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站在村中山穀內的小溪旁,寂靜籠罩著四周,時間仿佛被靜止,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岸邊,兩人並肩而立,其中一位自然是孫溪寒,另一個人則是一位看上去十八九歲的黑衣青年。二人共同看著這流轉不止的溪水。孫溪寒一臉平靜,其中又夾雜這著幾分愜意,但黑衣青年臉上始終有幾分陰沉,似乎承受著很大的苦痛。二人都是一語不發。 “多謝你帶我來這裡,走了。”黑衣青年顯然也是個不愛說話的人,這般說道,顯然對眼前的胖子有些好感。 “不用,你若是無聊,大可以來找我。”孫溪寒見到回答道。 “嗯,會的。” 看著黑衣青年漸行漸遠,孫溪寒又把目光轉向了小溪上。秋天,什麼時候才來啊! 夏季,充滿自然氣息的山穀中,一個麵對這著靜美夏景的人盼望著秋的到來。莫是這少年幼稚,而是真正覺得索然無味。如那黑衣青年一般,他對生活很失望,故此臉上難有表情,孫溪寒卻覺得一切都很無趣,故此也總是一臉平淡,甚至淡漠,當然這也是最近才形成的,不過倒是挺像回事兒的。 黑衣青年名為獨孤世宏。姓很少見。這個青雲鎮,不,怕是整個啟安縣城也獨他們一家,。。。應該說是獨他這一個人。他沒有親人了。幼時父母逝世於一場車禍,他的奶奶本就身體不好,聽到這噩耗,更是病入膏肓,不久便草草離世了。是爺爺一個人把他拉扯大,不過他愛的爺爺終究是沒能熬過前兩年的冬天。獨孤世宏隻上過小學,之後就在李孔易酒館的對門的燒烤攤當夥計,做一些穿串、端盤子、遞酒的雜活兒,謀個生計。 鎮子上的人不喜歡他,跟他有過節的人更是過分地是說他是個災星,把自己一家子人都給克死了。當然,說這話的人在床上躺了一星期才能勉強下床。最終還是燒烤攤老板劉正白出錢才把這件事兒擺平,因為劉正白知道這孩子內心有鬱結,怕他想不開,就總是安慰他,有時生意冷清時,還會與他喝酒。這讓獨孤世宏總算有了一些依賴。 孫溪寒是在偶然一次給孔易老板寫詩時看到他的,當時覺得這黑衣青年氣質很是不同尋常,就向李孔易打聽了一番。得知這人不好相處,不過孫溪寒當時確實滿不在乎地走向燒烤攤,相與他交個朋友。一位十五歲的學生相與一位十九歲的青年交朋友。很奇怪嗎?不奇怪。兩人還是有一點相似之處的。比如:兩人都曾萌生過死誌。先來說獨孤世宏,打小就隻有爺爺一個親人且在流言蜚語中長大,性格孤僻是相當尋常的,前兩年爺爺去世之時,他就先想過了。既然自己最後的念想都沒了,那還活著乾什麼?受罪嗎? 人既然有選擇生的權利,那就同樣應該有選擇死的權利。我活著,人笑我,我死了,人肯定還是會笑我。也許當臨世那一刻起,所謂命運已經被注定。即便有改變的機會,也早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錯過,當幡然醒悟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獨孤世宏的死誌源於失望,對自己,對他人,對社會,對世界。這種狀態可謂:“無路可走”。好在這死誌並不強烈,再加上劉正白對獨孤世宏頗為照顧的原因,他從未表現過這種想法。 萌生死誌之人,既無法茍活世間,亦不能逍遙於己身。孫溪寒的死誌更輕微,輕微到隻是偶爾又這麼一個不能稱作想法的念頭。然世間變化之道,非凡胎所能揣測。一個滿麵春風之人,也許會因一句話而麵容扭曲。也是很常見的例子,沒有人可以否認這一點。孫溪寒的死誌源於無趣,自己無趣,別人無趣,社會無趣,世界無趣。這種狀態可謂:“無地可留”。 看完了山水,孫溪寒看著東方升起的朝陽,估摸祝時間大概有個七點半了,該上學去了。 “唉!今日的可依舊是那般無聊啊。”坐在課椅上的孫溪寒微微嘆息。 周一:上午:數、英、語、地;下午:語、數、歷 周二:上午:英、數、英、政;下午:體、語、生 周三:上午:數、英、語、歷;下午:數、地、微機 周四:上午:英、數、英、生;下午:政、語、語 周五:上午:數、語、歷、政:下午:生、地、英 初三周六加課:上午:英、數、語、生;下午:政、數、自由活動 (數:數學;英:英語;語:語文;政:政治;歷:歷史;地:地理;生:生物。) 今兒周五,第四節課——政治,政治老師田亮正在講解上次考試的卷子,孫溪寒心不在焉的,正在想自己的那些詩什麼時候能把那本息寫滿。兩天一首的話,明年這個時候就差不多了,但這肯定又不現實,他的才華還不足一支撐他如此,況且臨近中考了,他也沒那麼多時間來琢磨詩了。“看來要把寫詩這事兒緩一緩了。”孫溪寒內心想道。 田老師是個老教師了,眼觀六路。邊看自己手中的卷子,邊觀察學生的學習狀態,同時還要用標準的政治術語講解晦澀難懂的問題。可真是“眼、口、心、神”合一啊。還在神遊的孫溪寒自毫無疑問地被發現了。田老師沒有直接點出,而是對全班幽幽地說道:“都快中考了,有些同學就是沒有上進心。整天傻坐著,不會也不學。多了我也不說了,剛才我講得犯罪行為的答題模板讓你們都記了一遍,現在我抽查一下。孫溪寒!” “額。。。某某的某某犯罪行為違反了刑法,具有嚴重的社會危害性、刑事違法性和應收刑法處罰性,應當受到刑罰處罰。好了,剩下的忘了。”開頭幾句那快速清晰且毫不慌亂的語氣讓田亮一怔,他們沒想到這個神遊窗外的學生居然可以背到如此程度,但接下來那無比坦蕩的“剩下的我忘了”讓這位脾氣本就不是很好的老師頓時心有火氣,忘了就忘了,你語氣委婉一點會死啊!然後孫溪寒剩下的半節課就才窗外度過了,倒也清閑。 傍晚時分,孫溪寒就去找獨孤世宏了,這個看上去陰沉、憂鬱的青年讓孫溪寒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相與他做朋友。獨孤世宏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四歲但和自己有一些奇妙的相似之處的胖子也不同於其他人。獨孤世宏對人講話,除了劉正白和孫溪寒以外,就沒有超過十五個字的。且說話的頻率也低得可憐。 “獨孤,你好。”孫溪寒沒有因為自己比獨孤世宏小就稱呼他兄長之類的話語,那樣反而不如直接稱呼他的姓來得乾脆。 “溪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好。”黑衣青年依舊是哪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找個地方,坐坐?”孫溪寒試探似地問道。 “好啊。” 青雲鎮東廣場上有個直徑十米的圓形亭子,二人坐於此。來時,獨孤世宏還去順道的小賣部買了一提啤酒。 “能喝酒嗎?”獨孤問道。 “當然。”孫溪寒笑應道。確實,他以前可沒少陪他爺爺喝些酒,還是白的。 “隻喝酒,覺得如何?”這次是孫溪寒問的。 “甚好。”獨孤簡答。 “為何?”孫溪寒覺得這個黑衣青年愈發有意思了。 “下酒菜比酒貴,喝酒隻喝酒,省錢。”難得獨孤竟破天荒開了玩笑。 “對,便宜,哈哈。你這人有時還真是有趣。後天我打算去鎮上拜訪杜子智杜老先生,你去不去。他老人家說不定還能解開你這鬱結呢。”孫溪寒好心說道。但他也沒抱多大希望讓獨孤世宏答應。 “好啊,後天,正好最近劉叔想把他那燒烤攤改成店,用不上我。”獨孤竟是一口答應。 九瓶酒,獨孤五瓶,孫溪寒四瓶。這人酒量不算差,但此時也都有些眩暈感。 酒後作詩,再合適不過。 今日詩名: 《無題篇(一)》 鴻江蕩天傾逝水,花影傲立迎風回。 恍目綽約朦朧姿,猶觀白絮野疆飛。 搖落孤陽憐香醉,晚來默嘆添燭灰。 欲化青蟲問戎蛾,何怨浮空何不悔? 今日備注:既無路可走,又無地可留,當如何?當淡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