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封狼居胥,帶來的可不光是榮耀(1 / 1)

公元前119年春,傍晚。漠北,狼居胥山。   殘陽如血,飛鳥如鉤。   一位青年將軍負手站在山頂,向南極目遠眺。   他劍眉星目,神情冷峻。他的目光似乎想要穿過周圍延綿不斷的山脈,穿過一叢叢參天的木林,甚至還想穿過空中漂浮的紗幕雲海,一直向南不回頭。   在大漠之南,是否有他最眷戀的所有?   他的身側,是一位肩膀寬厚、極具威嚴的中年將軍趙破奴。趙破奴的雙鬢已有微霜,他在這支西漢大軍中摸爬滾打近二十年,從普通兵卒最終升任到鷹擊將軍。這裡的數萬兵將,大多都由他直接統領過,人人對他敬而畏之。   然而此刻趙破奴垂首挺立於那青年將軍身側,神態極為恭謹。他的這份恭謹絕無半分做作,是從心底裡發出的。   隻因他明白,身旁這位年輕人,可稱得上是整個大漢軍隊的軍魂!跟著此人乾,是這輩子最他娘痛快的事了!   有一件事盤桓在趙破奴心裡好久了,隻是他見那青年將軍一直在沉思,不敢輕易打擾。過了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霍將軍,你考慮好了麼?真的要在這狼居胥山舉行祭天大禮?”   那青年將軍便是霍去病,此時他官至大漢軍二品驃騎將軍。霍去病並未直接回答趙破奴的話,隻是道:“你看這狼居胥山如何?”   趙破奴見多識廣,南征北戰多年,可說是遍閱天下山河,對山勢、龍脈方麵也破有所得,當下沉吟道:“按此山的走勢,正是北出我華夏的兌龍山脈和東奔華夏的震龍山脈的交尾之處,按風水這一行的話來說,這裡同時具備兩條龍脈的血性和沖動,一旦有異人出現,注定要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霍去病點點頭,道:“你說得有道理,我對五行地勢多少也知道一點。看得出這狼居胥山是個了不得的地方。因此才決定率三軍在這裡舉行祭天大禮,以揚我大漢軍威,讓匈奴諸王明白,他們隻應在他們自己的地盤策馬揚鞭,若再有犯我大漢邊疆的野心,雖遠,我必誅之!”   趙破奴笑道:“我們已經追擊得夠遠的啦!匈奴人一定萬萬沒想到,還隻是在幾年前,他們時不時就越過邊界,到我們的上穀郡、下穀郡殺人放火,搶糧劫銀。這才幾年過去,我們竟然一路追著他們,追到了老窩,追到了他們的聖山狼居胥山,還飲馬瀚海!”   聽趙破奴說到“殲敵狼居胥山,飲馬瀚海”,霍去病冷峻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然而,隻那麼一瞬,便又皺眉道:“我朝自高祖立國開始算起,到如今的武皇帝,百年間至少有二十幾萬的邊疆百姓被匈奴人掠去做了奴隸;更有幾十萬將士為國捐軀。這筆賬,如今既然由我霍去病來跟他們算,那就算個總賬,絕不拖欠!因此我下了決心,要率領三軍在他們的聖山上祭天,讓全天下的人——不光是漢人、匈奴人,還包括西域人、鮮卑人、倭國人都明白,大漢國羸弱的時代已經過去,還想來大漢國當小偷、做強盜,偷搶扒拿的,當心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輸掉!”   趙破奴連連點頭,然而他神情始終沉重,等霍去病說完,又皺著眉頭道:“霍將軍說的,也是我趙破奴以及五萬將士的心裡話。然而,祭天大禮,歷來是皇帝才能做的事情,你若做了,這可是僭越謀逆,隻怕咱們還沒班師回朝,便......”   霍去病見他沒說下去,便續道:“解除兵權,人頭落地?”   趙破奴也不隱瞞,長吸一口氣,道:“屬下正是這樣想的!”   霍去病的神態卻頗為輕鬆,道:“方才我遠眺的這一會兒,我已經把這些全都想了一遍。破奴將軍,請問你為何叫這個名字?”   趙破奴一愣,繼而朗聲道:“我家便是上穀郡邊民,我的祖父輩有五人死於匈奴人的刀下,我的叔伯輩有三人被匈奴人殺死,還有兩人被匈奴人掠去當奴隸。我家與匈奴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故此我爹給我起名叫‘破奴’!”   霍去病擊掌道:“正是如此!我今日若不在狼居胥祭天,那麼等匈奴人休養生息個五年、十年,緩過勁來,或許他們又會起了侵犯大漢之心。而我今日率領三軍在狼居胥祭天,就是讓普天下有人的地方都知道,匈奴人因為到我大漢國做強盜、當小偷,四處劫掠,被大漢朝的軍兵追殺到匈奴的聖山,在聖山舉行祭天大禮,揚大漢軍威。在聖山祭天,算是把匈奴人的臉麵踩在了腳下,我敢說,百年之內,匈奴人的心中,都會對大漢戰戰兢兢,有所畏懼;百年之內,匈奴人都組織不起像以前那樣大的戰事,你相不相信?”   趙破奴想了想,道:“我相信。”   霍去病笑道:“既然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霍去病的爵位和腦袋又算什麼呢?”   趙破奴嘆了口氣,繼而默然,良久無語,半晌才道:“霍將軍,從軍人的角度來說,你這樣做是至高無上的殺招、妙招。然而我是你的屬下,也是你的朋友,我還是想最後說一句,你是否要再考慮一下京城中你的母親,還有翠羽姑娘......”   霍去病渾身一震,然而他迅速伸手搖了搖,製止趙破奴繼續說下去。他盯著趙破奴道:“趙兄,既然我們已作出決定,就不要再說可能會動搖到決心的話了吧!男子漢大丈夫,有可為,有可不為。當為,則舍命為之!好了,咱們下山吧,下山後,你即刻通告三軍,三日後,我要在狼居胥山築壇祭天!另外,再知會匈奴部族屯頭王、韓王、延山王,以及另外的蘭氏、呼衍氏兩個部族的首領,三日後各部族全都要派使者來參加我的祭天大禮!若有推諉不來者,到時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趙破奴肅然抖甲施禮:“是!末將遵命!”   狼居胥山下,漢軍大營。軍兵川流不息。   驃騎將軍霍去病的侍衛隊隊長秦如鬆正在細心折疊霍去病將軍的第二件貼身軟甲,另一件在霍去病的身上。按說中軍大帳中,除了十八侍衛兵,還有數十名雜役軍兵,這些小事完全可以讓這些雜役軍兵去做。   他秦如鬆畢竟是堂堂的振威中郎將,四品武職。   其實他原本是帶兵近萬的振威中郎將軍,隻是因為折服於驃騎將軍霍去病的神威,再加上霍去病曾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故此他把霍去病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