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日照金山》(1 / 1)

500封情書 吳向舟 7678 字 2024-03-17

我想坐船,那會感覺整個大海都是我的,杜楊說那是我快被手上那oppo a5炸死前最後的幻想。   緊接著他讓我去門外小賣鋪的搖搖椅上,給老板100塊錢,把搖搖椅調到最大的功率坐一天,我給了他一巴掌,他罵我牛馬。   冬天總是黑的很快,才四點就能在天邊看到月亮,他在我家呆了一天,從他回來我發現他學會了很多年輕人的新鮮玩意,顯得年輕了很多,他說學咖啡時都是20多歲的大學生,呆久了自然會了很多,咖啡店的大學生最近也開始多了,聽他們說,咖啡店有一位很幽默的老板,我說他隻是個馬哈猴子。   咖啡店晚上關門後,我真的總覺得時間仿佛就是屬於我們的了,因為咖啡店裡沒有任何的聲音了,這就是老街道的浪漫,我跟他說我想寫一首歌,杜楊笑著沒講話,唐書佳在桌子上一趴,像是想仔細的聽聽我的想法。我耐心的等待杜楊的回頭,我期待他對這件事的看法,如同我出國時等待柳一舟的挽留一樣,可惜的是他沒有挽留,他覺得我在這裡很痛苦,他不希望我痛苦。   “寫給誰”過了很久他才開口,唐書佳趴在桌子上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其實不知道寫給誰,但是我筆下的歌詞卻是我們相遇時她的樣子,白色的短裙,齊肩的短發,那晚我再次夢到她,我們在一艘很大的輪船上,夢中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隻有我與她,我與她緊緊相依,我舍不得與她分開,她去甲板上吹風時我在尋找她,我害怕她再次從我眼中消失。   “別想著給予了,光為了別人活著了”他說。   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我也抽著,我們移步到門外,唐書佳還是沒講話。   “當然,如果寫歌,或者完成那5年之約後,可以使你走出這該死的胡同,我就支持你”杜楊在我的記憶裡很少抽煙,他比我小卻更顯得像一個成熟的男人。   我確實總是想著給予她一些東西,寫的書,做的曲,畫的畫,設計的婚紗,我總是覺得那是她應得的,但卻從沒問過她真正的想要什麼,我打破了她精心搭配的花,毀壞了她的脾氣,家中的花或許早就枯萎了,我當然知道它為什麼枯萎,因為它缺少了女主人的打理,缺少了愛,我對它從來都隻是打理,而她對它的是愛,是那時我無法理解她站在窗前好幾個小時去搭配,澆水,施肥的愛。   江南水鄉有著讓相愛的人長長久久的傳聞,我聽說江南常年下雨,我心中那時便停留著一首歌曲,但是我不明白那首歌詞的旋律是什麼樣的,它從沒在我所擁有的記憶中出現過,但是我總覺得,它是在的,於是我開始試著踏出胡同,可是當我真正的想要離開胡同,到達門口的馬路不到兩三步,心臟的劇痛就令我不得不停止向前,摔倒在路邊,我回到家中吃了藥才有些好轉,我依稀記得,那是我曾經心痛的毛病,是踏入山東境內才會傳來的,至於是什麼時候落下的病根,我早已經不會再去深究,我突然想起我以往踏出胡同的理由,是為了尋找我記憶中的烤羊肉串,是為了送我的知己,我試著再次去尋找那個必須讓我踏出胡同的理由,外麵的風景,沒見到的故事,屬於江南的故事,可是都失敗了,我還是停留在離這胡同兩三步的地方,我平靜的望著馬路對麵的人群,我覺得我走不出去了,綠燈亮起,人群再次向著我走來,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唐書佳,她穿上了大衣,那晚她走的很晚,她把咖啡廳的裡裡外外都擦了遍,放玫瑰的地方也新出現了幾朵紅色的玫瑰,她站在人群中盯著我,眼神裡多半是惋惜,但是惋惜什麼呢?我已然不是作家,也不是設計師,身上的才華早已被我通通丟棄,我現在隻是一個平凡人,一個會永遠蝸居在這個胡同裡的平凡人。   “今天也辛苦了”她說。   她坐在我旁邊,用手解開脖子上的圍巾,我們一起坐了很久,天漸漸黑了,我還是沒有講話,她也沒有講話,她在椅子上放下一瓶不知道說什麼的東西,起身圍上圍巾。我已經失去看人的能力,我開始覺得眼前的所有人都在慢慢的模糊,朦朧,我開始看不明白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的人生中認識的人很多,他們有的在成都當著員工,有的在珠海享受著生活,有的在上海完成著自己的學業,身邊的人都在努力的完善自己的生活,向著前方走去,而我躺在過往,放棄掙紮,看著我擁有的記憶被慢慢刪去,卻無能為力。   她走了,我能感受得到,我還是看著那裡,看著那座我翻不過去的高墻,胡同外的世界。   世界規律千變萬化,我們都開始看不明白所謂的安排,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也在一樁又一樁淒慘的愛情故事後加上另一個問號,我開始明白所為愛了,得到的創傷,事到如今,真苦。   隨著我與杜楊的聯係慢慢深入,他開始嘗試帶我走出胡同,可是好幾次都沒有結果,我開始窩在家中,不願出門,末秋也總是陪在我的身邊,很少想要出去玩了,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有一次杜楊叫來了一位心理醫生,可是我早已不願意與這類人對話,於是閉門不見,我自然知道他們這種打著醫學的幌子的騙子對於幫助我走出胡同這件事幫不上任何的忙,隻會加深我對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的事實。   我突然想到了當年被按到床上吃藥的場景,那時我的暴躁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經需要四位醫生協助喂藥了,我記得那個藥很苦,我的母親在玻璃外站著,穿著一身潔白的白大褂跟眼前這些按住我強行喂我藥的人穿的一樣,我開始覺得這是殺人魔才穿的衣服。我又在腦海深處找回一段極其痛苦的回憶,我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那晚我最終還是崩潰了,我控住不住的渾身顫抖,那種被針管插入身體的感覺讓我很難受,我否定著這一份記憶,它是突然出現的,我內心無法接受,但是那段痛苦卻讓我清醒著接受著,我開始抽搐,喘不上氣,痛苦在蔓延著,越來越多的痛苦傳達到了我的身體上,幻覺慢慢出現,我的眼前開始模糊,我知道我又發病了,身體上的直覺在慢慢的被抽走,我開始害怕,那真的是過於疼痛了,過於疼痛了。   我又開始渴望在第二天可以見到她了。   我的房間上掛著很多的畫,陽臺上種著很多的花,世界上總會有著千千萬萬的漂亮的,迷人的花。於是我再次開始思念她,因為她是我心中的那朵花。我再次睜眼時看到了杜楊,唐書佳站在他身後,他問我怎麼了?我沒有回答他,開始疑惑為什麼他們回來,我記得我的房門關的很好,我努力環顧四周,這似乎用光了我全部的力氣,我看到了坐在唐書佳身邊的末秋,我知道它又一次的救了我。   我常常思念你,在我最脆弱時。   我指著櫃子上的藥,杜楊拿過來喂我喝完藥,身體慢慢開始好轉,我感受到身體的掌握權在慢慢回到我的身上,我再一次從鬼門關爬回來了,我努力張嘴試著感謝,但隻是發出微弱的聲音,我不確定他們是否聽得到,但是不礙事,等我好了我會再去登門感謝。我多希望我擁有一不開心就會下雨的能力,如果是這樣是不是你在天涯海角看到這場雨就會想到遠在BJ的我開始思念你了,畢竟我隻有思念你時才會哭泣。我再一次經歷了死亡,對於死亡我想我總是有著那麼多的話語權,但是我卻寫不出來,因為它太可怕了,它總是準備隨時吃掉我,讓我無法再次的思念你。對於以往夢裡朝思暮想的那張臉今晚卻出奇的沒有再次出現在我的夢中,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夢到她卻睡了一個好覺,我不希望以後都這樣,但也希望,我又開始矛盾了,我不知道我希不希望,我同樣也不知道我知道希望,我知道我不知道知道希望,但是不能改變的是,我希望能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我沉睡,開始慶幸我再一次看到了第二天的驕陽,它打到我的臉上,我的床邊沒有人了,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工作,隻有我有很多的時間再次享受這個所有人幾乎每天都會見到的陽光,因為隻有我知道,那隻是屬於我的幸運,所以對於我來說它是特別的,因為我曾有好幾次差點見不到第二天的驕陽。人們總是那樣的畏懼死亡。我再一次打破了規定去到了杜楊的咖啡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咖啡店顯得更加好看了,裡麵唐書佳和杜楊與其他三位員工忙碌著,我害怕打擾到他們便在外麵坐著享受著太陽,似乎早已忘記自己是來道謝的,杜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外,也可能是我陶醉在太陽光中沒注意到他,他站在門外看著我,我盯著他,但感謝的話遲遲說不出口,但我又總是想跟他說些話,他突然開口問我又一次見到陽光的感覺怎麼樣?我再一次感覺到他的善意,開口說道很美好,但我不知道還能看到幾次了。杜楊就在我身邊坐著,今天我沒有點上咖啡,我想這是我最後的倔強。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咖啡店待到晚上,我在那天下午回到了家,我總是記不住時間,但是關於信件的時間卻在我房間的墻上有著明確的標記,我不希望遺忘,因為它們對我很重要,那是我的誓言。我打了電話給柳一舟,那是在我困在胡同之後第一次跟他聯係,可能是因為他學醫的關係我並不希望再去影響到止他的情緒,和未來。現在我的手機通訊錄裡隻有他一個人,我在手機中聽不明白對方的情緒,稍微一點語氣我都會想象出那個人的樣子,或許是我過於敏感,所以我喜歡跟我想說話的人麵對麵交談,但是當我走不出胡同之後,我僅剩下了柳一舟,不知道為什麼在他這裡我不會擔心這些,他一直是那樣的語氣平靜,溫柔。電話在5分30秒後被接通,但我並沒有注意到昨晚的電話上有著他半個小時的來電,那是在我閑下來查看時才發現的。   “你知道有時差嗎?”他說。   “我知道”我說。   “那還打?”他說。   “我想去看看她”我說。   “那就活著”他說完便掛了電話,我也沒有再次打過去,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很深厚,深厚到他簡簡的一句話我也不會有別的情緒,因為我知道他不會離開我,十幾年一向如此。   我的銀行卡中剩下的錢不多了,但是胡同內哪有什麼工作,我幫大爺澆澆花可能都被當作慈善。   思念的動向到底是什麼呢,突然出現的照片,還是故地重遊,或者是往事重提,對於故地重遊像是刻舟求劍,人總是在幸福的時候不自知,但想起那些美好我們總是會想去到丟失的地方拾起,可是記憶裡明明確定丟在哪裡的東西卻早已消失不見。我的書桌再次放滿了她的照片,我最終還是抵製不住那波濤洶湧的思念亦或是愛,胡同裡來了一個小孩,這個胡同裡很少出現小孩子,澆花的時候會看到他在門外坐著看著什麼,我們搭上話是因為末秋下樓溜達被他看到了,他問是我的狗嗎?我想這個問題很明顯,於是問他“那你看它像誰的?”   “可是它很愛動,與你的性格一點不像”他說。   有的時候沒有關到門,末秋就跑出去玩了,看到它就在樓下的院子裡我也沒管,沒想到才幾天就被人家質疑了。   “那我是什麼性格呢?”我問。   “很安靜,看著性子很穩重”他說。   我突然想到那時她對我說的話,說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那時的我很頹廢,走在路上總是會突然暈倒,醒來時就躺在病房了,她說不喜歡我這樣子,而以前的我就是他說的這樣子,她走之後我就保持了這樣子,但是至於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我,我從沒有談及過,櫃子裡出現了一件新的針織外套,那是我自己買的。是好幾年第一次往櫃子裡添加新的衣物,穿著它坐在家裡感覺很舒服,跟她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很耀眼,在我如灰塵般的生活中是那樣的顯眼,我再一次開始對著鏡框裡她的照片說話。   這個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像是一個神經病一樣的行為卻是我灰暗的生活中唯一的救贖,我開始堅定了想要離開胡同的想法,突然很想要回到青島那間我們曾一起生活過的老房子。   我放下鋼筆,穿著拖鞋飛奔著跑向胡同的出口,我的生命正如那支鋼筆,或許當真正的枯萎後,不管曾經多麼的名貴,它也不過隻是一支筆而已,我再次看到了那個路口,我站在路邊大口喘氣做足準備踏過這個封鎖我自由的路口,隨著綠燈的亮起。我沖了過去,世界的聲音突然停止,隨後重重的摔倒在滿是人群的人行道中間,我再次醒到了家中,床邊坐著杜楊,我終於明白,自由是需要代價的。   他看到我醒了問我感覺好些了嗎?我很想問他為什麼你又在我的床前?   “我看到你穿著拖鞋跑得那麼快,而且是向著出去胡同的方向,我以為你要出去了,我最後看到你倒在離胡同兩三步的地方,周圍的人也不敢動你就報了警,救護車來了把你抬上去,離著胡同越來越遠你的心跳越來越快,儀器響的護士都覺得儀器壞了,最後我讓他們往胡同裡走,你的心跳才慢慢緩和,吃了藥很久你才沒叫疼”他說。   我突然記起今天是周二,努力用手想要撐起身子,他把我按下去。   “你的信我幫你包好了,等一會你好點我扶著你把你今天的流程走完”他說。   我開始流淚,曾經的我走向很多人,但是得到的都是離開和錯過,我從而變得破碎,我開始好奇他的心事。但是在那之前,我會先向他分享我的心事。   我有了一些勁,便讓他給攙扶著我去了郵局寄了信,我問他會寄信嗎?他笑著說不會,現在的人都會發郵件,不會做這種沒有什麼意義的東西,看這個費勁而且寫著也費勁,多心疼,我問他信寫的目的是讓人去看的嗎?他突然疑惑。   “寫這些東西其實說到底隻是對自己感情的安撫,你們寫的信至少還有人收,而我的老房子裡已經沒有人收了,郵件都堆積在我的車庫裡”我說。   他沒有在講話,我說出來一些事情,心裡也好多了。   到了畫展,他顯然看不懂這些東西,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東張西望,但是這裡的好看的小姑娘很多,我想他不會特別的無聊。結束我們往他的咖啡廳走去,我已經可以自己走了,但是他還是在離我身邊不遠。   “我與她的約會就是這樣”我突然開口“她來到BJ的流程就是這樣,至少我看到的是這樣”   “那你每次都是在回憶嗎?”他說。   “是的,所以每次結束後晚上我都會很痛,結束前我總是覺得她在我的身邊,回家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我才真正的認識到她走了,我很愛她,所以她就是我的全部”我說。   他沒在說話,我們已經到了他的咖啡廳,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聯係的剛坐下我就收到了我的咖啡,我感覺很開心。   其實對於BJ這座城市,無時無刻的在某一個地方上演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有一個人對我說“BJ從地圖上看著好小,為什麼會被列為首都?”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它其實看著很大,年少時我的BJ很小,但是長大後我的BJ還沒有年少時的BJ大,我隻能困在胡同,但是如同我那時想要逃離BJ一樣,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離開後我才發現它是在保護我,我想胡同也是一樣。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病。   杜楊說“其實不用著急走出去,想想為了什麼,我那時隻是希望你可以把離開胡同提上日程,不是希望你死在離這胡同的不遠處”他笑著“幫你弄葬禮也很麻煩”   “我在想,你店門口的白貓好像已經出現很久了,有人在喂它”我說。   他沒好氣”小唐喂的”   “小時候我也養過一隻白貓,後來它被毒死了”我說。   “真感人,但是他們說你很不喜歡小動物”他感嘆。   “其實隻是承受不了離去,末秋也很老了”我說。   “末秋是哪裡來的?”他問我。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看著他,他心虛的沒說話,轉過頭。   “算了,可能是我記錯了,末秋是我和她一起說要養的,那時候我渾身都是病,她說要養一隻薩摩,因為她很喜歡,所以我從師哥家抱過來的”我說。   “好了,我記起來了”他說。   我在無意間看到了壓在家裡信封下我寫的書,隨便翻開兩張看著,裡麵的內容我或許早就爛熟於心了,相識,相知。以及所有人希望的結局。   第七十七章:屠城。   那本書的結局是不幸福的,像我一樣,短短的兩個字,或許就能讓人感受到絕望,正如你愛的人與你說再見一樣,我不一樣,我甚至連她說的再見都沒有聽到,但是奇怪的就是那以後就真的沒有再見過。因為世界很大,不是隻有一個胡同,一個我永遠走不出的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