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幫與不幫(1 / 1)

忠武天下 硯山觀月 4366 字 2024-03-17

薑山、如心走進客廳,見顏員外從外縣收賬回來,歡歡喜喜上前問好,坐於一旁。   顏員外說:“杜、吳兩家今兒回信了,願意募捐一半家產。”薑山張了張嘴,卻未吱出聲來。顏員外問:“是用不著了嗎?”   薑山小過片刻回話道:“送往刑部的判決書,就算馬兒路上跑的再慢,這兩天也該到了。朝廷裁決此事,再怎麼難下決斷,也就兩三日,或三五日的事情。等他兩家捐了錢,再往京城送信,路上馬兒跑的再快,也要個三五日,該是趕不上朝廷裁決了。”   顏員外極覺可惜,輕輕嘆息兩聲,接而說:“他們兩家上兩代人,與我祖父、父親交好,雖說不上是交情至深,卻也相互往來友好不斷,眼看他們兩家就此敗落,總有些於心不忍。”   交情大過正義,薑山覺得顏冰雲這番話說的不應該,寬解道:“命強人欺鬼,運衰鬼弄人,興衰全由天定,丈人無須過多惋惜。”   如心受他爹影響,起了同情心,小聲問薑山:“真幫不了他們一些?”   “能幫,但不會幫。”薑山見如心兩眼狐疑,不也解說來,“開始建議他們募捐一半家產,他們若立時照辦,可算他們有悔罪改過之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未嘗不可。可惜,他們守著惡業不願向善,幻想著人情大於王法。他們現在願意捐出一半家產,不過是為了守住另一半家產,絕無什麼悔罪改過之心。我是朝廷命官,身負護國護民之正義,豈能隨他們兩家的意誌而轉移,做他們兩家的守財奴。”   如心說:“你心存正義是好事。”   薑山聽如心說話的語氣,肯定少於否定,不禁笑道:“不怕娘子笑話,我闖蕩江湖的時候,認為正義這玩意兒若是種同情,對與錯很難分辨清楚。今天,你覺得這事該出手相助,等到明天,你又突然覺得,還好沒出手。”   如心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感知“同情心”大過“正義心”不是什麼好事,微笑道:“既是這般,那不出手好了。”   薑山說:“謝娘子體諒。”   劉文心不想顏氏夫婦誤以為薑山不通人情,一旁說道:“現在,算是局勢已定,誰膽敢以私廢公幫他們度過此劫,誰便是十惡不赦之人,就算歲月能容下他,人心絕不會容下他。再說了,他們兩家若真有好人,就算杜一、吳二再壞,也不會做下那麼多惡行而無人點破。”   一邊是自家女婿,一邊是惡業滿身的鄉裡鄉親,顏員外絕不敢讓同情心大過正義之心,問薑山與劉文心:“你們真以為朝廷會下旨抄沒他們兩家的家產?”   劉文心說:“這三兩年天災沒斷,國庫空虛,而地方地主鄉紳卻瘋狂兼並土地,朝廷能征收的賦稅一年年減少。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已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真疼惜天下窮苦百姓,這等為天下標榜正義的大好機會,按理說,是不應該白白錯過的。”   顏員外問:“那明兒,我怎樣回復杜、吳兩家人是好?”   薑山看劉文心一眼,劉文心說:“杜、吳兩家,惡業滿身,樹敵無數,現已東窗事發,有人想有仇報仇,有人想有怨報怨,有人想幸災樂禍,還有人想痛打落水狗,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兩家已成透明。如若再耍什麼滑頭,轉移財產什麼,那定是‘家破’後麵加個‘人亡’,男子發配充軍,女子為奴為妓。”   既是這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顏員外微微嘆息兩聲,起身說道:“吃飯。”朝飯桌走去,眾人跟隨。   用過晚飯,於廳中喝過一杯茶水,劉文心、徐慧錦起身告辭,如心牽著薑山禮送兩人出府。   等馬車消失眼前,如心挽住薑山手臂,笑著問:“相公接下來做什麼,可想好了?”薑山笑著說:“娘子書房裡裝著一堆書,要不請相公去讀上一讀,陶冶陶冶情操?”如心說:“相公越來越善解人意了。”薑山問:“喜歡嗎?”如心將臉兒靠上薑山手臂,歡聲說:“老喜歡了。”   薑山讓臉兒黏上如心的秀發,笑著問:“那往後,相公床上疼愛娘子這事,是徹底通過了?”如心鬆開薑山的手臂,似有難為情地說:“你怎麼就想著這個。”薑山牽上如心雙手,嘻皮笑臉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有娘子一旁陪著讀書,不想這個真有些難。你說是吧?”   如心牽著薑山入得府門,走向書房,羞羞說:“你若真心讓我陪你看書,那你將我當書讀好了。”薑山摟住如心小腰,邊走邊說道:“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相公讀書時。黑發便知勤學早,白首不悔讀書遲。讀娘子這本鮮活有趣的書,廢寢忘食都行。”如心羞羞說:“那也不能太過勞累,當注意身體。”   穿過一道門,薑山說:“娘子這般關心相公,那今日這一炷香,是不是不加了好。”如心問:“相公累嗎?”薑山說:“有娘子陪著,相公哪敢說累。”如心說:“既是不累,那就先加上吧,等哪天相公真累了,再減下來也不遲。”   薑山裝可憐說:“相公在娘子麵前,從無喊累的時候,這一炷香想減下來,怕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如心貼進薑山懷裡,撒起嬌來:“相公真想減下這一炷香嗎?”薑山就怕如心耍溫柔,立馬放棄了自己意願來:“隻要娘子喜歡,加減全憑娘子心意。”如心連忙一錘定音來:“那就不減了,讓娘子好好陪著相公看書。”薑山能有什麼辦法,摟著如心往前走,心想讀完聖人言,再讀娘子心,一晚過充實來。   兩人走進書房,點上燈燭、安神香,挨在一起看起書來。一炷香燃完,薑山總不安分,抓住機會跟如心嬉戲打鬧,直到如心點起下一支香,才被迫安靜下來看書。   看也看,鬧也鬧,第五支香燃完,如心宣布薑山獲得自由。薑山仗著血氣方剛,迫不及待抱上如心,要求卿卿我我。如心不善拒絕薑山的我我卿卿,被薑山當成最有趣的書讀了去,從頭讀到尾,未遺漏一字一句,還在書裡留下印跡,薑山歡快一讀。   事好事了,兩人離開書房,回到臥房,寬衣解帶上床。如心縮進薑山懷裡說:“你以後不再那個樣子了好嗎?”薑山說:“全聽娘子的。”如心說:“那我們睡吧。”薑山問:“要是半夜醒來,想你怎麼辦?”如心嬌羞羞說:“那你讀書好了。”薑山歡聲說:“有你做娘子真好!”摟抱一起睡了過去。   ......   話說杜一、吳二被程之煥判了死刑,公文送到刑部,刑部尚書簡雍哪敢擅自做主,速速找去端王府商談此事。端王怒火攻心,暴跳如雷,許文褚用心勸諫,找來穎王共想對策。穎王一頓怒火,許文褚窮理勸諫,找來門生故吏商討應對之策。   門生故吏們一致認為,要想救下杜、吳兩人,就得重審此案。想重審此案,須得陛下下旨。想陛下下旨,須得顛倒黑白。想顛倒黑白,須得更換主審。想更換主審,須得程之煥走人。可程之煥為官十幾年毫無劣跡,除非暗殺他,不是荊州刺史暫時別想換人。   暗殺需要時間布置,該是來不及。彈劾又難尋把柄,蒼白無力。拿下刺史程之煥,還得拿下襄王華鈞。在陛下心裡,杜一、吳二兩人充其量,不過兩個可有可無的親戚,豈能跟能臣乾吏與皇子相提並論。   端王一時好有窮途末路之感,問許文褚:“先生可有什麼想法,盡管說來。”   許文褚說:“殿下,程之煥這個時候膽敢惹是生非,定是握有杜、吳兩位老爺犯事的鐵證在手。如若冒然與其對著乾,就是視國家法度於不顧,不僅救不了杜老爺、吳老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而會讓陛下對兩位殿下生厭。”   穎王橫著怒氣說:“聽許先生的意思,唯有啥事不乾,坐等他倆被殺頭,方為上策了!”   許文褚躬身說:“穎王殿下誤會了,小可哪敢心存這等歹念。”   穎王說:“許先生既心無歹念,那說這話究竟何意?”   許文褚自認的主子是端王,這還是在端王府,那有什麼心思搭理穎王,張了兩次口,就是沒哼出一個字。   端王說:“先生,穎王殿下是關心則亂,沒其他意思。你有話盡管說。”   許文褚朝端王躬身行禮,說:“殿下,就說假如。假如您是一國之君,有人罪有應得,卻是您的親戚,您是願意因公廢私,懲處此人而好了天下,還是願意以私廢公,包庇此人而壞了天下?就說假如。”   既是一國之君,自當以天下萬民為重,豈能以私廢公,包庇罪有應得之人而壞了天下。可就說假如,端王也不敢說出這等話來,隻因他為了爭權奪利,身邊已沒幾個好人,若說出這等話,豈不是提前告訴追隨者們,當心被秋後算賬,不寒了人心才怪。   隻見端王斥責道:“先生失言了。一國之君是我父王,不可假如。”   許文褚心頭立時寒涼一片,心想:“因公廢私,假如都不可,美夢又豈能化為現實。”立馬朝端王躬身行禮,認起錯來:“小人一時昏了頭,言語有失,還望殿下恕罪!”   端王覺得許文褚不再適合介入此事,很是溫婉地說:“先生該是累了,退下吧。”   許文褚給端王、穎王兩人行過禮,離開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