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子很高,大概有210公分,語氣四平八穩的,但排詞略微混亂,對我彬彬有禮,更重要的是……” 李江蘇頓了一下,她微微一笑: “他竭盡全力的,試圖用他那雜亂無章的措辭,來告訴我離開那片黑暗街區的正確路線。” 現實坐在沙發上依舊十分端正,沒有任何變化,原本一直質疑我們身份的李江蘇,如今卻如實的全盤托出,將任務報告中沒有提及的細節,通通告訴了現實。 我皺起眉頭: “他出現在你麵前,隻是為了告訴你怎麼離開無燈街區?”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老九則笑了笑,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概是這位過目不忘、洞察敏銳、社會精英的小姐當晚…‘不小心’在什麼是‘正常’的道路上陷入了迷茫吧……” 李江蘇也笑了笑,緊接著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模樣,她麵無表情的開口說道: “但我並非迷路了,我隻是很喜歡黑暗的環境,想多待一下罷了。” “真的並不是迷路,我隻是很喜歡安靜而已。” “再聲明一次,我當時沒有迷路。” 根據李江蘇所言,這隻是起很正常的事件罷了,但站在魔物層麵分析的現實,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魔物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它們甚至會吃人,它們會將人的腦袋像摘蘋果那樣摘下,然後像踩枯葉一樣,一腳將腦袋踩爛。 李江蘇在撒謊,否則就是魔物們有更深的陰謀… “這個‘人’很危險,以及我希望你會為我的身份保密,李小姐,否則我們會采取不必要的舉動,相信我,你不會想要看到那樣的情況。” 現實並非語中帶刺,而是麵對李江蘇必須十分強硬,像她這樣的人……不可能是會受人掌控的,為了避免她探究自己的身份,以至於導致現實自己觸犯“泄密”憲法,現實必須這樣做。 李江蘇卻語速很快,她聲音很清脆,如同露水滴在苔石上發出的聲響組成的鋼琴曲一樣,但這樣的聲音說出的話,卻十分強硬: “我會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手腕,你猜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商業上從來無人膽敢找我的麻煩?相信我,挑釁我的代價可能會超乎你的想象。” 現實板著一張臉,無論如何,他也隻是想嚇唬嚇唬李江蘇,其實使徒絕不能傷害普通人,否則人世方麵的高人可能會出手…… 李江蘇聳聳肩,語氣輕鬆,壓根沒把現實放在心上: “但我當時……心理陷入了敏感的漩渦當中,現在想想,他並沒有傷害我的意思,或許是窮困潦倒時的一時激動……如果可能的話,還真想了解了解這個人。” 到這裡,我已經明白了事情經過。 李江蘇……怕黑嗎…… 在漆黑的街區中迷路,依靠著手機那微弱的亮光來尋找可能的正確路線……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話都說不清,衣服破破爛爛的高個子男性來與自己搭話…… 李江蘇雖然膽識很足,不過…卻意外的對感官刺激之類的事物沒撤… 她感到了可怕,當看到那個男性不斷的逼近自己時,以至於將其當作了罪犯,於是最後離開了街區之後,在恐懼的情緒驅使下,便跑到了警務站求助。 我抬起頭重新觀察著李江蘇,這個女人還在侃侃而談: “相對而言,很多時候犯罪隻是人類的正常反應罷了,實際上犯罪的本質是‘為了得到幸福’的舉動,這麼一看,犯罪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底線下移’。” “在絕望的情況下,依然沒有奇跡降臨,依然沒有被他人所安慰與被救助,那麼……人隻能依靠自己。” “在窮途末路的情況下,人會自己想辦法活下去。” 李江蘇在為人世的罪犯辯解什麼,她好像非常擅長這種事,就像一個邪教頭子,她說的話很顯然十分極端,人不管如何也不能去違背法律、傷害他人,罪人不值得憐憫。 現實站起身,他大步流星的離開沙發,一路走到門扉前才止步,隨後他側頭淡淡留下一句: “有緣再見吧,女人。” 我們三個起身紛紛與李江蘇告別,而李江蘇則隨意的揮了揮手,對我們興致缺缺的模樣。 我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到現實身旁,而執辛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我姐姐很難相處吧……” 李江蘇目送我們幾人離開辦公室後,她安靜的站起身,款步離開沙發,來到了辦公書桌坐在了椅子上,背靠那塊巨大的落地窗戶。 她打開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接著就這麼盯著屏幕,發著呆似的…… 突然一條來自訂閱天氣預報的彈窗提示,顯示在了屏幕之上。 內容簡潔,江龍市馬上就要下起雨了。 李江蘇盯著這條彈窗,但注意力卻沒有在這上麵,她目光深邃,輕聲低喃到: “就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永無明陽呢。” 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 “我們的目的是開發新區其中的無燈街區,需要先前往開發新區,這裡人多眼雜,還是不要使用魔源了。” 現實轉向我們,對我們詢問到: “開發新區的位置很明顯,但是,你們知道無燈街區坐落於開發新區的哪裡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事實上所謂的無燈街區很可能並非官方名稱,隻是一個代指罷了。 第九月聳聳肩: “不知道,開發新區我都沒有來過。” 老九似乎對江龍市十分不熟悉。 執辛也附和到:“我也不清楚…” 我們打車到開發新區,車子快速的行駛著,四十分鐘後,我們開始尋找無燈街區,李江蘇稱隻要一進入無燈街區,就會莫名心生恐懼。 但這塊地方一直沒有出現過異常情況,算是非常安全的地方了。 現實說這可能是因為碰巧魔物也盯上了李江蘇,這樣才導致李江蘇察覺到了異樣。 無燈街區應該是新街區,估計是在開發新區的內部,不過為了防止錯過,我們還是準備從開發新區的邊緣開始逐漸深入。 江龍市準備將這裡全部改造成一片別墅區,平時人跡罕至,柏油馬路也隻是剛剛修好,周圍都還未開始動工,各種空曠的設施擺在附近,偶爾有散落的居民鬼樓。 時間來到了下午兩點鐘,我們開始慢慢探索,幾個人就步行走在路上,路兩邊時不時就有一顆顆的樹木,空氣有些寒冷,我打了個寒顫。 太陽被陰雲所籠罩,恐怕會下雨。 我在大家中間,邁著步伐,可卻突然感到心頭一顫,就像直覺在告訴我,危險來襲了一樣! “現實前輩,我感覺我們可能會出現危險…” 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我語氣小心翼翼,雙眼向四周觀察著,警惕著可能出現的危險。 現實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微微閉上雙目,似乎在感受著周圍。 “這是感知,像這樣集中精神,我可以感知到附近半徑150米內的聲音、魔源波動……” 大概數秒後,現實便睜開了雙眼,但卻搖了搖頭: “並未發現有魔物存在…就連魔源波動,也隻有我們幾人才擁有。” 現實安慰著我,但我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 開玩笑的吧……這種詭異的暴躁,就像暴雨來臨前天空卻很美麗一樣…不,我們的天空甚至談不上美麗!但馬上,一定會出現比現在更痛苦的局麵! 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心臟砰砰跳動著,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我腦子裡就是有這麼一種直覺: 危險! 此時我突然感到身體兩側傳來一陣溫熱,心情一瞬間恢復如常,就像春日的微風,瞬間便吹走了我的焦躁。 第九月和執辛握著我的左右兩隻手,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也會堅定的站在一起。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感覺無論麵對怎樣的困難,隻要有對方在我的身邊,我們三個也能將其戰勝。 現實看著我們三個,一向冷淡的他,此時竟出現了一絲動容。 而就在此時,一片樹葉飄落而下。 它晃晃悠悠,被氣流所牽製著,直到落在了我的眼前,巴掌大的綠葉,不偏不倚,恰好擋住了我的視線。 “嗖——” 凜冽的冷風朝我的眉心中央沖來! 我眼前的那片葉子,瞬間就變得四分五裂! 一支‘箭矢’刺破了我眼前的樹葉,箭鏃閃爍著慎人的寒芒,速度奇快無比,精準無比的朝我的眉心襲來! “意外!在‘悄然之間’已經來臨了!” 在場反應過來的人,除了現實外,還有一人,她此時還握著我的一隻左手,但另一隻手,竟然驟然間抬起,就這樣活生生抓住了這根飛速而來到我們麵前的箭矢! “……什麼!!” 我後知後覺,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劫後餘生的心有餘悸填滿了我的胸膛,我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偉大,當差一點死掉後,我狼狽不堪的模樣顯露無遺。 第九月抓住箭的舉動,現實並未給予評價,冷靜的他而是立刻轉頭,對著我們下達了理智的指令: “立刻尋找掩體臥倒!” 我咽下一大口唾沫,企圖邁起步子,但卻發現雙腳壓根使不上力氣。 執辛到了關鍵時刻反倒是非常冷靜,他立刻抓著我的手臂,將我連抓帶拽的拖向了一旁的綠化帶中,現實就要專業許多,就像一位精英特種兵一樣,就地一滾來到了一根路邊大樹旁邊趴下不動了。 隻有第九月則仍然停留在原地,從外表來看她雖然麵無表情,但卻很顯然的怒火沖天。 老九一甩手,將那一支怪模怪樣的箭矢狠狠甩在了地麵。 尖銳的箭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長約45公分,如果被它擊中脖子,後果我都不敢去想,脖子會直接炸開! 此時它正插在地麵上,被擊中的地麵已經裂開了紋路。 “你在做什麼!第九月!為什麼不采取行動!” 現實少見的大聲的與他人交流,但第九月卻依舊站在原地半步未動,她已經被情緒乾涉了判斷,就這樣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攻擊範圍之內! 現實不再言語,他雙目黑光乍現,抬起右手,手心中凝聚出一股魔源長流,它們聚集在一起,似乎馬上就要‘製造’出來自魔界的生物了。 “嗖!” 第二次攻擊來了! 所謂“突襲”,一旦失去了“突然”,那麼危險性將大幅度降低! 應該不太正確。 真正的答案是,它攻擊了第九月,所以無法‘成功’! 第九月冰冷的眼神比那箭還要更冷三分! 她迅速微微伏下腰,一隻手握拳,狠戾得迅速捶擊了地麵! 黑色的魔源在第九月周圍空氣當中彌漫開來,這就是魔源附著! 執辛與我在綠化帶中看著這一幕,紛紛不自覺的微微張開了嘴: “……好強。” 整潔的油柏路地麵一下被第九月打的碎裂,甚至爆炸開來,四射的石塊將箭矢輕易砸下。 我也好,執辛也罷,都做不到像第九月這樣隨時隨地使用魔源,更別提那樣的‘動態視力’與‘反應能力’以及‘腕力’! 要知道,敵人可是在百米開外進行的射擊,箭矢本身所帶有的力量那可是恐怖無比的! 像第九月這樣的人,普通人隻剩下了仰視與震驚、嫉妒的戲份! 現實見第九月自有應對方法,便轉身對著射出箭矢的方向伸出手掌,掌心在上,嘴裡念到: “想逃嗎……「魔神誕之日-疾」!” 從他手掌中心立刻快速冒出大量的黑色氣體,飛快的凝聚成了一隻‘疾鷹’。 疾鷹與淩鷹雖然都是由黑色的魔源構成,皮膚就像塗著黑色的彩釉一樣發亮,並且全都沒有眼睛,但兩個鷹的區別是,疾大小沒有淩那麼誇張,疾鷹捋直了大概也就一米五。 細節上與之前的淩鷹也有所差異,區別最大的就是那一雙爪子,雖然都是漆黑的氣體組成的,不過相比起淩鷹,這頭獵鷹的爪子看起來要相當的尖利無比。 總之,淩鷹的體型、翅膀很大,方便於承載與飛行。疾鷹的體型較小,爪子鋒利,利於戰鬥與短距離爆發式飛行。 疾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貼著地麵,僅僅在起飛時,隨便撲一下翅膀就竄出去了150米的距離! 灰塵被疾鷹卷起,尖銳的碎沙拍打著我的臉龐,讓我稍微清醒了過來。 “使用古老的弓箭戰鬥,這就是魔物?” 隨即疾鷹直接升空,雙翼擺動幅度極小,但卻速度極快,雖然不知為何沒有眼睛,不過頭顱卻依舊低下向地麵上敏銳的偵查著,似乎在尋找目標。 這個突然而來的敵人極其兇殘,不聲不響,出手就是淩厲的殺招,若不是第九月實力絕倫,恐怕現在我們這邊就已經死了一個人。 我雖強打鎮定,但還是驚魂未定,依靠著執辛,執辛則頗為知性的就這樣讓我依靠著,默默的站在我的旁邊。 現實趴在樹下,但很快他便緩緩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慢步走出樹蔭,一雙無論何時都極致冷靜的雙眼觀察著前方: “找到了。” 襲擊我們的魔物隻有一隻,他躲在三百米外的建築上,手拿一把等人高的巨型反曲弓,箭矢則是被它的魔源製造而出的。 我們來到了那家夥的麵前,謹慎的觀察著它。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魔物,初次望去,它們真的很像人類。 這隻魔物的長相與普通黃色皮膚的亞裔30歲的男性無異,衣著極其普通,就像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普通人”,隻是唯一突出的是,他此時表情極為震驚與恍然: “…隻求饒我一命。” 剛才隻是一瞬間,疾鷹爪子便已經將它的衣服抓的稀爛,疾的攻擊充滿著淩厲,我看見這隻跪在地上求饒的魔物皮開肉綻,傷口極深,從中流出來殷紅的血液慢慢的滴在地麵,染出一片絕望的圖作。 我們靠近他後,這個可憐蟲已經被獵鷹爪子死死勾住了,魔物在臨死前爆發出極其猛烈的力量,但是這個世界是殘酷到令人窒息的。 它發現無論怎麼掙紮也仍然無濟於事,直到我們一步一步走到了這頭魔物的麵前後,這個魔物徹底絕望了。 現實仍然是一副冷漠的態度,他語氣對那頭魔物來說,大概就如同大雪紛飛的嚴冬般寒徹: “兩個問題,回答我誰派你來的?以及,這片開發新區最強的魔物有幾級?” 這魔物不入流,也就2級,身後可能還有其他魔物存在。 魔物顫顫巍巍,還不想放過逃生的一絲希望,它想跑,但它知道旁邊那頭黑色鷹的速度比他快無數倍,並且它現在雙腿直發軟,因為它明白現實的實力還隻是冰山一角,這個人極其強大,可以揮手間置他於死地! 生死被他人隨意掌控的絕望,‘生活’與‘現實’沉重到令它雙腿站不起來,它開口,但仍因恐懼,說不出一句流利的話: “你們這些……該死的家夥,這裡是我們魔物的地盤…你們身上的魔源波動這麼的驚人,怎麼可能讓你們再進去一步……” 看著這家夥這副模樣,我不禁惱火起來,這家夥在占據優勢時冷不丁的襲擊我們,結果現在又一副弱者的姿態,仿佛它才是被害者一樣! 老九咬著牙,她向前跨出半步,一股濃烈的殺意爆發而開,隻是現實卻冷靜的伸出一隻手將老九攔下。 接著現實繼續對魔物審問到: “我感到很悲哀……因為你的無知與愚蠢。” “你講你的事情做什麼?…如果強者會傾聽並且幫助弱者,那麼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強弱之分了……你明白了嗎,我對你根本沒有興趣,因為你並不是那個人所描述的那頭魔物,所以我才會這樣溫和的對你詢問信息。” “聽好了,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老老實實回答我想知道的東西,你還有多少夥伴,最強的魔物幾級?你知道的所有情報全部說出……你沒對我們造成損失,我不會殺害無辜,你在回答完問題後可以自由離去。” 雖然措辭中體現了現實那對待魔物十分強硬的對待方式,但現實語氣至始至終都無比平淡,宛如在敘述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一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頭小魔一聽自己能活下去,充滿絕望的眼神恢復了一絲明亮,它雖然表現強硬,不過卻隻是外強中乾,像臨死前的硬撐,此時自己還有希望能活下去,於是便倉促的說道: “……我的夥伴…?” “和我一樣,都隻是2級……” 現實聞言聳聳肩:“你這不入流的魔物,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罷了。” 現實眼睛不再看這頭小魔,而是來到眾人之外站定,他雙臂交叉在胸前,沉穩自若的遠遠望去路盡頭那隱隱綽綽的建築。 小魔鬆了口氣,剛想站起來,但卻狠狠吐出一大口鮮血,它低下頭才愕然發現,自己胸膛已經被尖銳的利爪給刺穿出一個大洞: “這…這是……” 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就雙眼一黑,永遠的倒在了地上。 生命逝去時,往往不會給當事者心理準備的人時間。 現實沒有再理會那一頭小魔,自從它說不出有價值的信息後,現實就沒有再用正眼看過它一次。 隨手解決到它後,現實轉過來對著我們說: “這裡可太危險了……這個魔物應該隻是一個棋子,用來試探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棋子’。” 第九月皺起眉頭,遠離了這片血汙與魔物屍體,並且將自己的推測說出,老九已經恢復了一些冷靜。 “這裡的魔物還真不少,本以為隻有一個,可是現在…工作變的復雜了。” “至於它的夥伴也都是2級,我認為這是在欺騙我們,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