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心問道:“你剛才那個從那裡來的?” 薑山問道:“你說的是哪個?” 如心瞇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就是‘以貌取人’那句。” 薑山笑著道:“從《太史公書》裡記來的,說是孔夫子說的。” 如心笑著問道:“你讀過《太史公書》?” 薑山笑答道:“如心姑娘,小可不才,卻也知:將不知古今,匹夫之勇爾。太史公曰:‘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麼好的書,既有機會見到,豈能不讀上一讀。你說是不?” 如心微笑著說道:“沒想到你也是讀過書的人。”轉而心念一動,想考考薑山的才學,問道:“要是你去請劉文心那個大才子出山助你,你怎麼跟他講道理啊?” 薑山打住腳步,朝顏如心拱手說道:“當今朝廷日漸勢微,百姓受苦,天道蒙塵。劉大哥經綸滿腹,博古通今,慧質仁心,芳華正茂。何不就此出山,為天下安定獻計獻策,為天下萬民的福祉盡一分綿薄之力。到那時,山河秀美,民心安樂,大夏國繁榮昌盛,何其美好。好男兒生當逢時,盡心盡力,一朝功成,豈不壯哉!” 如心笑道:“那我要是劉文心大哥,該怎麼回復你啊?” 薑山笑著說道:“薑山兄弟,你幫我達成心願,我當追隨於你,為你心中的美好願景傾盡心力,永不言棄。” 如心說道:“那你接下來怎麼說啊?” 薑山一把握住顏如心的小手,煥顏一臉,激情澎湃,歡喜道:“劉大哥,得你一人,勝過千軍萬馬。壯哉,美哉!” 如心抽走小手,羞羞道:“你怎麼這麼無理啊?” 薑山賠禮道:“如心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表達一下我激情澎湃的心緒而已。” 如心臉色微紅,看向前方,小聲道:“我們往前走吧。” 薑山道:“好。”牽著馬韁繼續往前走去,想起剛才握住如心那小手的感覺,心裡美滋滋不是個滋味。 如心不小心見到薑山暗自偷笑著,小聲問道:“你在笑什麼?” 薑山立馬消散笑容,正兒八經地說道:“如心姑娘,你喜歡唱歌嗎?” 如心小聲回道:“我不善唱歌,喜歡聽人唱歌。” 薑山說道:“那我唱首歌給你聽好不好?” 如心笑著問道:“你一個大男人會唱歌嗎?” 薑山笑答道:“就會唱一首,從不對人唱。” 如心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唱給我聽啊?” 薑山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今兒又能遇見你,心裡高興吧。” 如心好像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小聲說道:“那你唱吧。” 薑山說道:“我要唱錯了,你可不能不高興來著。” 如心笑著道:“唱歌還能唱出人不高興來著的嗎?” 薑山答道:“我也不知道,有些人想聽,應該高興來著。不知道你聽了會不會不高興。” 如心微笑著道:“那你唱吧,若唱的不好,我權當沒聽過好了。” 薑山清了清嗓子,學著挑夫扯著嗓子兒唱了起來:“我在東時你在西,你無相公我無妻。我無妻時猶閑可,你無夫時好孤恓。”繼而又唱道:“你在東時我在西,我無相公你無妻。而今煩惱猶閑可,久後思量怎奈何!” 歌聲兒清亮萬裡,雲彩兒為之躁動,花草兒為之傾倒。如心聽了好來氣,怯生生地說道:“誰教你的這爛詞破調兒,好不害臊!” 薑山問道:“你怎麼生氣起來了?” 如心說道:“我怎個不生氣?” 薑山道:“是你說我唱的不好不生氣,我才唱的。” 如心極為氣悶地回道:“哪有你這般唱歌給姑娘家聽的?”轉而說道:“扶我下馬。” 薑山問道:“你真生氣了?” 如心一臉兒不悅地說道:“高不高興你不知道啊!扶我下馬。” 薑山規規矩矩地將顏如心扶下馬背,追著顏如心輕快的腳步,賠禮道歉起來:“如心姑娘,你切莫生我氣,叫人知道了可不好,還以為愛欺負人來著。小可保證,往後絕對不敢了。” 如心打住腳步,小聲說道:“你是故意的是吧?” 薑山輕輕點了點頭,見顏如心氣籲籲往前走去,立馬反應過來,趕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如心打住腳步,小聲問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吧?” 薑山輕輕搖了搖頭,見顏如心氣熏熏往前走去,立馬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不是如心姑娘,我真不知道。”牽著馬追在後頭,見顏如心快步,他也快步,見顏如心慢步,他也慢步,不敢往前,也不敢落後。 顏如心快步走了一裡半裡路程,覺得腳兒有些累,見薑山窮追不舍,又不敢上前,害得她放慢腳步不是,不放慢腳步不是,極為生氣道:“你老跟著我乾嘛?” 薑山略顯委屈地回道:“我不跟你跟著誰去?” 如心打住腳步,翹著小嘴說道:“你這麼個大男人,又沒人綁著你,愛跟著誰去就跟著誰去好了。” 薑山小聲回道:“可我隻覺得跟著你,心裡才踏實。” 如心一臉不歡愉地說道:“你這般盡愛說胡話,為什麼要我騎坐你的馬兒?” 薑山道:“如心姑娘,我薑山很少說胡話的。”怕顏如心不信,急忙補上一句:“是真的。” 如心見著薑山那一臉的委屈,也不小有好受,小聲問道:“那你還跟誰說過胡話來著?” 薑山回道:“我就跟我師父、師母、師妹說過胡話來著。他們可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了,我不怕他們生我氣,所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來沒什麼顧忌。” 如心問道:“那你爹娘呢?他們不是你最親的人來著嗎?你怎麼不跟他們說胡話去?” 薑山看向遠方,雙目黯然失神,小聲回話道:“他們在我十歲的時候都過世了,除了偶爾清明節祭拜他們一下,其他時候想跟他們說句話都難,還有什麼機會跟他們說什麼胡話去。” 如心見著薑山一臉難過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也想跟著難過起來,微微低下小臉兒,小聲說道:“那你往後可不能再胡言亂語的了,我一個姑娘家的,哪聽得進你這等不三不四的言語。” 薑山轉過頭來,賠禮道:“那你上馬吧,我以後不說就是了。”心兒極為平靜,好像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等顏如心走到馬兒身旁,有禮有節地將顏如心扶上馬,等其抓好馬鞍,牽著馬韁朝前方小跑而去。 三五裡路程跑過,顏如心見薑山粗氣都未喘一口,很是驚奇地問道:“你不累嗎?要不歇會兒吧?” 薑山一邊小跑著,一邊回話道:“如心姑娘,我師父收我為徒的時候說,我日後要想當好一個將軍,就得先將自己鍛煉成一個優秀的士兵。我從拜師學藝以來,日以繼日地牽著馬兒小跑,已有十三個年頭了,別說這三五裡路,就是三五十裡路都沒事,累不著的。” 如心笑著問道:“那你平時的飯量豈不很大?” 薑山笑答道:“我那幾個兄弟的飯量都很大,要不是這樣,那天你也見不到我們去劫道了。我們可是沒事就幫著當地官府清剿匪盜的,自己到最後卻想淪為匪盜,也算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吧,天不遂人願。” 如心笑著問道:“那天你們沒搶劫成功,豈不是餓著肚子了?” 薑山笑答道:“沒有,為了吃頓飽飯,我們將樂忠大哥嫁給人家做老公了。” 如心嘻嘻笑道:“天下隻有嫁女人給人家做老婆的,哪有嫁男人給人家做老公的。” 薑山說道:“人家媚娘一個苦命的好女人,拚命喜歡著我們家樂忠大哥,隻好嫁給她混個彩禮,雖說是為了打贏肚皮官司,卻也算是成人之美吧。” 如心問道:“那你們為什麼不提早去參軍啊?” 薑山笑答道:“其實我們也想過,可是不成啊!我們一走,宋良玉那小子無依無靠,就無人照顧了。他跟你劉文心大哥一樣,滿腹才學,一腔抱負,餓死我們都比餓死他要好。” 如心的心兒立馬酸苦起來,小聲說道:“那天我胡言亂語一通,差點就餓壞了十條人命,真有些不應該。” 薑山笑著道:“沒有的事。其實那天,隻要那駱總鏢頭能在我手上走過十招,我就會放你們西來的。” 如心問道:“這是為什麼?” 薑山答道:“我師父教我的那套刀法,就隻有十八招,要不是生死相搏,最後八招是不會用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跟他沒有生死仇恨,自不會用上那八招刀法,他既能走過十招,我豈不是敗了。” 如心道:“你打架為什麼隻用十招啊?” 薑山笑答道:“我師父教我的刀法叫‘清輝之刃’,前十招用來破敵,後八招用來殺人,一般跟人交手,自是隻用前十招的。用了後八招,除非有意放過敵手一命,不是必讓人死於刀下。” 如心問道:“那你跟人家打鬥,最多用了多少招?” 薑山答道:“就前些日子,跟成不讓比鬥,用了十一招,差點廢了他一條胳膊。” 如心笑道:“你盡吹牛,可別將牛皮吹破了就好。” 薑山笑道:“混跡江湖,虛虛實實,吹牛是必須的。什麼都實打實,人家摸清了你,就不畏你了。” 如心甜甜一笑,朝前邊望去,隻見一茶棚下坐著十幾人,猜想就是劉文心、徐慧錦他們,微笑著說道:“我錦姐姐他們在前邊等著呢!” 薑山張眼一望,好像也是,立馬抓住馬鞍一側,輕輕一躍,躍上馬背,一聲吆喝,馬兒四蹄跑起,朝前邊飛奔而去。 顏如心有些慌亂地說道:“你怎麼上來了?” 薑山說道:“混跡江湖,虛虛實實,還是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人的好。” 顏如心羞羞地問道:“那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薑山答道:“在你麵前,我從未想過要做個好人的。但隨著年月更替,走到最後,應該是個老好人來著吧!”緊接著一聲:“駕!” 馬兒騰空飛起,嚇得顏如心臉色鐵青,再不敢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