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清月。 微風拂過大地。 烏姆一邊與塞西裡奧對峙,一邊關注著遠處小土坡上的動靜。 猛然出現的颶風聲勢之浩大,瞬間便帶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夾雜著鬼哭狼嚎般的隱隱呼嘯,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顯眼的傷疤。然後向著南邊,越走越遠。 隻一眼,烏姆便能確定那浮在空中若隱若現的身影就是阿裡斯,而不是什麼幻覺。 但目前的形勢逆轉了過來。 原本要拖住敵人的他們反倒成了被拖住的一方,沒有一個人能對九尺伸出援手,隻能看著他將阿裡斯越引越遠。 身高將近三米青銅色巨人揮舞起那一人多長的大劍,就像烏姆揮動黑角一樣輕快。光是被大劍激起的巖石碎塊,每一塊都像子彈一樣,砸在烏姆的墨甲上蕩起一片水波紋。 很快他墨甲上的甲片幾乎全部失效。 烏姆趁著塞西裡奧攻擊的間隙,與他拉開了距離。 笨拙的巨人提著大劍慌忙追趕,但他的雙腿不像雙手那般靈活,搖搖晃晃的似不倒翁。 烏姆看著場上的局勢,每一個人都因為神秘人的存在,擔心被拖入幻覺而顯得束手束腳。 但以烏姆對俄拉爾和阿裡斯的了解,那位大公此時派這樣一個人過來,勢必沒有提前與阿裡斯溝通過。那按照阿裡斯的性格,雙方必定是水火不容。 現在阿裡斯獨自離去,而神秘人遲遲沒有現身。 他可以去賭,而這場戰鬥本身就是一場豪賭,他從站到這裡時就沒想過還能活著回去。他隻想用自己的性命、用反抗軍的未來換取蓋奧斯守住國門。 他愧對這些跟他並肩作戰的部下。 但隻要北蟄鎮這根釘子釘在戈加希山脈中央,那俄拉爾想讓精靈幫他取得王位的計劃就必定難以實現。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試探的必要了。 烏姆將黑角橫在身前,左手輕輕撫過其光滑的杖身,演奏出一段莫測的旋律。 笨拙的巨人聽了之後,腳步虛浮,更顯遲鈍。 烏姆趁機向眾人說道:“諸位,神秘人已經被九尺兄弟引走,大家放開雙手,大膽殺敵吧!” 眾人重燃鬥誌。 場上的局勢瞬間扭轉。 而在遠方的另一處戰場,遠遠望去,便能看到那移動的旋風,像是一團滾動的漆黑色塊,橫亙在天地間,濃重的血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 我跌跌撞撞的闖進一個漆黑的洞穴。 阿裡斯跟在後麵,用他那近乎無限的風輪、風刃和風柱轟擊在洞口。小山丘立刻被啃食掉了一大塊,但我的身影也消失在碎石後麵。 “快啊,小土波(一種擅長鉆地的老鼠),快往裡鉆啊,我看到你的尾巴了!”他不停的叫囂。 還不停地用層出不窮的攻擊手段轟擊在山丘上——尖利的風咬掉土層,剛猛的風轟碎薄薄的巖層,兇惡的風鉆進裂縫。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頭頂上“唰唰”的往下掉著塵土,身處漆黑的洞穴中,不止要麵對黑暗的恐懼,還有這追魂一般的噪音——它的聲音越大,證明阿裡斯離我便越近。 我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回憶那天蓋奧斯帶我走過的路線。 如果蓋奧斯說的是真的,那麼這裡遺留下來的東西一定也能克製阿裡斯。 最終,山壁仍是被鑿穿,清冷的月光像是在天地間架起一座橋梁,從狹窄的洞口中射進來,順著橋梁走來的卻是一身紳士打扮乖張麵孔的阿裡斯。 環繞他周身的颶風重新變得溫順。 他隨手一揮,掀起的狂風擴大洞口,讓更多的月光灑了進來。 “你可不像那種慌不擇路的家夥。特地跑進這個山洞,是為了尋找什麼嗎?”阿裡斯左看右看,並沒能從一模一樣的洞穴中發現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這個地方風水好,特別適合埋葬你這種人麵獸心的惡魔。”我怒目圓睜。 表麵上我十分的生氣,但其實我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生氣隻不過是用來掩飾緊張。 為了彌補精神力單一的攻擊方式,我特意開發出了屬於自己的招式——將精神力不斷壓縮、持續壓縮,壓縮到極致,便能以渺小的體積釋放出龐大能量。 那些洞穴中絲絲縷縷的聲音,極細膩,像是雨水滋潤大地,蚯蚓在泥土中翻動。 在我和阿裡斯的對峙時,他們爬到了與阿裡斯相同的高度,攀附在他旁邊的巖壁上,隻需輕輕一躍,投懷送抱,任務便完成了。 汗水滑過臉頰,我微不可查的移動了一下目光,喉結跟著上下滾動。 就這一剎那,阿裡斯看似沒有動作,但一道輕薄而精準的小小風刃從他體側飛出,釘在空無一物的巖壁上。 那根緊繃的宛如保險絲的精神力被切斷,昏暗的洞穴中突兀的顯出一個光點。隨後渺小的亮斑吞噬了周圍的光線,在洞穴裡形成了一個直徑大約一米的絕無僅有的純黑色區域。 當月光重新填補缺失的光亮後,穴壁上已經被切出一個整齊的圓。 阿裡斯向後退卻了一些,領口隨風飄搖,重新將目光投向我的方向,“真是令人驚訝的威力,可惜你不懂得如何藏匿自己的意圖,小動作把你敗露的一覽無餘。” 我牙關緊鎖,心裡麵慌亂不止。 為了積蓄這個絕招,我在路上硬抗了他多次攻擊,本想著至少也能重創阿裡斯,卻沒想到居然輕而易舉的就被他識破了。 狂盛的精神力奔湧而出。 現在除了正麵迎敵,別無他法! 阿裡斯原本的耐心也幾乎被消磨殆盡,看到我擺出反擊的架勢,頓時喜上眉梢,連他身邊纏繞的風都笑成一團,急劇膨脹著。 他大喝一聲“正合我意”,便欺身而上。 阿裡斯使用的能力,在這狹小的山洞裡反而沒那麼好用——流通不暢的空氣使他的每一次攻擊都延後了幾分。 我借著這個機會,用精神力凝聚成一條條鋼索一般的觸手,對著他的方向就是一頓狠抽猛打。 堅硬的穴壁在雙方能量的碰撞中土崩瓦解。 潔白的襯衣染上臟汙,灰頭土臉的阿裡斯狼狽的落在地麵。 被莫名其妙的一頓鞭打,雖說沒造成什麼傷害,但依然讓他感到惱火。 他是不懂什麼冷熱空氣交換,什麼風向、風速、風級一概不知,但這不影響阿裡斯判斷出當前的環境對他不利——“弱者適應環境,強者改變環境”放在這裡仍然適用。 阿裡斯用僅存的風力托著自己的身體,頂著我的進攻往洞穴外麵沖去。 最後幾下的攻擊是由三四根精神力從不同的方向同時抽打,他的身體被我抽得一歪,卻還是艱難地離開了洞穴。 阿裡斯一下飛得很高,超出了最適宜觸手甩動的攻擊範圍,讓我有些鞭長莫及。 他衣衫淩亂,額頭上還有一絲血跡,似是離開洞穴的過程中撞在哪個角落。 阿裡斯伸出手指點了點額上的傷口,然後又將沾滿血液的手指放進嘴裡品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最後才說道:“即使我的狀態不佳,也鮮有人能破開我的防禦,讓我受傷。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阿裡斯繼續升空,直到與那“明月”齊平,張開雙臂,體側圍繞的氣流迅速擴大至整個山丘。不同於上一次幾乎瞬發形成的颶風,這一次他足足醞釀了十秒鐘。 “來吧,風暴囚籠!跟我最可愛的風一起,將獵物逼入絕境吧。”他的聲音乖張而癲狂。 隨著阿裡斯話音落下,一個涵蓋了整個山丘的巨型風暴接天而起。 狂風呼嘯。 小山丘上飛沙走石,僅有的植被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山丘頂上,那棵不知活了幾多歲月的蒼天大樹,就這麼被風攔腰吹斷,轟轟隆隆的滾下了山。在山腳下又被風暴捕獲,最終歪歪扭扭的上了天。 整座小山默默忍受這難得一遇的災難。我本想向著洞穴的更深處進發,但風暴成型以後的阿裡斯如虎添翼,就像一名蹩腳的醫生,給整座山丘做著劣質的開顱手術。 在他看來,我帶來的樂趣還未足夠,現在就結束狩獵還為時過早。於他而言,值得品味的不止是獵物的血肉,因恐懼而扭曲的神情更富有韻味。 阿裡斯獰笑起來,想象著我在山洞中慌忙逃竄的模樣,一揮手,從風暴中延伸出一道漏鬥形的旋風,鏈接在他製造出的風柱上。 山體即刻發出悲鳴。 一大塊巖體從山坡上滑落下來,地動山搖的滾到山腳下。 漆黑的洞穴再次顯露出來。 同時,一個漆黑且銹跡斑斑的鐵箱猛然從洞穴裡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