻墨,吸飽的雲朵止不住開始下沉,連綿不斷的墨點從它的身上開始漏出。 “下雨了!” “先生您坐好,我們該快馬加鞭了。” 馬夫甩動著馬鞭,可馬兒不停地翹起前蹄,使得車廂內晃動得更加劇烈。馬夫使勁抓住韁繩,試圖將馬兒穩定下來,可馬兒晃動得劇烈根本就停不下來。 醫生汗毛像是自動感應一般豎起,他心中的不安愈加強烈,手心的冷汗擠得出水來。他從車廂下來,看著周圍感到一陣可怕的寒氣以及一種來自狩獵者狩獵時直直盯住的可怕視線,他的手在發抖,任由雨水打落可他並不敢四處張望觀察。 飛鳥驚起,驚人的震動從地麵傳來,巨大的黑影從樹林裡直撲出來,在醫生身邊閃過,“砰”的一聲將馬車掀翻在地,尖銳的獠牙在瞬間刺過馬頸的皮膚,馬兒沒有反抗的機會便直接被撲倒在地麵,來不及發出撕心的痛苦哀嚎便失去了生命。 馬夫被猝不及防的攻擊壓在了車底下麵,醫生額頭滑過的不知冷汗還是雨水,手腳止不住地顫抖著,他的身體宛如木偶一般,脖子一點一點地轉動。 那是一頭巨大的黑熊,它的渾身冒著黑氣,背上有一瘮人的傷口從後頸一直延續到尾巴左側,不斷滲出血來。 它渾身壓在馬車上,巨大的重量使得馬夫根本就沒有辦法推開,他麵色蒼白不斷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他將目光投向唯一可以拯救他的醫生身上,他奮力嘶吼道:“救救我……” 哀嚎在醫生耳邊不斷回蕩著,他顧不上這麼多,靠在馬車一側,他臉上,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撼動分毫,那宛如山嶽般不可動搖。 巨熊微微抬起頭顱,靈動的鼻子嗅了嗅,它將頭顱移向兩人的位置,濃稠的鮮血掛在上下兩排尖銳的獠牙上拉成長絲。醫生不敢出聲,不敢喘氣,同時他將手緊緊捂住馬夫的嘴巴,齜牙咧嘴不斷低吼著並吐出混合著多種血液的腥氣的腦袋從兩人的頭上掠過。 一塊石頭從遠處飛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擊中在巨熊幾乎堅不可摧的皮肉上,石頭彈開落在地上。 巨熊轉身發出暴怒,一聲巨大的嘶吼聲響徹整個森林,樹上的飛鳥紛紛拍打翅膀向遠方掠去,它猛然揮舞著巨大的熊爪拍向石頭的落點,抬起熊掌時留下了巨大的熊掌印,清晰地看到,熊的雙眼有著一道很深的血痕,看見此況,蘭不敢輕易跑動,她屏住呼吸連口水都不敢咽下。 巨熊抬起頭顱頂起它那靈動的黑鼻子,仔細地嗅了嗅,或是因為下雨導致它對氣味的判斷並不是十分地準確,它在原地繞了一圈後突然立起身來,猛然跳起落下,巨大的震動突然起來,使得蘭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蘭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並沒有發出聲音來,可依舊是被敏銳的巨熊察覺到了。 巨熊猛地沖向蘭的方向,“蘭!”即便是醫生大喊,巨熊還是沒有掉頭。 “化動為靜!” “別動!”一瞬間,蘭聽到了雪的聲音。 巨熊的身上多了一股強大的魔力使得它停止不動,而就在瞬息一塊比巨熊還要龐大的石塊從遠處飛來擊中巨熊。 “砰!”的巨響,石塊碎裂而巨熊也倒在地上,細碎的石塊散落在巨石的周圍,醫生將馬夫從車下拖了出來。 雪從一旁的樹林中竄出,手提著斧頭毫不猶豫劈砍在尚有喘息的巨熊的頸部,巨大的頭顱從它的頸部滾落在地上,溫和的鮮血從它的頸部流出,頓時雨水沖刷的泥土味包裹著刺鼻的血腥味彌漫在整個空氣中。 令幾人胃裡一陣翻滾,而巨熊也徹底失去了生命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