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前109年1月， 燕諜來報：燕王重病臥床，自前年起已有一年之久未能視事，暫由燕國儲君仲瑑監掌國政。 自公元前125年起，漢帝曾十餘次欲降燕王爵級，以彰顯皇威。 然具為燕王所拒，他在國中仍然我行我素，一切規格皆從諸侯王製。 時至今日，漢帝再降旨， 燕世子仍以“王病愈重”為由，竟大斥漢使節，又言：王父至誠體國，為至尊戍邊，一日不敢忘，操勞如此，以致重病臥床。然至尊如此趁人之危，不恤臣下，實不象明君之所為”。 漢使於燕王無禮，又有“趁人之危”之嫌疑，世子遂逐漢使出境。 及漢使歸朝上稟，劉徹大怒。 …… 公元前109年3月20日，漢軍與淮南、長沙聯軍分別在雞父、江夏一帶大戰。 戰後，交戰三方的軍隊都死傷慘重。 最終結果是漢軍先勝後敗，大敗小勝。 大漢以退出兩江為代價，換取暫時的和平。 九江郡丟了東部、南部共計五城之地，南郡的東南部五城，連同江心重鎮江夏都失守了。 江夏是南郡的東方門戶，通往江漢平原的必經之道，江夏一丟，後麵就是一片四通八達的平原之地，無險可守。 向西可以攻取郢都，走巫峽道進入漢中長廊，窺視三川。 向北可以收取剩餘的江漢六城，全取南郡，再往北拿下襄陽，北望中原。 …… 4月份，冀北雁門，廣陽，晉陽、雍州關中、梁州漢中突發大規模旱災、饑荒。 漢帝下令太子前去賑濟，撫慰災民。 5月14日，冀北守將起兵叛亂。 7月下旬，蜀中民變生亂。 8月7日，太子劉劇擢殿中太仆，參議漢政事。 公元前108年， 4月份，賑災失敗，最終因為糧草不濟，各州郡餓死者甚眾，多達八萬三千餘人。 4月12日，典客段叔增於漢宮進諫，直言，各州郡連年遭三災（乾旱、洪水、蝗蟲）之禍，致農田減產近半，各地百姓自保尚且不能，請求漢帝憐惜百姓，減免受災區的賦稅，以養護萬民。 漢帝不允，言：州郡遭災，朕自然不會不管，之前已遣派重臣前去鎮撫，各地無災之郡縣也會征派糧草救濟，至於減賦一事，無需多言。 段叔增是一個性格耿直的大臣，也是一個通過舉薦而登上朝堂的書生。他自書院學成下山，就應漢廷之請而入拜九卿，沒有什麼治理地方的經驗。 他單純地以為，百姓遇難，朝堂賑災、減免災區賦稅是正常操作，他是按照儒經典籍裡所記載的聖朝來看待這個問題的。 但是，他沒有考慮到國情和劉徹的處境。 就國情而言，現在的大漢同時麵臨著東方、南方、北方的三麵合圍，諸國輪番進攻，大漢和漢軍已疲憊不堪，前線連戰連敗。 百年來，大漢虛弱至今，實力折損過半，已大不如前，自肅宗朝末期，大漢猶如江河日下，國力上的頹勢日顯，但也不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境地。 依靠漫長的邊境線與幅員遼闊的疆土，數百萬人口，養兵三十萬，可阻擋一切來犯之敵。 漢朝的戰爭潛力是全天下最雄厚的國家，最巔峰的時候，即便是排行第二的楚朝，也無法單獨與大漢相提並論。 但是，自劉徹登基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諸國與北方蠻夷組成聯盟，共抗大漢。 漢朝的實力不能凝聚成在一起，隻能分開與四麵八方的敵國交戰。 在百年來的紛爭中，漢朝被硬生生拖垮了，失去了對天下諸侯的強大威懾力。而周邊的小國捉住機會，則竟相攻掠漢地，增強實力。 公元前108年，淮南、長沙攻掠荊州，意圖將漢軍趕出江南。 北方夷族南下，劫掠關中，奴役漢民。 東方韓國，西進威脅大漢帝都。 梁國北上，牽製燕國、大漢的冀州卿室。 而在幕後的楚朝則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先是渡海北上，拿下遼東，直接威脅大漢北方的冀州、兗州，與梁國合圍之； 再是令韓國西進，襲擾大漢繁榮的腹裡地區，影響到漢朝的稅收重鎮的發展，削弱其實力。 江南的淮南、長沙，漠北的夷族，南北聯合，牽製住大部分的漢軍。 一旦時機來臨，楚、韓合組成聯軍，拿下洛陽以西至長安一線； 自此徹底將大漢攔腰截斷，使其失去對北方的控製權。 北方漢軍無後續支援，紛紛潰敗，漠北夷族趁機南下，與楚、韓三分關中。 楚、梁分大軍北上，分漢之冀、兗二州。找書苑 www.zhaoshｕｙuan.com 淮南、長沙，東西對進，二分荊州。 屆時，大漢勢力則會縮回梁州一地，盤踞蜀中，回天乏術，再無東出之可能。 …… 大漢能堅持到現在，純靠宗卿將帥用命、底層軍卒奮力抵抗，國祚才能綿延至今。 而一旦降了賦稅，將士的糧草、軍餉就無法得到保障，漢軍無法出擊，實力大減，大漢朝就長久不了，就會亡國。 從劉徹的角度來看，他太需要一次勝利了，又或者是受不了一次挫敗。 他登基有已有四十年，親政也已達三十年之久。 但大漢是在他手裡徹底衰敗的，帝都首次被攻破，朝堂削弱的外衣也是在他的領導下被揭穿的。 這是他始終都擺脫不了的事實。 所以，他極度需要一場勝利，一場能扭轉局麵的決定性勝利，來挽回他的過失。 他正需要軍隊來支持他的統治，當然不能在關鍵時刻讓軍隊也放棄他。 所以，糧草是拖不得的，越多越好，萬一因拖欠糧餉，導致軍隊原地發生嘩變，脫離軍隊跑路了，誰來打仗？誰來保護百姓？誰能擔起這個責任？ “有人才有國，有國才有家。” “存糧失人，人糧兩失，存人失糧，人糧兩存。” “糧草沒了可以再種，可要是當兵打仗的人沒了，我們就會亡國。” 劉徹是這樣回復段叔增。 在賦稅方麵，猶嫌“泰半之稅”太輕，又怎麼會有所減免？ 隻要漢軍不滅，大漢朝廷這個天，塌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