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有一個人將自己所認為的愛,賜予給另一個人,這真是令人感動,但那隻是他所認為的愛。深夜的BJ,我再次來到熟悉的咖啡店,店裡稀稀疏疏的人不多,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我試想著拚湊愛的形式多種多樣,那一塊又一塊的拚圖散落在我內心的大海的各個角落,這個城市真大,這個城市也很小,因為它在地圖上隻有綠豆大小。 對於愛我再次開始迷茫,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沒有人在試圖闖進這裡跟我說話,我靜靜地坐在那裡疑惑,責任難道就是愛嗎,破碎的家庭,我的內心在被無數的人撕扯著,我坐著船任由海浪推著,天上開始下雨,我的襯衫被淋濕,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渾身都是濕漉漉的,隻不過不是在溫暖的胚胎裡,而是在冰冷的海上,我的母親很愛我,這毋庸置疑,但是我的父親,他的愛令我疑惑,這份愛是陰霾。 今晚吃飯拿著叉子的右手也在不停的顫抖,我艱難的把煎過火的牛排往嘴裡送,我的軀體化與父親越來越像了,太陽,離我越來越遠了。 陰雨天的太陽並沒有過於的耀眼,也不暖和,我討厭這樣的太陽。 傷口再次重新的滲出鮮血,它似乎好不了了,很久了,我開始回想究竟是哪裡的朋友或者是哪件事讓我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海嘯,山峰它們都曾被我征服,但是如今我再次被壓製,海上的燈塔閃爍著昏黃的燈光,我開始往那裡劃著船,突然燈滅了,不遠處另一座燈塔又閃開燈光,我又向著那裡劃去,不久,又滅了,我像是一隻被人玩弄在手裡的蒼蠅,我開始懼怕茫茫大海,開始後悔將堅固的陸地換成大海,海浪那洶湧的聲音開始比寂靜的陸地更令我崩潰。我忽然想起我小時候的夢想也是成為想我母親一樣厲害的醫生。 那個街角出現了一個跟她很像的人,臉一樣,個子也一樣,隻是頭發長了,我的內心開始矛盾,我忍不住的開始向那個夢中朝思暮想的人走去。心臟的躍動讓我感受深刻,我並不覺得刺耳,因為我早就沒了佩戴手表的習慣,可是內心卻在激動中否定她並不是那個我朝思暮想想要見的人的時候我已然走到那個人的背後,那個人似乎像是感受到了我一樣回過了頭,透過那雙眼睛我的思念被緩解了,我突然像是活過來一般,周邊本是灰色的綠樹卻有著一股綠色爬上枝頭,我慢慢退後倒在樓梯上,她像是到了離開的時間,看了眼我就匆匆的朝著那個我無法踏過的胡同口走去,我看見你離開的背影與她重疊,我那灰暗的心才再次變成血紅色。天色慢慢灰暗,我沿著小路跑進了胡同深處的一家廢棄電影院,我推開重重的大門,裡麵漆黑一片,我深入其中,我借著手機屏幕發出的亮光看清了電影院的陳設,一排排廢棄的紅椅子上堆滿了灰,胡同裡是美妙的安靜而這裡是恐怖的安靜,我在某一處落灰的椅子上忽然看到了自己在緩緩地扭頭看向我,熒幕突然開始播放黑白電影,電影裡的女人尖叫著,聲音刺耳,“我”慢慢站起身朝我走來,我像是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張血淋淋的臉拖著沉重的身子向著我走來。我懼怕,他與我臉貼著臉用手指在我的臉上劃下一道水印,我感受到我的臉濕漉漉的,嘈雜的聲音停止,原來影院不止有黑白電影裡的那個女人在尖叫我也在尖叫,我開始試著尋找那年的真相。 杜楊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似乎是跑來的,滿頭大汗,他緊緊的抱住我嘴裡說著不怕了不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電影院門口站了很多的人。 我的嗓子說不出話了。 我慢慢接受自己不時的神經錯亂,但我開始確認我的內心中埋藏了一些或者很多東西,記憶也在被有意的刪減,刪減的那個人毫無疑問的是我自己,“我”把認為痛苦的回憶珍藏在一個廢棄的電影院,它們需要有人看管,而“我”就是不二之選,因為我愛它們,愛那些將我傷害的回憶。 親愛的林,我記憶不起你的樣子了,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再次夢到你,但是我最近的夢裡已經沒有你的臉了,隻有那個熟悉的聲音,因為我有著你很久以前對我說的“我愛你”那段語音在支撐我,我開始慶幸自己有著記錄的習慣,我開始遺忘你了,很痛苦,遺忘,或許人們痛恨遺忘,我想再次見到你,但這已然成為一種奢侈,它在剝奪我最後思念你的方式,夢。 雨聲中參雜著雷聲,我呆愣的坐在沙發上,像是一個精神病院的老人,時而清醒時而呆傻。 似乎所有人都會去刻意遠離一個病原體,而杜楊卻在不停的接近我,這令我疑惑不解,對於跟朋友的聊天我更傾向於兩人相互的距離,因為兩人的關係猶如蟬絲般脆弱,失去,似乎是我一直在經歷的,但是不停的得到然後失去,這比一直失去帶來的痛苦要多得多。 我們兩個人坐在我的房間,他說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我的房間,看著也有一股子文藝氣,他靠在窗子旁突然跟我聊到了夢想,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稿子。 “你以前的夢想是當一個設計師嗎?”他問。 我靠在床頭上調整了一個自己認為舒服的姿勢 “沒有,我沒有什麼夢想”我說。 “沒有熱愛還總是乾這種看著都沒意義的事”他推開窗戶點上一支煙“鬼信哦” “我隻是想給她設計一款獨一無二的婚紗”我說。 我緩緩伸手向他,他將一根煙遞給我,我點上。 “但是這個領域比我想的要困難,厭惡總是比認可要多的多,所以我付出了大半輩子”我說。 我的房間中有著很多關於她的照片,這次我沒有再去遮擋,他抽著煙將煙氣吹到窗外,拿起書桌上她的照片看著。 “都是你給她拍的嗎?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愛人”他說。 “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你店裡,她點了你做的咖啡”我提醒“照片也不是我拍的,我的手機裡有很多她的照片,但沒有一張是我拍的” “我說是在照片上,這隻是你眼裡的她,又不是我眼裡的,在我眼裡她隻是一位喝過我咖啡店顧客,僅此而已”他說。 “她所經歷的我很多都沒有參與過,所以我也沒有拍過有關於她的照片,但是她在照片上看著很快樂所以我也就很快樂”我說 “鏡頭怎麼會有感情,拍照的人用了心吧”他說。 是啊,那隻是一個記錄的機器怎麼會有感情呢,那隻是一張照片,她在相片中微笑,至於那種我所感受到貫徹全身的幸福,隻是我對她的思念,僅此而已。 “但是拍的很漂亮,我覺得我拍不出這樣美的她”我說。 “人與人之間的濾鏡,隻不過是你那一雙帶滿了憂鬱的眼睛”他說。 他沒有去問我為什麼會去到胡同的最深處,也沒有提起他的咖啡廳出現了一個跟她很像的人,我也默契的沒有提起我見到一個跟她很像很像的人,但是他還是在我崩潰後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像是知道一切一樣。 在英國,倫敦常年下雨,我本是很喜歡雨的,但是雨會讓人開始長毛,於是便想著找一些事情做,比如租下一艘大船,召集幾個船員一起去找找寶藏,賣掉之後我下周的房租或許就有了著落。我下了樓,看到街上撐著傘的人,他們的衣服都是很一致的大衣,我當然不是去租船開始那偉大的夢想,而是想去尋找一些特別的地方,一座小島,一棟別墅,一個公園或者是一個隱藏在小島上的刀匠。我與柳一舟通過電話,他說BJ下雪了,我坐著公交,去了很多的地方,最後坐了很久的火車去到了英格蘭的最西邊,那裡有一座小島,上麵有著一座城堡,他們叫他天空之城,那裡在退潮時會顯現出一個很長的石路,漲潮後海麵會重新掩蓋上那條唯一通向古堡的石路,聽說那是一座孤立在海上15世紀的古堡。海上的大霧,天空飛著很多的海鷗,那種夢中的恐懼在法羅群島空曠的的海上被無限放大,這令我恐懼,大海在探尋中會慢慢將恐懼透露給人們,這很奇怪,但在孤島上看著海浪猛烈的拍打著礁石,我再次害怕,這比攀登雪山要更可怕,但等大霧散去,我終於看清了這座與世隔絕的島,人很少,未被探索的自然風景,很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和我自己那未被馴服的野心,一座高峰上有著一個燈塔,這裡被人們稱為世界的盡頭,在那裡望著遠方,我覺得那是我離伊藤和她最近的一次,我開始希望那時就留在那裡,被世界遺忘。 就是那時我認識了一位鍛刀匠,他的屋子總是燃燒著一口鍋爐,他所鍛造的刀都會在第一時間出售,他也是一個舍不得離別的人,時間長了,他也會對刀留有特殊的情感。他會一種很奇怪的刀法,雖然他很胖,但是卻很順利著舞著那把刀,隨著刀身肉眼可見的變紅,刀上滋生出一團明亮的火焰,他自豪的展示給我看後揮刀將刀放回刀鞘,火焰也隨著刀的消失從我眼前消失,我那時並不懂,隻是覺得新鮮,後來才知道其中的原理,隻是他在刀鞘中放的汽油或者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我很開心,我見到了一個很溫柔可愛的刀匠,對於他的記憶我也不再清晰,隻記得他是一個很和藹的人,他還會釀一種很好喝的酒水。 時隔很久我再次開始做起了夢,但這次我無法再分辨出這樣的夢是美夢還是噩夢,痛苦在慢慢延伸。 我不知道她現在的生活是怎樣的,是否還會點上一杯自己愛喝的咖啡,吃上一口自己愛吃的蛋糕,關於探尋的意義我總是在去詢問別人的想法,卻最終忘記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想法,隻不過是睜眼看得到她。 我寫信的內容開始不再是單純的表達思念,開始摻雜著一些生活日常,從最初的好幾行到現在的幾行,我開始不知道該怎樣給她寫,寫什麼,總是覺得肉麻,即使心中很清楚的知道她不會看到。BJ降溫了,很冷,我也從櫃子裡掏出來那件舊大衣穿在身上,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再次走出胡同,所以對於大海的味道也早已剩下舊大衣淡淡的香味,真的要離開我的回憶嗎?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問著她,可是天上的雲隻是平淡的飄過,可惜她早已聽不見,我還不能妥協,我再次抓起桌子上的被子欲要砸到地上讓她明白我的生氣,胳膊停留在半空中,我意識到暴怒它再次到來了。 我小的時候就一直渴望當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我在店中沒有見到杜楊的身影,隻有唐書佳一個人在前臺坐著,BJ下雪了,咖啡店周邊都有著一堆雪人,網紅打卡地。我在門口站著,唐書佳從後麵的箱子裡拿出玫瑰走出店門,將掛在門外的最後一隻玫瑰拿在手上,門上重新出現了幾朵新的玫瑰,她將那最後一朵玫瑰遞給我,我喜歡這種收場,看上去誰也不虧欠誰。 “還沒有到周二,你會來這裡,我很意外,要給杜老板打電話嗎?”她問我。 我手裡攥著花,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花,心裡並沒有那樣的高興,不知道是不是對這年齡的姑娘不感興趣還是心裡一直騰不出位置。。 “沒有,別跟他說了,你沒上課嗎?”我說。 “今天沒有課,咖啡店也沒有什麼人,在宿舍也是玩手機”她說。 “挺好,你今天畫了一個很成熟的妝,下班要跟人去約會嗎?”我問。 我在寒風中點燃一支香煙,我接受她隨時的離開,因為我不會再除周二以外的時間進到咖啡店喝咖啡,但她就一直這樣站在寒風中看著我。咖啡店也沒有新的客人,都是一些熟麵孔,店內的客人大笑著聊天,似乎是些高興事。 “沒有,隻是很想嘗試一下這種妝容,但是我很試著想約你”她說著從我手中搶過煙抽了一口後放回在我的手上,她被嗆到咳嗽。 煙把上有著鮮紅的口紅印,我沒在意接著抽著。 “你不會抽煙還要這樣”我說。 “不理解為什麼會喜歡抽煙”她問我。 “這哪裡需要理解?”我問。 “回答我的問題”她說。 “約會都去大悅城,我出不去胡同,你知道的”我說, “約會一定要去大悅城嗎?”她說。 “這胡同也沒什麼玩的,也就我家樓下那下學生有點意思,他一會才放學”我說。 她沒再說話,望著天上飄下來的雪,想起自己到了已經半截入土的年紀了還能被年輕的生命喜歡,這是否多多少少證明自己沒有被世界淘汰呢? 我轉身回了家,她回了店裡,路上雪嘎吱嘎吱的響,我看到小學生爺爺的三輪車停在了樓下,轉眼看到小學生在門口堆著雪人,看到我,他跑過來跟我炫耀著他的傑作。 “向陽叔叔,我堆的”他拉著我看向雪人,似乎在炫耀。 我一邊迎合著把袋子裡剛買的熱牛奶放在他被凍的涼呼呼的小手上。 “今天學校裡也沒有小姑娘跟你表白呀?”我問。 “有呀,是我們班的校花呢,我幫她寫作業了,她說她喜歡我”他嘴裡呼著熱氣,手裡端著牛奶。 “那你要好好對她,天天給她寫作業哦”我摸摸他的頭。 他傻笑著點頭,我轉身上樓,他在後麵喊著“向陽叔叔拜拜” 好像一個哥譚市的名人,怪不得小姑娘喜歡呢。 與年輕人的脫節映射在許許多多事情上,比如買房子會在意這片房區的漲價和升值率,當然那是年邁的人該去思考的,我所思考的無非就是能不能在她長大的城市定居,房子周邊的配套好不好,對於我的名詞早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從自由轉變成了思念,我很思念她,很思念,但是那又如何呢?我常常這樣問自己,所有的人都在試圖讓自己的愛人明白自己為她們做了什麼,獨自的遠行,去到曾經相見的地方刻舟求劍,但是,有什麼意義呢?試圖讓你愛人去理解你對她的愛?還是理解你因為她導致的體無完膚呢?他們叫我先生。問我如何得到自己的愛人,如何成為一個獨特的人。成為一個輕而易舉打動人心的人,我總是這樣告訴他“去為了你愛的人”是的,答案就是這樣短短的一句話,但是領悟這段話我用了整個青春。有人說我寫給她寫情書是白費功夫,浪費口舌,因為她根本不會看到,更不會因為你的情書產生共情。但是我想說,沒有任何人會對自己沒有經歷過的事情產生共情。但是或許缺愛的孩子會,他們會小心翼翼的將所有人的心情嗬護到極致。這也是杜楊能夠照顧到我的所有的原因,關於寫情書的意義,我從沒有想過將這500封情書交她,因為隻是我自己深愛著她,如果她還在,這些情書也不會成為她的困擾,因為這些寄托著我所有情感和愛的信,在她心裡早已一文不值。或許我早已失去了跟她聯係,說說話的機會。 再次見到小孩,他的臉上沒了往日的光澤,今天反倒是灰沉沉的。 還是把剛買的牛奶放在他手上,坐在他旁邊也打開一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拿著樹枝在地上畫圈,我看著他爺爺那輛破舊的三輪。 “路上跟你爺爺吵架了?”我問“看著像是超市裡沒搶到雞蛋的大媽一樣的沮喪臉” “沒有,是因為班長”他說。 “班長怎麼了,前幾天不還說喜歡你?”我說。 “今天放學看到她跟我們班裡的男孩抱在一起了”他說。 “那你這是被甩了,還是被戴上帽子了?”我問。 “從沒有在一起”他拉下臉。 “那有什麼好傷心的?”我說。 “不知道”他說。 我站起身拉起他,拍著他屁股上的土。 “人與人在沒有形成關係前的所有,擔心,思念,難過,所有情緒,都是在耍流氓,知道了嗎?”我牽著他的手說。 他點著頭“那向陽叔叔也在耍流氓” 我疑惑的問“為什麼這麼說叔叔?誰叫你說這樣變態的話的?” “爺爺在飯桌上說的,說叔叔你一直在思念一個離著叔叔很遠的人,還總是因為那個人站在陽臺上發呆”他說。 我頓頓“回家吧,天快涼了” “那你們是錯過了嗎?”他問我。 “小屁孩,懂什麼叫錯過嗎?快回家”我說完就上了樓。 我坐在書桌邊看著他回到家中,對於她,我是否也真的像是跟孩子說的那樣呢?,我試圖否定,但是孩子天真的話語總是擁有強勁的威力,即使他說的是對的,我也在第一反應下試圖反駁。 我望著天花板,下雨了,雨水被狂風吹到我的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